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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席絹

  原本幻兒是想著,到石無介的衝動,與秦秋雨的癡心,二人最有可能發展出肌膚之親,到時候,石無介說什麼都會負起這個責任的。但幻兒發現自己同時也低估了石無介的正直與單純。

  沒有什麼大事情發生,除了石無介每天入夜後的行蹤成謎外,可不曾看出什麼不尋常的事來。他沒有一點點心虛,也沒有一點點不安,沒在石無忌面前提出要娶秦秋雨的話。

  所以,幻兒今天才會召見這位石三公子。

  「大嫂,您找我?」石無介其實是不大願意來的;現在是晚膳剛畢,該是他去會佳人的時刻,偏偏卻給召了來。但他心中即使萬分不情願,也不敢有所表現;長嫂如母,尤其是蘇幻兒這種嫂嫂,順著些總不會錯的。

  幻兒仔仔細細的打量他;一臉的春風得意,是沉浸在戀情中的神色——秦秋雨果真將他迷得暈頭轉向。

  「你好像很不情願來喔?是嘛!比起我這個不識相的嫂子,人家大美人可是受青睞多了。」

  「沒有的事!什麼大美人?」石無介有點心驚膽跳的說著。他與秦秋雨清清白白的、純潔的友誼,可不希望給他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嫂子瞎搞和一氣,到時要是弄得曖昧不清,他就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幻兒優閒的啜口茶,見石無介有些坐立不安,更加想拖住他;人還是會放的,但是不想這麼早放走他,戀人之間要有些波折才有戲唱呀。不是嗎?看來無介這愣小子早已奉上自己的一片癡心給秦秋雨了,那麼他想必更加心急秦秋雨要被開苞的事。

  「秦姑娘的腳傷好了嗎?冷剛說你還在向他拿藥。」

  「已經可以走了,我還在送藥是怕她沒有完全好……」其實只是想找個可以見她的理由而已。

  「原來冷剛的醫術不被你信任!」幻兒故意曲解無介的意思。

  「不是的!我並不是不相信冷大哥!我……我只是怕她將來會再扭傷……」

  石無介這一解釋,更加讓幻兒有話可以糗他。

  「只要你這個粗人離她遠一點,她是沒有什麼機會可以再次扭傷的;我想你今後也別去了。」

  「嫂嫂……」石無介急叫一聲;一旦這個大嫂想刁難人,他是無計可施的。如果大嫂真的有意要與他耗上一整個晚上,他想逃走,恐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看到他的表情,幻兒玩興更高。她走到圓桌前,指著桌上十來卷卷軸道:

  「今天呢,陳媒婆送來了十五幅各大家閨秀的畫像,要給你相親用的。我這個嫂嫂一直太忽略你們的終身大事了,現在才想到要給你娶媳婦,你可別怨我的粗心哪!來,看看你喜歡哪一個千金,趕明兒咱們就上門提親吧。」

  這哪是關心?他那大嫂的表情幾乎是充滿惡作劇的,石無介一步步的被逼退到門邊;如果可以,他真想一逃了之!可是,如果他敢逃,往後就別想過太平日了。天哪!誰來救救他?為什麼他這個嫂子會這麼閒呢?專管別人閒事,而樂此不疲。

  顯然老天也可憐他初戀這麼晚才開始,不忍在重重波折上,再加上蘇幻兒這一號人物;所以,石無忌出現了。

  「幻兒,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已找遍八院,就是不見妻子蹤影;而她這麼晚了還在浩然樓,就有些詭異,想必又在進行什麼計畫了!石無忌對妻子近日來的行為雖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政策,卻仍是密切注意當中。尤其她的花樣實在太多了,讓石無忌一直不大放心。

  而且,以另一方面來說:成天忙著當月老、充紅娘的蘇大姑娘,在忙著這些遊戲的同時,也冷落了她那心愛的老公了!因此令石無忌心中大大不是滋味,以往天天藉機黏著他的妻子,如今卻老是不見蹤影,要找她還得四處打聽,有哪一對夫妻是這麼離譜的?

  即使石無忌現在公事到然很忙,但仍不免感到失落,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魅力了?現在天天三更半夜回房,幻兒也不像以往會在花廳等門,並且丟過來無比埋怨的眼光。她會不管他有多累多疲倦,總要賴在他懷中說些體己話,要博他的憐愛。

  現在可不同了!她大多時候比他還早睡,因為白天的遊戲夠她累的了。有時她醒著,卻是神神的躲在書房中寫一些計畫,見他回房了才想到要休息了,二話不說就摟著他入眠,並且沒兩三下就會周公去了。

  石無忌真的覺得自己被冷落太多了;蘇幻兒這個石大夫人最近非常的「不務正業」!

  蘇幻兒本來還想多刁難石無介一會兒,讓他與秦秋雨心頭難受一下,才能代表真愛得來不易;可是,見自己丈夫一副來勢洶洶的怨男狀,他只好放過他了。

  「有事嗎?無忌。你不是正在正氣樓忙計算年底夥計們的紅利?」她走到石無忌身邊。

  石無介飛快的退了下去;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反正如果大哥今晚無事,那麼可以肯定大嫂也不會有空閒出來刁難別人了。

  感謝大哥!感謝老天!善哉。

  幻兒一把摟住石無忌的腰,從他肩膀看過去,正好看到奔向馬廄的石無介消失在轉角處。

  「終於想到我了嗎?當你的妻子同時也要具有隱人的本領。今天你會找我,我真是受寵若驚呢!」她半嘲弄的說著,小臉更深埋入他的懷中。

  石無忌抱起她坐到椅子上,半埋怨地說道:「當你的丈夫又何嘗容易?有哪一個丈夫像我這樣,老是找不到老婆的?」

  「你是在埋怨我沒有善盡人妻的責任嗎?沒有嗎?真的沒有嗎?」幻兒問一句,吻他一下,沿著他的嘴唇往下移,停在他頸項上,接著輕輕的一咬。她感覺他悸動了一下,並且更加用力摟緊她。

  她笑了,挑逗地說道:「咱們回房吧!在這裡不方便,有許多事都無法恣意去做。」

  「算算你冷落了我多久?得如何補償,你自己先斟酌好。」他抱她步出浩然樓,急切的往蘭院走去。

  太想念她的軟玉溫香了!想念她的伶牙俐齒;想念她的黏膩撒嬌……想念她的一切一切——今夜,她只能想他,只能屬於他,任何人都別想來打擾他們。

  這時候,石無忌開始在想,也許再生一個孩子是個不錯的想法——

  月已上柳梢.並且正緩緩的移動著,不久後會向西移吧?但,人何在?

  秦秋雨半倚窗口,失神的看著小圓桌上的幾碟小菜與一壺酒。

  他並沒有說今晚會來,也沒有說何時會來,事實上,這五日來,他總是不曾預先說出要再來的話,卻每日都會在晚膳初過的時刻翩然來到。

  今晚他會來嗎?若會來,也早已過了那時刻;一桌的小菜、燒酒已冷——他會來嗎?他會來嗎?

  這般的殷盼,早已明白表示出她的心失落了許多。她的眼淚不禁潸然而下;她早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愛上任何人的!像她這種身份的人,若是付出真心,只會讓自己受傷更深而已。但她為何仍是這般執著?撲火的飛蛾應是與她有著相同的癡念吧,否則怎會伊心以自身去祭火?

  愁腸千轉;苦澀像一張綿密不透氣的網,緊緊將她纏繞住,也注定了她今生的苦痛。

  一杯冷酒入喉:他會來嗎?

  二杯冷酒下腹:他會來嗎?

  面對銅鏡,顧影自憐;呵!她是注定得薄命的紅顏,是堤岸旁可以任人採摘的春花;不是在風中飄零,就是任來來往往的行人攀折,而終至殘敗——

  他,不會來了吧?

  隨著她十八歲生日腳步的接近,她的身價也愈抬愈高;朱大娘說,當前爭她爭得最凶的,有南方太守朱炳金,與煤礦大王馬喱鑫,還有一個是在江湖上出手十分闊綽的柯建雄;而他也是最不擇手段的人。日前因為有一個富公子與他爭著她,卻被柯建雄一掌就打飛了出去。朱大娘見他身手這等俐落,倒也不好得罪,只好讓他見她了。

  他三十開外的年紀,目光閃爍,長著一張還算端正的臉,整個人熊腰虎背的。

  與她在一起時,雖然沒有逾矩的動作,一雙眼卻充份表現了他的思想:他用他的眼睛在剝她的衣服……

  秦秋雨從來沒有感受到這麼深的屈辱過,那人令她打了個寒顫;那人,好可怕!

  如果那人買下了她,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只能毫不反抗的任著他強取豪奪;這是她的命,她只能這麼過。

  而,石三公子——石無介。則會是她一生中最美麗與最純淨的回憶——她不配擁有他,卻有幸的遇上了;然而,這是幸或不幸?他的出現讓她更加意識到自己的悲哀,讓她不該有的情感又傾而出了。

  她的背脊,驀然傳來一陣涼意。

  有人在她背後!有人進入她恃內了,卻不是石無介!

  她轉過身,低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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