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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席絹「怎麼會喜歡他?總有個因果吧?」 無瑕一雙翦水雙眸變得迷濛!眼光看向遠方,彷彿到許多許多年前的景象……一會兒,悠悠開口: 「小時候,冷剛打我有記憶就一直在身邊。他不大理我,不與我說話,只是默默跟著我。是冷叔要他保護我的。因為三個哥哥都忙著練武,被冷叔送到雪山,不在家中。所以,冷剛對我而言像是大哥,又像是父親。」 「十歲那年,冷叔帶我與冷剛到雪山看哥哥,半途卻被狼群攻擊。好多的狼,成百成千的圍住馬車。冷叔與車伕都全力應付,而冷剛抱緊我。一手握繩策馬狂奔。有些大狼企圖跳上車咬人。大概看我人小沒反抗能力,一直攻擊我。他……臉上的疤就是為了保護我而受傷……被狼爪抓傷……那時冷剛放棄馬車全力護我,被三隻大狼撞出馬車外,滾落十來丈的巖谷中……未落地前仍以身體為墊使我免受撞擊,……可是他的背卻面目全非了!有一塊尖峭的凸石幾乎使他喪命,穿透他右肩,整個背部插入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尖石……」 無瑕再度落淚,神色一片自責與痛楚,緊抓住幻兒的手,哽咽道:「冷叔是用拔的才拔出那塊穿透他肩膀的岩石。趕到山上求醫,哥哥的師父們都說他沒救了,死定了!幸好,幸好當時有一個來雪山找靈藥的奇人路過,帶走了他,花了一年的時間治癒他。三年前,他曾經回傲龍堡一次。三哥說他已是江湖上有名號的人物。傳承那奇人的卓絕醫術,並且有一流的武功……我好高興他回來了。那年正是我十五歲及笄,剛受完成年禮,有很多人上門提親。我希望我能當他的新娘,希望他會向大哥開口提親,可是,他沒有,住了三天又消失了,那三天又對我避不見面。消失後就沒再回過堡中……他不願待在有我的地方。大嫂,我喜歡他呀!不是愧疚,不是報恩,我心中只有他呀!為什麼他要避著我!即使他不要我,我能看到他也就滿足了……他今天來牧場,我不敢去看他,怕他又要消失……我好難過,嫂嫂——」 哎!這可憐的小可人兒。生在這種時代就是這麼悲哀。女孩子不能吐露自己的情意,不能表達自己的意見。凡事全憑父兄做主,婚姻就這麼訂下了;再者,憑媒妁之言,胡亂牽線,那有當事者吭聲的份? 幻兒對冷剛深感佩服。冷剛這麼保護無瑕,那有對她無情的道理。她心中轉了幾轉。 「別哭了,無瑕,冷剛一定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才逃開你。」 無瑕搖頭。 「不,他一定憎恨我才躲著我。我害他破了相,害他幾乎喪命……」無瑕自怨自艾的數落自己。 幻兒打斷她的話。 「絕對不是。我問你,冷剛的父親就是冷叔,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只是個總管,為什麼你們對他那麼尊敬?為什麼無忌他們跑到雪山練功?放你一人。」她還不瞭解石家的過往。此刻她當然不是在替蘇光平打探些什麼,而是她發現冷剛的父親必是阻止冷剛的最大阻力;反正她也對冷叔這個人好奇。 幸好無瑕也不認為幻兒在打探什麼。輕道: 「我出生三個月,爹娘就死了,冷叔一手帶大我們。經營我們石家的產業,在大哥能獨當一面後全部移交給大哥,而自己退回總管職位。我原本想拜他做義父,但冷叔不肯,他很嚴守主僕之分。他與我爹是一同長大的好友、生死之交,世代一直是石家的總管。將來冷剛也會是。冷家的祖訓是守護石家,世世代代,直到滅絕。」 這種祖訓太不合理了!那有要自己子孫世代為奴,不得翻身的祖先?這當然很讓人感動,冷家世代忠貞不阿,放眼古今中外,倒還真是少見。能如此忠貞,一定是某一代石家有大恩於冷家。可是祖訓訂得嚴苛,世代下來,主僕分得如此明確,那就麻煩了。就像現在眼前這一對,弄不好就成了牛郎織女,完蛋啦! 無瑕喝了口茶又道: 「我們石家,曾經給土匪洗劫滅門,才送哥哥們上雪山學藝。」她沒心思多談。 那麼蘇光平鐵定脫不了干係。這事無瑕瞭解必定不多,以後再問無忌好了。 幻兒柳眉一挑。 「無瑕,想不想見見冷剛?順便讓我觀察他是否對你有情?」 「想呀!可是他會躲著我。」 幻兒詭異的笑了。 「有什麼方法可以使你馬上生病?」 無瑕一楞,笑出來。哦!老天,只有嫂嫂才想得出。可是她向來很少生病,頂多自昨天開始食不下,身子虛了些而已。 「反正你馬上躺著,裝病就行了,其他的我來負責。躺好!我去叫人了。」幻兒拉無瑕上床,蓋好被子,即往外走去。倒要看看那醫術卓絕的冷剛如何診斷法。 在書房找著了石無忌與冷剛,故意不看冷剛,裝出一臉憂愁的對丈夫道: 「無瑕病了!你快找醫生來替她看看。她昨天就沒吃東西,臉色很不好呢!」就要拉無忌走。 石無忌神色凝重,看向冷剛。 「他就是現成的大夫。走吧!」 幻兒捕捉住冷剛憂心的神色!耶!她猜對了。 一行人到房中。無瑕見到冷剛就流下淚了,忙躲開眼,怕一片深情潰堤而出,而冷剛站在床沿,遲疑不前,楞楞的盯著比三年前更加美麗、更加出落得有如天仙一般的無瑕。 幻兒暗中扯了扯丈夫衣袖,輕輕揶揄: 「哇!好厲害,用眼睛就可以看出無瑕生什麼病呢!」 石無忌橫她一眼,走上前,把無瑕的手交給冷剛。冷剛微微一顫,馬上收攝心神,認真把脈,一會兒立即鬆開手。「小姐身子較虛,我開幾帖補品每日服兩次即可。」 沒有多言,就要與石無忌一同出去。幻兒一把拉下無瑕,無瑕痛叫出聲,整個人跌下床。 兩個男人迅速轉身,就見到無瑕袖子滲出的血跡。冷剛飛奔過來,拉高無瑕的衣袖,她撞傷了手肘,晶瑩雪白的手臂,幾處擦破皮。冷剛眼中的焦急擔心顯而易見。幻兒暗自吐吐舌,正巧迎上丈夫警告的眼光。他眼角餘光看到幻兒做的好事。 「有沒有怎樣?」冷剛終於對她開口。 幻兒正巧在冷剛身後,拚命打手勢,指著頭疼、手疼的暗號。 無瑕心虛的低頭。 「我頭好暈,手也疼。」 「冷剛,你好好替無瑕檢查看看,我們去向總管拿傷藥。」幻兒交代完,馬上拉著丈夫的手走出去,一直走到花園,就被石無忌由身後抱起,雙腳騰空,她忙摟住他脖子。石無忌放她坐在涼亭的石桌上,盯著地問: 「你在做什麼?」 「他們很相配呀!」她抬高下巴。「你反對嗎?」 石無忌笑了笑,釋然了。她想玩,就讓她去玩,這事他已做到無能為力的地步,也許幻兒可以。他輕按了一下她的俏鼻。「你做做看,回房我們再談。該用晚膳了,看來大夥兒一起用飯妥當些。」他想到她下午的挑逗,邪氣一笑。他不會忘記——要如何「疼惜」她,只是時間挪後而已。 幻兒此刻心思全在無瑕身上,沒注意到丈夫得意的神色,猶天真的計劃別人的好事。 幻兒再度回房時,冷剛已經走了,她好奇問道: 「你們有沒有談什麼?」 「我……不知道該談什麼……」無瑕挫敗的說著。 幻兒坐在她面前。 「決定非他不嫁?」 無瑕堅定的點頭。 這就好辦了,她握住無瑕小手道: 「我認為癡癡等命運之神眷顧是最愚蠢的行為。我們女人的幸福終其一生就繫在一個男人身上,你是要與一個不相干的男人結成夫妻,還是要靠自己努力嫁給心上人?想必你也瞭解冷剛,太含蓄就完了,打死他也不敢想要娶你,雖然他可能已經愛你十七年了。哎呀!真不曉得你怎麼會看上那塊楞木頭。冷得像冰塊,全身上下沒一絲柔情,又長得不好看……」她故意愈說愈糟。 無瑕可受不了。 「他——他才不是!他不擅詞令,可是他是個很好的人,他不會用浮華的行為表示對別人的關切。但只要他人有難,他卻一馬當先。而且,他也沒有長得不好看,那道疤使他看起來更像男子漢。」無瑕激烈的反駁,在看到幻兒促狹的眼光後倏止,臉蛋迅速臊紅不已,窘道:「大嫂,你——你壞死了!」不依的靠入幻兒懷中。 「他這麼好,你可要好好把握。」 無瑕在她懷中點頭。一會兒,傭人來請吃飯。她拉起無瑕往外走,突然想到什麼,笑道: 「冷剛這個人倒有兩句話可形容他:一雙冷眼看世人,滿腔熱血酬知己。明天上馬車我教你識字,就先學這兩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