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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席絹

  紅鏡低笑出聲——

  「你總是這樣,永遠不置可否的言論,一派的冷淡不關心,讓人對你感到戒懼。我真不明白你怎麼養成這種怪異性格的。」

  「這是我的樂趣。」以他向來懶得理人的性情來說,他對紅鏡已算是難得的和顏悅色了。

  星羅薄情冷淡,卻也是自有一套規則去計較恩仇親疏,從來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但若要他時時一副感恩的面孔,還不如殺了他比較快。

  數百年來,族人當然偶有微詞,覺得星罹難相處、不馴、可惡……但又懼於他記恨的性情,怕被整得不明不白。從沒人敢在他面前道是非、指責不是,不過紅鏡常常耳根不清靜倒是真的。

  紅鏡倒是挺欣賞他這種不受拘束又好整人的個性。這是自他擔負叛狼族全族命運以來,從來得不到的放縱。因此他從不為任何事質問星羅,因為他知道即使今日星羅做了什麼事,也必然是那人咎由自取。

  而後,不知從何時開始,族人一旦有紛爭,便會去找星羅仲裁,因為他是最公正的司律者,絕不誤判,也一定會讓冤屈者伸冤、讓做錯事者痛不欲生。

  沒有任何官樣指派令,星羅成了族人眼中最厲害公正的司律官,而他一旦管起事來,可不管什麼程序,也不理會其它聽審步驟,他做了就不放手,也不容干涉;當然,不找他仲裁,他更樂得輕鬆。

  其他族人怨他可惡、無情,事實上紅鏡以為星羅真正可惡絕情的一面還未展現出來過,他老是端著冷淡的臉,可能代表他心情還不錯。

  當然,一切還是未經證實的臆測,但不無可能。

  「從季小姐的暗示裡,我們知道未失記憶以前,你的身份恐怕很不得了。也許你是殷皇族的後代。」

  「你想太多了。」星羅伸手拉過他手腕,注入一道氣流,舒緩紅鏡胸口的血氣。

  「你沒想過這個可能?」

  沒得到星羅的回答,他接著又道:  「如果你是,那真是太好了。若你能回復記憶,我們叛狼族就有救了。你明白當年那些判我們流放的惡法不該存在,可惜我們的祖先沒能等到邦聯盛世的到來,所以永生被烙下個『叛』字,被剝奪了一切……」伸手揪住胸口的衣料,在那裡,像畜牲似的被烙下個字,並世世代代遺傳下去,讓他們在狼界抬不起頭,即使流放到了人界,也不敢與那些來人界修行的狼族人往來,甚至連生命……都無法延續。

  他們終究要滅亡,無論曾經怎樣的苟且偷生、受盡異樣眼光,死亡就是最終點。

  「別把事情想得太好,瞧瞧你得到了什麼。」星羅沒因紅鏡的激動而改變口氣,收回了手勁,直盯著他的眼。「別再妄自做你能力所不及的事。」

  紅鏡訝異的看著自己雙手,原本浮現的老人斑、皺紋竟奇跡似的不見了!再撫向自己的臉,也是平滑緊實如青壯年紀——

  「你竟有這能力!」

  「你學的是我的咒術。時間不久,還救得回來,但法力的消失,我無能為力。」

  星羅起身,居高臨下的看他,丟下近似承諾的話:  「我會回復記憶,你別再做徒勞的嘗試。」

  他似是要走了,但目光就是沒離開過紅鏡的眼。

  紅鏡怔了一下,笑道:  「我明白了,別再給你添麻煩是不?我保證安分守己。」

  他像是極滿意這個答案,走人了。

  待斗室僅剩紅鏡一人,許久,他笑了起來。這就是星羅,以及他另類的關心人方式!關心且警告,並給予承諾,若不是長期與他相處下來的人,恐怕解讀不出來他這種詭異的行事方式。

  如果他們叛狼族能夠得到救贖,星羅必是至大成因。

  星羅的能力到底有多高深呢?

  撫著平滑的臉,紅鏡不禁深深的好奇起來。

  第九章

  星羅從不說出自己沒把握的事,即使那是出於安慰。

  他會恢復記憶。事實上昨天深夜教那女人深深一吻過後,他腦子裡像是被撩動了什麼,以往平靜無波的思緒,竟浮光掠影的出現一些破碎的、不被明瞭的訊息。

  不過那非常短暫,讓他甚至來不及抓攫便已消失。今日一整天他在無人的樹林間施展咒術,試圖召喚回那些片斷,更甚者自我催眠回溯,但能得到的非常有限。

  他不得不面對一個可能的事實:若他想得回更多,恐怕須經由那個女人。

  奇怪的女人!這個叫做……季曼曼(對吧?)的女人完全不能歸類在他所認知的女人類型中,因為她身上具有每一種女人的缺點。套句人類的用語,惡女。

  貪生伯死、狡猾可惡,既尖刻又善逢迎,貪小便宜又不吃虧,厚臉皮又自戀,喜歡裝古典美女的派頭偏又不知羞卻為何物,有仇必報、能屈能伸……

  總歸一句:罄竹難書。

  不知道她今天是否吃足了紅仙的排頭?心中閃過這個想法,但腳步卻沒有跨向三樓的打算。他走到自己房門前,突然一頓,雖頗感訝異,但似乎也不必太意外。

  那女人正在他房內,而且還睡得很香甜……

  打開門,果然是。

  他側著臉看向樓梯口那兩名顯然很緊張的守衛。

  「請問這是什麼情形?」

  守衛甲勇敢的回答;  「紅仙攻擊季小姐,她要求住到你房裡。」

  「也許是我糊塗了,我依稀記得她是人質。」星羅有禮的問:「莫非是我搞錯了?」

  兩名守衛再也沒勇氣回答,只祈求星羅發揮冤有頭、債有主的精神,別再為難他們這些無辜的人。與其被星羅盯上,還不如去給毒蛇盯上還好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星羅房內傳出的聲響終於打破了僵凝的氣氛,「呵……啊,你回來啦?」正在伸懶腰的佳人一發現門口杵著的人,立即輕快的打招呼。

  星羅走進來,以腳後跟踢上房門,還依稀聽到門外鬆了口氣的聲音。

  「你的膽子愈來愈大了。」

  「請見諒,一切純屬不得已。」她招招手。「過來過來,我們來親個吻,歡迎你回來。」再接再厲,就不信吻不回他頑固的記憶,韓璇猜她可以的。

  原以為他會嘲諷一番,抵死不從,不料他竟真的過來,坐上床沿後同時也欺吻住她,差一點嚇飛了她的魂兒。

  不錯唷!愈來愈有感覺……她昏昏沉沉的想道。

  如果這個男人願意,他其實很有情聖的本錢;但光吻功還不成,至少要收斂他輕視的表情、吐不出象牙的壞嘴,然後再裝出一副受過情傷的憂鬱便秘狀,把他丟在西門町,包準立即吸引來一串辣妹、清純妹的愛慕……

  雙手梳耙入他濃黑的發,又抓又搓又揉的,包他吻完後就成了一個爆炸頭,嘿……

  一隻手掌突然揪住她腦後的發,將她拉退,力道不重,但行為教大愕然。兩唇分開數寸,他砸了咂舌,像在品嚐,而她就呆呆看著他,反應不過來。

  然後她腦後的手掌又將她頭往前推,再度與他唇舌交纏……

  幹嘛呀?她可是有吃青箭口香糖的哦,而且今天吃完了蒜頭雞大餐後都刷了三次牙,並且用牙線把齒縫刮得一點牙垢也沒有,他還想挑剔不成?

  許久之後,他眼中閃著奇恃的光芒放開她,在她逐漸回神時問:  「一個女人堅持住進一個男人的房間,會面臨什麼你知道吧?」

  季曼曼楞了下,小心打量他深沉的眼。

  「男人還分很多種。你討厭女人不是?」

  「所以通常我會直接把人丟出去。」他威脅的伸手。

  她忙拍開他要揪人的怪手。

  「別嘛!我們又不是普通交情。別忘了我這麼犧牲可是為了你好,我們的磁場近,我可以刺激你記憶的,你還不明白嗎?」趁機聲明她不是色女,吻他全是出於偉大的情操。

  「只因為如此?」星羅這會兒可不客氣了,伸手盤住她長髮,一圈又圈的,牢牢抓住。

  他不會想拔光她美美的秀髮吧?她吞了下口水。

  「呃,事實上,小女子人家私心裡愛慕你很久了,才會巴過來,唉,真羞人哪。」這樣夠了吧?無賴!

  她伸手想不著痕跡的解下自己的長髮,但他可不鬆手,微微一笑道:  「很好,再來。」他其實對她的能屈能伸挺欣賞的。自命貞烈的君子或執意猥瑣的小人其實一樣令人不耐,變化多端的人反而精采得多。

  「我知道即使同睡在一床,也只能蓋棉被、純聊天,但吾願已足……」反正你「不行」嘛,嘻……「能在這段時間與你朝夕相處,已是我此生珍貴的回憶……」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遇得到變態哩。「啊……猩猩兒,沒了你,我怎麼活?」吃魚子醬、喝香檳的過日子嘍!

  「既然你這麼需要我……」他邪邪一笑,故意頓住不說完。

  「呃?」他想幹什麼?

  「那被你感動的我,不加以回報豈不是鐵石心腸?我接受你的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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