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派來這邊,她其實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得以擺脫石無痕的眼光。
這幾天以來,在著手替她安排報仇事宜時,石無忌要求她勤練功夫,而訓練的工作,就交給石無痕;石無痕就是將傲龍堡的護衛訓練得可以比美軍隊的人。每天清晨要出操時,她就得跟著石無痕,與他對打。
那真是難以忍受的時刻,她被他的目光看得無法專心一致,甚至會忘了父親的冤屈。哦!她真是不孝!而石無痕……他真是可惡!
他看她的眼神讓她猜不透,同時又覺得害怕,有時她不小心被他手勁扳倒時,會看到他眼中的擔憂與不捨。就武功而言,她是差他一大截的,但他極少、極少表現出會武功的身手。
那種溫柔……是很不合宜的;他莫非是看穿了什麼?不只是他,她覺得所有人都像是知道了她的秘密……他們真的知道了嗎?為什麼沒有人來對她探問呢?
蘇幻兒的說話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我的計畫是請來一流的舞孃、歌妓來表演,那肯定比較有看頭;別建議我去找京劇團來表演,我看不懂,也不想懂。」幻兒一下子否決了無瑕提議找戲班子的主意。
玉娘低語:
「可是,我們要上哪兒去找一流的歌妓、舞孃?北方不比咱們蘇州,到處可見;恐怕找不到擅長的人了。」
「到時候看我的。反正我說得出口,就代表鐵定找得到人,包在我身上!」
幻兒都這麼說了,別人還能講什麼?
無瑕笑道:
「想不到嫂子會這麼重視大哥的生日;大哥自己都不甚重視了。」
「我是他的愛妻呀,當然要重視!否則他還以為我冷落了他呢。」口中說得好聽,其實石無忌的生日是碰巧有可以讓她利用的地方,她大小姐才會這麼重視的。否則,為什麼光今年這麼盛大?前二年老公的生日,只有她一個人在幫他過而已——在房中。
實在是她的計畫目前不宜露太多,否則恐怕無法如願的進行;就連對這些女人們也一樣,她還是守口如瓶一點的好。
玉娘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
「對了!幻兒。半個月前,你冷叔收到一封信,是牧場總監王海巖寫來的,說已結算好今年度二十一座牧場的營收帳本,叫他女兒送過來了;算算日子,她也該到了。你冷叔說,王海巖叫女兒送來其實是想拜託你冷叔暗中牽線,撮合二公子與他女兒王秀清的好事;去年二公子去天山牧場時,二人得極投機,王海巖心中就這樣打算了。如果真的可行,你倒可對大公子提一下,二公子的確也該成家了。」玉娘對這些稱謂是不肯改的。
「王秀清?不還是個小丫頭嗎?」幻兒偷偷觀察梁玉石的臉色;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發現梁玉石與石無痕之間微妙的氣氛,只是卡在若有似無間有點麻煩。如今最要緊的是先確定他們二個人的想法。還有,就是讓梁玉石變回女人;再任梁玉石這樣不男不女下去,會有什麼好結局才是怪事!
幻兒呀,幻兒!你果真如願的忙得很了!她在心中對自己吐了吐舌。可是,那真是好玩,忙得有代價也就沒什麼好抱怨了。
「人家都十八歲了,會是小丫頭才怪!二年前看她長得還挺俏的,如今想必也是個大美人了。」玉娘愈想愈覺得石無痕該娶那女孩;兩人挺登對的。
「可是無痕二十八歲了呀!娶一個才十八歲的小丫頭算什麼?年紀差那麼多,有什麼話題可以聊?」
「你自己不也是與大公子差十歲?」玉娘嗤笑一聲;還敢說別人?幻兒一定忘了她也是在十八歲時嫁人的。
幻兒頓了頓,一時之間的確是忘了;但還是不行呀!
「反正我覺得不行啦!十八歲北方女孩即使外表看起來很大,但心智上還是很小的。而無痕不會想娶一個小娃娃當妻子的;他挑人挑得很嚴呢!否則為什麼他會到今天還沒娶?嘿,想當年要不是無忌遇到了我,他也不會娶的;他們石家的男人除非遇到真愛,否則必是寧缺勿濫的。」說到最後,還不忘捧自己一下,真是死不要臉的。
無瑕捂嘴而笑。
「嫂嫂,你說的沒錯,可是不必在最後以捧自己當結尾呀!我們還有不清楚的嗎?」
幻兒睨她一眼:
「你也別笑我!我倒想問問你,為什麼我們同一年嫁人,你的肚皮到現在卻還沒有一點消息?我兒子都二歲了。」
由於冷剛夫妻常年雲遊四海,與石家人相聚時間不多,今天在此,幻兒才想起這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嫁人都快四年了,無瑕難道沒有生孩子的打算嗎?那可真是新潮的想法呀!比她這個二十世紀的新新人類還前衛。
無瑕笑道:
「不是我不要生,而是冷剛想帶我四處去玩,不想有牽掛,才叫我先別生;而且冷剛說,太早生小孩對身體不好,他計畫要讓我二十三歲時再生。在這之前,先看遍山水、養壯身子,所以我們並不急。」
幻兒直點頭,沒想到冷剛的醫學理念那麼正確,不愧是一流神醫;女人的確不宜太早生育。早先玉娘不好意思問,又怕冷家絕後,才偷偷對幻兒提起,要由幻兒來問,現在只要知道冷家不會後繼無人就好了。
無瑕的幸福是看得出來的,即使物質上無法錦衣玉食,但他們夫妻攜手走遍大江南北,可以天天在一起,相互為伴、共賞美景,多麼的寫意!多麼的逍遙!多麼的幸福……幻兒簡直快嫉妒死了!真不知道她那老公哪天才肯放下一切帶她去雲遊四海,看遍名山勝景?
唉!飯可以多吃,白日夢少做。
玉娘對無瑕的事放心後,見一旁始終未吭一聲的梁玉石,算一算也到了他該成家的年紀,便溫婉道:
「梁公子目前孑然一身,可有成家的念頭?現在你是一個人了,所謂『不幸有三,無後為大』,梁公子可別也有不娶的心態呀!」
既然投靠到石家,石家理應也要為他安排的;玉娘久受冷自揚洗腦,也以石家大小事為己任了起來。
就見正在喝茶的蘇幻兒當場噴出了口中的茶,還猛咳不已;而梁玉石也一臉錯愕。
「嫂嫂!」無瑕急忙抱過小定綰,一手拍撫著幻兒的背,怕她嗆到。
「幻兒,你這成何體統?大公子把你寵得太沒規矩了!」玉娘一臉的責怪;將茶噴出來可真是毫無氣質可言。身為當家主母,要為人表率,她這行為如何擔當此重任?還好全堡上上下下都很體趣這個小孩子似的大夫人。
「娘!玉石的事我來拿主意,您就別提了。他現在父仇未報,別這些事!無痕都不急了,她急什麼?」幻兒一語雙關的說著。
梁玉石一時之間居然紅了雙頰,他目光不敢對上幻兒的,只是滿心滿腦的羞怯與不安;哦,石無痕已成了擾亂她心的魔鬼了?
她沒有應付這種事的經驗,所以只能任著窘態畢露……
明天就是石無忌三十一歲的生日了。
按照慣例,幻兒會叫傭人在蘭院擺上酒菜佳餚,將房內弄得暈黃柔和;今晚石無忌是她的,明天的生日只是方便利用來做事情而已——生日當然要過,她要為他慶生。
她從香院剪來一百朵半開的紅玫瑰,佈置在花廳之中,溢著滿室的馨香。
她又刻意換上一襲粉紅霓裳,輕飄飄如仙女下凡,臉上還抹了點胭脂花粉。
「我以為明天才過生日。」石無忌一走進來,看到那些佈置與刻意妝點過的妻子後,笑著說道。
「不一樣;明天你是屬於大家的壽星,今晚你是我的壽星。我要完全的佔住你一人,連小定綰我都趁早哄睡了,不許他來跟我搶。」她關上門,摟住丈夫的腰。
石無忌沉思了一下,托起幻兒臉蛋。
「明天,過的的確不是單純的生日。」
聽起來似乎他也有他的計畫。幻兒睜大眼;居然也有人想利用這次生日來進行別的事情?她老公不會與她的目的正好相同吧?真有那麼巧嗎?她驚疑不已的看著他。
「怎麼說?你有什麼想法?」
「梁大叔的仇,我們是非報不可的。明天,你想辦法穩住玉石的情緒,別讓她出現在聚賢樓。」
「為什麼?」想來應是與替梁玉石復仇有關的事。這種事情比較像正事,反觀她要做的事,就顯得有些不務正業了。
石無忌既已起了個話頭,當然就要原原本本的說出計畫始末。
半個月來,石無忌派人南下偵查有關梁家的資料,與陷害梁文生被處死的太守朱炳金。
石無忌早已在猜想,以梁玉石性子之剛烈,哪有可能不直接找上仇家復仇,而拉下自尊投向傲龍堡?後來才知道,原來她也被通緝了。梁玉石在父親死後曾經企對行刺過太守朱炳金一次,現在全景昌縣,都貼滿通緝她的公告。她被安的罪名不只是暗殺官吏而已,還有盜用公款、勾結江洋大盜;罪名條條皆可定為死罪,並且還有懸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