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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席絹

  而大遼的盛世,是從這一代開始。當政者耶律隆緒,也就是大遼的統和年間,因有英明的皇后--蕭太后攝政,重用賢能的漢人韓德讓為宰相輔國,並為天子的國師,才使得十二歲登基的耶律隆緒安穩成長到今日,並且成為賢能的君主,令大宋忌憚不已。

  而耶律烈,他這個「少主」又是什麼身份?當一個土匪頭的俘虜是一回事,若當一個大遼貴族的女人又不同了。在兩個國家互視對方為死敵的情況下,她等於是叛國奴。如果他是貴族,那麼就必須生養純正血統的孩子;如果--如果她為他生下了孩子,那孩子會有什麼樣的命運?恐怕不僅不能見容於契丹,到了大宋更會是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吧?

  他是誰?會不會、有沒有可能只是個平民?

  夜晚中的馬蹄聲分外清晰--他回來了?

  馬蹄聲停在帳外,不一會兒,他揮帳而入。她看著他,衣衫因為流汗而濕貼在肌肉上,眼中再無暴戾之氣,但仍是森冷。

  「過來!」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她赤著雙足走到他面前,看到他雙掌刺進不少細微的木屑,泛著血絲;他的衣衫也沾了不少塵士。

  很自然的,她跪坐在地毯上,細細的為他的雙掌挑出木屑,並掬來一盆溫水為他淨手。

  當地沒有散發威脅與危險的氣息時,她總不由自主的從他的眼神中知道他的需要,默默的做著一些事後自己會深覺不齒的事。

  像是一種蠱惑吧!她不曉得這是怎麼回事;某些時候,他可以算是柔和的--當他靜靜的凝視她,當地興致來時梳理她的長髮,當他伏案看書時……她會敏銳的察覺到他們之間有著一股無法言喻的親暱,無法推拒而致放縱情緒淪陷。

  他一把拉她坐人他的懷中,她想要掙扎--「別動!」他用雙臂圈住她,輕輕在她耳邊說著:「就這樣乖乖的!別動。」

  她沒再動,臉蛋熨貼著他的心口,任他摟住。她問:「你是誰?」

  他沒回答。反問:「你希望我是誰?」

  「你不是強盜,卻做著強盜的勾當。你擄過幾個女人?她們如今的下場又如何?」

  他抬起她的下巴,斬釘截鐵道:「我擄過女人,但從沒要過她們!有的當營妓,有的安排嫁人,端看她們是否有罪。」

  「那你為何要這樣待我?我有什麼罪?我何其無辜必須忍受這一切?如果你是依一個女人有沒有罪來判定下場,你是否該安排我嫁人?」

  又開始了!每見到她不到一刻鐘,他就想掐死她!

  「你沒有資格要求我什麼!」他咬著牙說。

  「如果你不是強盜,我就有!我不會對一個強盜要求公平,因為強盜殺人放火完全沒有人性,不問理由!但你--恐怕是個頗有權力的契丹人吧?二國對峙,並不殃及平民,你不能把我當戰俘!」

  「平民?一個挾帶機密文件的平民早該被殺了。」

  她冷然道:「哦!原來我算是有罪的!那就該當營妓了,是不是?何時將我踢入紅帳?『少主』。」

  「當你學會服伺男人之後!當你學會一切狐媚手段之後!當你懂得以肉體取樂男人之後!現在的你僵硬得像塊木頭,冰冷得像具死屍,就迫不及待想獻身給全天下的男人了嗎?」

  「住口!」她才要舉手,就被他握住。

  「你沒機會打我第二次!你是自取其辱!」

  「你究竟意欲為何?耶律烈!」

  「我要你!」他低吼一聲,立即攫住她的唇,不再讓她說出更多刺激他爆發怒氣的話語。

  她究竟想要他怎麼做?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傷害她,卻每每在爭吵過後就發現她更恨他一分。如果狠得下心殺死她也就算了,可是偏偏在每一次怒氣過後卻又無比慶幸沒對她動手,她是完好的!

  也只有在他撩撥起她身體感官的慾望、在裸裎相對時,她會有些羞怯,她會為他而火熱,在內心交戰過後,一次又一次的屈服。那時的她,美麗得如一江秋水,幾乎潑斃了他,卻也只能在那時候才會感到她是熱的,是活生生的!

  她寂寞、絕望、想家,他都看在眼中。但是他不要放開她,更不許她離開他。

  這輩子,她只能在他身邊!

  「你是我的!我要你生養我的孩子,聽到沒有?你非得為我生孩子不可!」他不停在她耳邊呢喃著。「綺羅……」歎息聲迴旋不絕。

  第四章

  愈近北方,愈見深秋的蕭瑟。

  與西北景象不同的,它是一片遼闊的大草原,尤其在到了陰山那一帶,遊牧特色更形表露無遺。而天氣,也因愈向北移而更加寒冷。

  半個月後,一行人已回到耶律部族,君綺羅終於知道他是誰了--耶律部族的夷離堇,當今大遼皇帝的堂弟。

  而他那兩名副手,咄羅奇為詳穩官,掌控禁衛軍;大羅機遙為石烈官,掌控部族軍。

  十二騎則是夷離堇的近身死衛。

  她不該訝異,他的氣勢本就像是這一類的人--一個手握重軍,身為皇親的貴族。

  所有大遼人都居住在帳篷內,但是族長另有官邸--御賜的王府。族長的地位相當於中原的王爺;那麼--他是否也有成群的嬌妻美妾?他可有王妃?

  耶律寬和是耶律部族的太師,耶律烈不在的期間,一切重責大任皆由他代勞。

  此刻他正領著族民恭立在漠原上迎接族長,排成一列數里長的隊伍,直由王府延伸過來。

  耶律烈奔馳過的地方,族民全部跪迎,直到馬蹄聲揚人王府中,耶律寬和才與眾人起身回王府,準備向族長報告兩個月來所發生的事。他一雙保思睿智的眼眸,到現在仍不敢相信少主馬背上竟然還有一個女人!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呀!

  原本地們都該改口稱耶律烈為大王,但因老族長過世未達三年,而老王妃仍健在,耶律烈堅持所有人仍稱他少主。※   ※   ※  「什麼?他帶一個漢女回來?」德王妃用力一拍茶几,一雙美麗的眼眸並不因歲月的遞增而減少絲毫精明厲害。原本得知獨生子已回府,正要開心去見他,卻聽到近身女侍官這麼說,馬上拉下臉來,負氣不願去見他。他們耶律家是何等尊貴的氏族,那容得漢人踏上這一塊土地,還讓那污穢的漢女進入王府!即使是收來享樂,也該在回府時隨手丟棄。他居然……

  「我還聽克力寒說,那女人把少主迷得魂不守舍的,可別是賀蘭山上的精怪才好呀!」女侍官又道。

  克力寒就是那位紅毛巨人--被耶律烈抽花臉的那一位。

  德王妃先是蹙著雙眉,隨後又展顏笑道:「太后不是要召見烈兒嗎?再兩天他就該動身了吧?在八部大人遊獵競技之前,他是不會回來了。」這會兒,她可寬心了;兒子不在的期間,夠她折磨死那個妄想飛上枝頭的漢女了。想通了之後,她優雅的坐下,等兒子來向她諳安。※   ※   ※  君綺羅秀髮半濕的披散在身後,一身雪白錦貂裘袍衣,袖邊滾著兔毛;袍身直曳至地上,腰間繫著鏤空繩結的玉束帶,紅色的帶身在每一結花處皆縫有一顆白玉;裘袍外頭又罩了件薄杉。

  一進王府,耶律烈便帶她來到這間華麗且陽剛的別院。它不似大宋的建築,總會隔成好幾間小房間;而是一踏進來,首入服簾的便是大書桌與滿牆的卷宗,由側方的紗簾而入,過了一個玄關,捲開布幔,就是一間臥房了。裡頭擺著許多名貴的奇珍異品,充分具有塞外民族的氣息。床柱的右方懸著一把大刀,刀柄上鑲著許多寶石,以錦囊包裹著刀身。

  她現在站著的地方就是房間內面東的拱形窗口了。房間的西側,圍著紗帳,紗帳內有浴池與一牆大衣櫃。

  是他的房間吧?他沒有多說即轉身離去,留下四個衛士守在大門外,另喚了二個丫頭來服侍她沐浴。

  到現在,約莫過了兩個時辰了,向東的窗口看不到夕照,卻湧入了滿室的寒意。她歎了口氣放下竹簾,離開窗口。

  他--可有妻妾?這種話她問不出口,可是卻無法不去想它。在想的同時又譏嘲自己的在意。連平民百姓都能有三妻四妾了,何況堂堂一個族長?皇帝賜的,自願過來委身的,以及一大群侍妾,恐怕他現在正忙著奔走各妻妾間互慰相思吧?那她--又情何以堪?

  在趕路的這半個月來,能休息的時間不多,他沒再碰她。她欣喜的發現自己尚未懷孕,因為她的月事來了;而他也知道,卻臉色深沉。

  一進入王府,她感覺到那些契丹人都拿鄙視的眼光看她,即使是因為耶律烈的關懷而不敢對她出言不遜,但是眼光是騙不了人的。他們自恃自己的血統是優良的,尤其在這純是遼人的地方,所以,沒有身孕是最好的,對她、對孩子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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