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總是不安定。」
「你怕什麼?」
「我並不是太君她們所期望的那個人!」
他笑。
「何妨?只要你是我所等待的佳人即可。玉湖,你肚子中已有我的孩子,這便是你最大的勝券了!」
她嚇了一跳,呆呆的看他。
「你怎麼能肯定我有了?你又不會死,為何算計我懷娃娃?」
「別忘了劉兄是名醫,我多少知曉一些常識。快些讓你受孕,到時「挾天子以令諸侯」,誰敢來指責你的不是?就算你是個冒名新娘,誰又能奈你何?」這件事他們彼此是心知肚明的,不如早點明說與她一同分擔。有時候,玉湖不太容易想通,成天揣在心中悶也會悶出病來!他唯一還不明白的是:是什麼原因讓兩個女子錯置了花轎?當初酒醉的玉湖只嚷嚷著花轎抬錯了,人也嫁錯了,叫他快生去死,她想回家了……
玉湖早知道她的老公不是簡單人物;嫁他半個多月,每天都有新發現,今日又再度發覺她的丈夫心機無比深沉,似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經過深思熟慮,自有其用處,連讓她受孕都有話可說!幸好他心地還算善良,只喜歡欺負她而已!不然恐怕他作惡的手段比柯世昭更高超了!老太君的老謀深算與天磊比起來不知誰技高一籌?
「那天晚上,我到底說了多少事?」
「不多,但該說的全說了!」
「那你還佔我便宜!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妻子!你會後悔的,那天你真正見到冰雁,你會後悔與我圓房的!」她雙手抱胸,嬌蠻的揚著下巴,表示「貨物既出,恕不退回」,他若敢後悔就等著瞧!
這個小傻瓜!他若想反悔還會努力想讓她懷孕嗎?對付一個滿心念著回揚州的蠻女,讓她懷小孩是最好的方法;即使杜家千金比玉湖更美又如何?
「你實在不瞭解男人。」他捏她粉頰。
她回他一口齒印在手背上。
「至少我知道男人好色,你們孔老夫子說的。」
「他老人家早成一堆骨灰了!信那些死人骨頭做啥?我這輩子只打算與你耗上了!如何?」
「只要你不會比我早死!」她突然想到──「你老實說,是不是有人會想加害於你?你那兩個哥哥真是意外死去的嗎?」
齊天磊唇角噙著些許譏誚,淡淡道:「我大哥是真的溺水而亡,二哥也真的在上山打獵時被毒蛇咬死。如果二哥當天沒有在山上中毒死亡,也會在回家後與人起衝突遭人殺死。」
玉湖想了一下,猜測:「是不是有人買通流氓對他下手?卻不料你二哥先遭蛇咬,不必他們動手?」
他點頭,讚賞的親她一下。
「你如何得知?」
「曾經有人在我的湯藥中下慢性毒藥,如果再多吃幾帖,我便會輕易死去而查不出病因。但那時,太君找來了劉兄,那一陣子我身體的確幾乎要如你所願的報銷,因為那些湯藥我已喝了三個月。劉兄治好了我,然後我們一同著手查兇手,巧合的是,在一次遊玩中,聽到幾個土匪談起收了一大筆銀子卻不必殺人的好差事。
我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會是誰?」想必他心中有數,玉湖心中起了一股憤慨!現在是否還有人想伺機害他?
「你先猜猜看。接下來幾天,你有機會接觸每一個人,轉轉你的聰明腦袋,我看你夠不夠厲害!」齊天磊很有玩樂的興致,連自己的命都玩得很高興。
玉湖爬下他膝蓋,心知他故意弄得她更混亂!嘖!他都不急了,她才不會上他當的一頭熱!這人連生死大事也拿來玩,想來是死不了了!低頭看自己肚子,連天磊都說有了,她沒理由認為沒有。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天磊還有別的用心呢?跟這種人鬥智力恐怕只會使自己折壽而已!她才不浪費那種力氣呢!
「我才不猜!你快些把一些要點告訴我,免得下午出糗。」她打開羊皮卷推到他面前,順便交代道:「至於燕笙的事,你下午對娘說一說。」
「是,娘子。」齊天磊表現出一副懼內的表情,逗得玉湖直瞪他!
午飯時光就在作功課中流逝。直到燕笙抱著一隻白色小狗跑進來時,玉湖才想起忘了問天磊他早上閃那兒去了!她絕對不信他會乖乖待在新苑中;而且:自從回到齊家後,劉若謙的形跡也成謎,否則那一票女子為何會成天無聊的繡花?早當他的跟班去了!
看看自己,也許已經是孕婦了,卻苦命的沒人關切!丈夫的反應像是奸計得逞,沒有益加擔心她的身體,還放她去與太君參與商行經營呢!
不過,若讓太君她們太早知道也不好,因為她們的反應絕對是神經兮兮,到時成天得躺在床上的人恐怕會是她了!那多悲慘!
所以,她仍是認命的擔起強壯媳婦的責任了!畢竟就某方面而言,這個丈夫是挺不錯的。只要時機到了,他會透露更多事情讓她知曉,不急於一時。
唉!不過她仍是認為她的老公很奇怪!
果然,如天磊所言,沒有人寄望她在短時間之內成為雄才大略的女強人。幾天的巡視下來,她只須跟在太君身後當應聲蟲就可以了:尤其柯世昭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們,急切的想表現他的厲害,根本沒讓她有發揮的餘地!
這柯世昭是存心給她下馬威還是想讓她表現出對他無上的崇拜?每每得到太君含笑應和時,他公子總會得意的瞟她一眼,無視長輩的存在,像在對她調情似的:而有趣的是,當他眼光飄向她時,她立即可以感覺到方大嬸不悅的眼光,盯著她,似乎在罵她不守婦道似的。
玉湖比較玩味的是方大嬸的態度;她只是太君陪嫁過來的丫頭,如今挾太君的重用與信任,一家子得以與主人平起平坐,但主僕仍有分野的,她為什麼敢用逾越的眼光指責她?而且在她完全沒有錯的情況下!她凝神想了會,記得上次方小巧對柯世昭佔有的神情。會不會是她們怕她搶去柯世昭這個「金龜婿」?
是了,方家現在什麼都有;缺的,只是一個「身份」上的改變。一旦方小巧嫁給了柯世昭,而柯世昭繼承了齊家產業,到時就唯他們獨尊了!想來,太君有意提拔她還有不少人持反對意見呢!
仔細想來,層層的人事糾葛還牽絆著利益上的關聯;那麼,最想要天磊死的人會是誰?
「冰雁,這一家「大利」是世昭經營獲利最多的商行,以後你就來這裡與他學習,學習他做生意的手腕,明白嗎?」太君拍著她的手,含笑說著。
「大利」是專營傢俱的商行,裡頭網羅了一流的木匠製造桌椅。玉湖站在門口沒有多做打量,反而看著「大利」兩旁貼上封條的房子,上頭掛著「傢俱」的招牌。為何會關了門,並且貼了封條?是「大利」生意太好讓別家無法生存而搬走了嗎?這麼條繁華的大街,不做傢俱,開業賣別的也是很賺錢的!
柯世昭又擠了過來,得意道:「左右這兩家的地皮已被我買過來,正等著裝修。今年底以前,我要將「大利」擴充成十四間商行中最大的一間。讓『鴻圖』不能在本縣立足!」
「鴻圖」要來富林縣發展嗎?正式要與齊家對上了?玉湖正要問什麼,突然打斜裡衝出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怒喝著:「姓柯的!還我爹娘的命來!」雙手握著一把亮晃晃的」首衝向他們而來!
但少年沒近到柯世昭三步內已被兩個壯丁打倒在地!被打了好幾拳後讓人給拽在地上,面孔埋在黃土中。
「世昭,這是怎麼回事?」齊老太君皺著白眉,不悅的問。
「太君,你們先進屋內喝茶休息。只是個小癟三不知死活的上門敲詐,我會賞他幾口飯吃,打發他走的。」柯世昭邪笑著,揮手讓家僕退開。
齊老太君點點頭。
「不必送官了!省得破壞齊家的名聲,盡快打發他走,則讓小乞丐擋了我們的生意。」
「我省得。」
直到太君一行人進了屋內,柯世昭踢了那少年一腳,讓奄奄一息的少年面孔朝天。
「別踢他!」玉湖在他身後低叱。
柯世昭才發現她沒進屋,雙手抱胸笑道:「表嫂好慈悲的胸懷,別忘了他要殺我呢!我沒押他送官已是天大的恩惠了,難不成表嫂還要我感謝他對我行兇?」
那少年掙扎的坐起身,忍著痛破口大罵:「柯世昭!只要我活著一天,一定讓你死無全屍!」
「憑你?別笑死人了!黃竟棠,你們家的商行經營不下去可不是我的錯!誰叫你爹好賭成性,將家產敗光!如今我被你家欠了一屁股債卻追不回來,你居然還要來殺我!真是忘恩負義呀!」柯世昭裝模作樣的說著。
「你──」少年怒吼一聲向他衝了過去。但卻在柯世昭的拳頭下再度被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