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冷靜!君綺羅,別慌,不是他!不是他……
此刻的他不正新婚燕爾,與三位公主沉浸在愛情中,那會有空只身前來這兒?哦!她寧願心碎的希望他正在享受新婚生活,而不要他果真前來。
千萬不要是他呀!
君絳絹以為是自己說得太可怕而嚇壞了姊姊,急忙道:「大姊,你別擔心,咱們晚上早點休息,多派點人守門就成了。那兩個遼人遲早會被抓到而處死的。別擔心,有一支禁衛軍與官差正在追捕呢!也許明天我們杭州城上就會吊著那兩個野蠻人的人頭,到時,我一定會去看看是不是真有人的眼睛是藍色的……」
「不!不要!」君綺羅冷汗直冒的低吼。不管那兩個遼人是誰,她都不要他們死掉,尤其是藍眼的那一個。
「姊……」
「我好累,我要上樓,我……」她急急起身。君絳絹連忙扶住她,帶她上樓;直氣自己說得太誇張了,嚇到了快要臨盆的姊姊……這麼血腥的話實在不適合說給孕婦聽,連帶的教壞小孩子呢!
黃昏時刻,君絳絹滿懷歉意道:「姊!我叫人送補品與晚膳上來給你吃,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會再說這種話嚇你了。」
「好!你下去吧!我想靜一靜。」她摀住臉。
君絳絹點了油燈後,退出了小樓。
她的肚子立刻被踢了兩下。
君綺羅輕語:「你們也擔心他是不是?哦,希望不是他……」
婢女將晚膳送上來之後,更惹得她反胃。她進入內室,呆呆的看向銅鏡,反映出驚恐的眼神。
「哦……」
認識他,就注定了她此生的沉淪,連不想他的權力也沒有……
摀住臉倒在躺椅上,眼淚再度沾濕了臉頰;哭到疲累後,才不安穩的入睡,夢中有著更多的不安……※ ※ ※ 真不知該說誰嚇到誰?
耶律烈一雙藍眼不置信的看著那個沉睡中的美人!他的女人。
她的睡容憂愁,消瘦又蒼白,但仍是美麗得驚人!而這麼消瘦的身子卻有著那麼大的肚子,他不自禁的皺緊了眉頭。
是他的孩子,他知道。但她這麼單薄的身子為甚麼會有這麼大的肚子?該死的咄羅奇居然沒有打聽到她已有身孕,不然他豈會一進入她房中就像個呆子似的釘在地上無法動彈?光看著她的肚子就像看了一千年。
她真的沒死!
在親眼見到後,他仍無法真正相信。他得抱她、摟她在懷中,感受到她的體溫、她的氣息才能完全相信,並告訴自己,他真的沒失去她。
他悄聲坐在躺椅邊,小心執起她細弱的雙腕,上頭還殘留勒傷過後的淺疤,當時,他在氣憤之下綁得太用力傷到了她;耶律烈痛恨自己曾有的粗暴,輕輕的吻著她雙腕的紅痕,發誓今後絕不會再傷害她。他無意的力道就足以對她造成傷害,他要更加小心……
然後,他看向她的肚子。
其實在北方而言,這麼大的肚子很常見,但是北方女人粗壯健美呀!而她是南方的弱女子,卻也挺得如此大……他開始擔心了!一手小心放在她的肚子上,她肚子動了一下,他訝異又驚恐的睜大眼,天!她要生了嗎?
再仔細看又不像,她並沒有醒。他吁了口氣,小心的抱起她,卻仍嚇醒了睡得不安穩的君綺羅。
她低呼出聲,努力眨眼又眨眼……他……是真的?
「別眨了。不然我就當做你在勾引我!」他渾厚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輕喃。
「呀!你……」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四周,是自己的房間沒錯。那麼,他是真的嘍?還是夢境再一次的戲弄她?她一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感受到他臉上溫熱又熟悉的線條溫度……而他的心,是跳動著的!
他坐在床上,緊緊摟住她的身子。她在想甚麼?這麼複雜的表情,有訝異,有不信,有狂喜,有震憾,有驚嚇……
但,她最後的表情是冰冷的。想到他已有三位妻子,立即,她面孔冷若冰霜。
「放開我!」
「一輩子也不放,這回你別想再逃開我!」他差一點忘了這個女人有多麼輕易就能撩撥起他怒氣的本事,他努力壓制住怒氣。
君綺羅推擠他雄厚的胸膛。
「你不放,我就要叫人了。這裡是杭州,是大宋的地方,現在全杭州城部署了兵力都在抓你,只要我一喊,你明天就會被砍下頭顱吊在城牆上……」
「你叫呀!」他不在乎的低吼;一雙眼竟然閃著嘲弄與鼓勵。「你叫!我讓你立大功,協助大宋抓到耶律家的人可是大功一件!也許你還會是大宋開國以來第一個女官呢!你叫!」
「耶律烈……」她咬住下唇,狠狠的瞪他,卻深知自己永遠叫不出口。哦!他仍是這般可惡!氣不過,只好雙手成拳用力 他肩膀一記。
他握住她的粉拳,皺眉看她。
她冷冷一笑道:「打疼你了嗎?好虛弱哦|!」
「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在我身上使用你的花拳繡腿,但是目前,你最好把力氣留在生孩子上。」他大掌輕放在她的肚皮上,又皺眉。「他又動了……」
「不關你的事!」她想推開他的手,卻反倒被他握住,一同平放在肚子上。
「如果不是你這肚子,早該好好打你一頓屁股,並且擄你上路了。不關我的事嗎?接下來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這孩子是你自己懷有的,與我不相干?」
他的語氣很平淡,表情很危險,眼光很威脅。
君綺羅無法躲開他的目光,更無法在他這麼嚇人的臉色下說謊。要怎麼騙過他?孩子都快臨盆了,時間怎麼算也都是在他身邊時有的。
「我不會跟你走!」她有些幸災樂禍道:「何況,外邊天羅地網的,你怎麼走?」
「你的懷孕不在我的預料之內,這是唯一失策的地方。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流淚?」他淡然的問,眼中充滿戲謔。
她臉色刷白。
「這個玩笑不好笑!」
「你跳崖的玩笑更不好笑!」他又開始低吼了,現在想起來仍是肝膽欲裂。
「你用死亡來表示對我的不滿,拒絕我給予的一切,你為甚麼不等我回來?」
她冷笑。
「等你回來?再來第二波的凌辱怒吼嗎?還是帶三位公主來向我示威,看我笑話!」
「你……」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可是還是無法平復怒氣;最後他以最直接的方法阻止她再惹他發火。而這方法也是他一進屋來一直想做卻沒機會做 封住她的唇,以自己強硬的唇瓣堵住她那張易惹人生氣的小嘴。直闖而入的舌尖與她的糾纏,非常有效的發洩出他的怒火,也讓六個多月的刻骨思念於此得到慰藉。
君綺羅昏昏沉沉的摟緊他的頸項,就是他了!她深愛到無力自拔的男人,依然是這樣強悍的掠奪她的所有。這一刻,甚至連他已娶妻的事也喚不回她迷失的心志……
她想他,好想、好想他……
「現在,我要你靜靜的聽我說!」他喘息的平復自己的生理需要。原本撫弄她因懷孕而豐滿的乳房的手轉而滑上她的肚子,提醒自己,她快生了。歎了口氣,所有的慾望終於壓下。「我沒有娶妻!如果我會有妻子,就一定會是那個叫做君綺羅的驕傲女人,而這個女人是專生來毀滅我的!」
他沒有娶妻?他沒有娶別的女人?她抓住他的衣襟,輕問:「為甚麼?那時,我『死了呀!』」
「如果那時你沒死,我也會很樂意親手掐死你。你知不知道當我得到了可汗的允婚之後,奔回別院,卻看到全宅的人均被下了藥,以及床上帶血的布條,當時我是甚麼感覺?我以為你被殺了、被擄了!甚麼也不能多想的追著馬蹄印而去。而你,居然等到我看到你時卻狠心跳下山崖,死在我面前。你狠心到這麼對待一個愛你的男人!要不是大賀打昏了我,我必然早也跳了下去,追你到地府,先殺了你,再好好的愛你!」
她忍不住垂下淚水。她是太率性了!可是當時,在那種情況下,她除了死又能如何?而他要娶她一人,為何不早說?偏讓事情弄到這步田地?
「你有沒有想過我為甚麼要以死來做終結?你給我的愛,我感覺不到真心;尤其你以楊玉環做比喻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沒有退路了。你的施捨我承受不起,除非是完全的真心,否則我不稀罕!一個沒有名份的女人若生下一個血統不明的孩子,那孩子的命運比豬狗不如。在契丹,原以為可以依恃你的疼愛過一生,但,你讓我感覺到這種依恃正要消失。失寵的女人不但保障不了自己,更會連累到孩子。契丹,是容不下我了。而大宋,自己的家,在未婚有孕的情況下已夠不堪了,何況這孩子有一半遼人的血統,我拿甚麼臉回家?我已經甚麼都沒有了。我不是要報復你甚麼,在當時認為你已不在乎我的情況下,我以為我的死可以讓你更開心,並不會使你動搖甚麼。家,不敢回,契丹又容不下我,除了一死,我又能如何?更何況,我肚中的孩子是不容許存在的,我不容許我的孩子會有像冬銀那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