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他!即使不是他的人,也要是他的子女,然後讓她來愛。一個和著他與她的骨血,分享著一種無可言喻的親暱。到時,隨著孩子的出生,她便已算是在某種程度上佔有了他的生命……
也許她是不懂得愛人的,所以才會選擇了這種方式。自閉且羞澀的,奉獻她年輕且純潔的身子,並且肯定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她要愛他,以這種不會受傷的方式。
心中浮現了那張成熟俊挺的面孔,那種冷冷的形貌,似乎已是他氣質中無可取代的特色,好似宣告著「別惹他」的訊息。
東方磊,一個美日混血兒,身世成謎、神出鬼沒,是一個名聞遐邇的大律師,也是黑社會聞風喪膽的「死神」;矛盾的組合、極端的兩種面孔,充分表現出嫉惡如仇的本性,強烈刻劃出他性格中的偏執絕然。這種男人啊,如何去愛才不會傷人又傷己?
古泉蓮吟夢一般地走入自己的臥房,飄忽地站在全身鏡前,看到自己盈盈雙眼中的渴慕,若有所盼地教粉頰生出芙蓉。報恩是一個借口,生子更是個差勁的方式,但是,那樣的一個男人,是不會看上她的,事實不早已明白的擺在那兒了?
她還不夠漂亮,一定是的。雖然一再安慰自己長得可愛,但是與美國人一比,信心立失。
胸部太小、腰太細,臀部不夠豐滿到彈跳生姿。如果他恰巧是欣賞西方人的,那麼她真的可比擬一隻小灰鼠了。不過,她一定能生出健康的寶寶!
「我不要放棄!」她雙手按住小腹,對著鏡子宣誓。
東方磊……東方磊……心跳的聲響鼓動著那三個字,不斷不斷地重複,不斷地訴說著、訴說著;也許尚不是愛,是一種執著。在她十八歲年紀所能理解的範圍內,她做了一個定論──執著了他。
情況有點詭異。無妨,即使有人要找她算帳也是今天以後的事。而今天,是她唯一的幸運日,她相信。只要深刻得感受到命運操控在自己手中的真實認知,並為此而心跳狂猛不休。
她仍是在等,等他從這條巷子穿梭而過。但這一次不再是跟蹤,她要完成的是最後一個步驟。微抖的雙手緊緊握著一管改良過的麻醉針噴射器──多年以來一直運用於馴服受傷的野獸。不過,人畢竟不能與野獸受同等待遇,於是她說服了機械組的吉勃特替她改造這玩意兒,原本吉勃特認為她是在侮辱他的智商才請求他改良這種小東西。但經她一再拜託,甚至編了一個小謊,說是想替怕痛的小貓咪縫傷口,才央求他將麻醉針改造到讓人中了針依然無痛無感,並在三秒鐘內擺平。為了她的貓──天知道她從不養貓的,上帝原諒她善意的小謊。
結果這長相類似槍的特別麻醉針成了她手上的「武器」,吉勃特改良了它的外觀,而她偷取了她老爸一些小小的研究成品加入麻藥之內。成果是很可觀的,她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三個小時以前她「不小心」地拿了吉勃特當試驗,往他屁股射了一針,就見他一瞬間僵立不動,目光呆滯,沒有倒下去,沒有昏迷癱軟,但確實是被麻醉了。她當時就坐在一邊計時,結果在三十分鐘之後,他才漸漸恢復知覺,並且沒發現自己「昏迷」過半小時。在他能察覺時間的詭異之前,古泉蓮吟早溜了。既然她沒有拔下他屁股上的針,那麼他總會知道的!太棒了,不是嗎?現在反正不是擔心自己下場的時機,那麼她就開心個徹底吧!
實在是令人羞澀的工作,她得做的還不只是弄昏他呢!最艱鉅的一環是她要怎麼才能不昏倒地去取得他的「東西」?
哎哎哎!老天,不要想了。
眼前的情況也容不得她再胡思亂想下去了!
「他」形如鬼魅地在黑夜中出現,若非已熟悉了他特殊的氣質與他出現時空氣中必然會有的波動,古泉蓮吟根本無從察覺他的存在與否,他是刻意要成為一個飄忽的虛像,一個──死神。
她只有一次機會,在千分之一秒間,不得遲疑,不得不凝聚精神力,否則她就是只能得到必然的失敗!
反射性的,她扣下扳機!
夠快了!
但她面對的是一個死神,一個習慣面對戰鬥與殺伐的男人,任何的「快」都是不夠的!
細如牛毛的針射入了他左肩,原本該是他的背的,但他在那一瞬間仍是察覺了!
老天爺,那一雙利如鷹隼的墨綠眼眸正閃動著森冷的寒芒,準確無誤地瞪視她存在的方位。
幾秒了?一定不止三秒了吧?
古泉蓮吟直到自己的肺部抗議氧氣不足時才發現自己摒氣摒得快一命嗚呼了,那麼,那麼,是否代表時間過了挺久了?她小心地走近他,生怕他根本沒有昏迷,只等她走得夠近後撲身上來一手扭斷她的脖子。因為他的目光根本沒有呆滯,反而深沉得嚇人!
伸出小小的手掌在他眼前晃動,她美麗的雙眼一時之間仍凝聚不了勇氣去正視他的眼。即使在終於確定他當真是昏迷了。
那麼,接下來的事是她再也不能拒想拒做了,她摸出背包中的一隻銀針與一管試管,不理會紅潮在全身浮現,絕然而慷慨赴義地伸出「狼爪」扯開他的皮帶……
「我的老天……」
間或的,在黑暗的巷子內,不時聽到她製造出來的各種聲響,有害怕的顫音、有訝異的低呼,甚至默背了東西方各諸神的尊號,直到那根針灸用的針準確戳中他臀股上的「促精穴」,完成了任務。她立即以生平所能、快速地替他整裝完畢!
在那短短的兩分鐘時間,夠她羞愧地去跳十次太平洋了,即使那樣也難洗今朝滿面羞!
她是「侵犯」他的人,卻在「辦事」的同時感覺到自己才是受侵犯的那一個。但……因為是他,所以種種羞愧的感受都和著絲絲甜蜜與心甘情願……
他不會昏迷太久的,她知道。他是生存在灰色地帶的人,走在生死邊緣大半輩子,麻藥對他而言不會太有效,想迷昏他半小時根本是妄想,也許在下一刻他就會恢復知覺了。她聰明的話,就該立刻逃開。
可是……這個即將成為她孩子的爹的男人,與她之間當真可以什麼「實質」上的接觸都沒有嗎?對於這樣的一個男人。
輕輕地、遲疑地,她一雙小手滑上他剛毅如雕像的俊朗面孔,在輕觸那一瞬間,戰慄的電流竄過她全身感官,這是她與他的第一次接觸。多想好好地探索一番啊,但,她沒有時間了,由他頸間的脈動來看,他正在回神之中。
就這樣子終結嗎?這樣子就可以劃下句點了嗎?
隨著心中動念的牽引,她踮起腳尖,毫不遲疑地將朱唇印上了他的,含著一種追念與告別,無從品嚐個中銷魂。
「再見,東方磊,你會是我生命中唯一停佇的男人。」
沒時間了,他的手指開始微微抖動!古泉蓮吟驚跳了起來,再也不敢多做沉耽,轉身往巷子的拐彎處衝去,不敢回頭,不敢深思,不敢回味之前的種種……
再見了,東方磊,我孩子的父親。
永別了,東方磊……遺憾終究未能相識……
眼淚莫名地在眼中凝聚,成串地滑落而下,不知道為了什麼……
他與她當真是永別了嗎?
套一句慣常不負責任的用語──天曉得嘍!
第二章
「我也想弄一個試管嬰兒來玩玩。」
一個長髮長得不可思議的絕美少女大聲的宣告著,而她懷中正睡著一個莫約六七歲的東方小娃娃。長髮及膝的東方美少女說話的對象當然不是已熟睡的小娃娃,而是娃娃的娘──古泉蓮吟小姐是也。
從堆積如山的資料中抬頭,一張已然有二十五歲「高齡」,卻仍是娃娃面孔的古泉蓮吟以著不甚苟同的眼光瞪了美少女一眼。
「開什麼玩笑。」
「才不是!想想看,一個完全承襲自我的骨血,有我的臉孔、我的頭腦,我的一切一切,最重要的,在『製造』時,多放一點『乖巧』因子,讓我當了媽媽之後不會太辛苦,這不就是試管嬰兒的好處嗎?不僅可以決定生男生女,又可以去蕪存菁,加上你所一向致力研究的,搞不好當真可以分解遺傳分子的各種『成份』,那麼你一定要記得多抓一把『乖巧』放在我要植入體內的胚胎中。」
這就是非專業研究人員的好處,可以不負責任地去天馬行空、異想天開,然後大丟難題給那些必須親自去研究實驗個半死不活的人。尤其眼前這位貌似天使,其實一肚子惡魔的ㄚ頭更是個中翹楚!
「洛洛,我想你還是早日回台灣去管管你父母大人的好事算了。」古泉蓮吟壓根兒不屑與她去討論試管嬰兒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基於「好玩」與「好奇」的情形下去褻瀆一個生命。她是這方面的專家,更加不能忍受胎兒的製造只成了一種「商品」式的產生,那根本是失了當初試管嬰兒研究成功的最初美意──幫助全世界因故無法受孕的夫妻,為渴求子女的夫妻創造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