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別再念了,沒看我心情不好嗎?」
「喂,不是我在說,九午前你可以拐到他進禮堂,現在也可以呀,反正你公司是垮了。王造雄是說要你回來幫他管理車行啦,想賞你一口飯吃,反正台北的惡勢力延伸不來彰化,要真來了,也不怕,不過看在儒風已回國的份上,你繼續留在台北吧,找個機會再拐一次。不然誘他上床,他這人品格很高,會負責的。」
「拜託,我又不是處女。」負責什麼?真好笑。
「反正你的初夜還是給他了,除了他沒別的男人讓你睡過。」叼著一根菸,花太太又準備長篇大論了。
花解話打斷她:「斯文一點好不好?還有,別抽菸了,臭死人。」
「斯文?看看你的德行,沒有說你粗魯是因為你有外表可以補強,要不然當年你哪拐得到儒風?人家可是堂堂的書香世家教出來的優秀男人。現在是大學老師了。」
花解語歎了口氣:「我好自卑,尤其在知道他的女朋友學歷也很高之後,想都不敢想再嫁也。看來他也不把希望與我結婚,不然他不會交女朋友。」典型怨婦的口吻,淒涼呈現。
「去,誰叫你要離婚」「老媽,已放送過一千八百次的台詞請別再重複。」花解語索性摀住耳朵。
花太太不由分說拉開女兒的手。
「我早說過了,解決的方式有千百種,跟著他去美國或以妻子的身份在台灣等他,你以為全世界繞著你轉呀?天真的妄想他學成歸國再回收你這個下堂妻子當愛人。哈,自食惡果了吧!也不想想自個兒什麼條件,大學念了一年,連個學歷也沒有。人家可是博士了,還敢怨他交別的女朋友?大不了你也找幾個男人上床以表公平呀。」
「不要,別的男人會讓我噁心想吐。」
「懶得理你,你就單身到老死,對著儒風拚命流口水算了。」跌坐回沙發,抬高雙腿在茶几上說風涼話。對這個笨女兒簡直是沒力。
「你別管我與儒風的事啦,昨天我已經把公司解決掉了,加加減減下來,戶頭中進帳了七百萬,你女兒我累了五年,終於可以休息了。」
「就這樣算了?那古王八怎麼辦?八成那間小公司也玩不下去了。花了幾千萬搞公司,沒賺錢不說,還睡不到你,他的損失更慘重吧?」
花解語對瞄老媽。
「別以為老爸上西天多年,就可以當回你黑貓大姊頭的身份,形象顧一下吧,別忘了冠群還小。」她這個老媽子在末婚之前是鄉里中頂出名的大姊頭,吃喝賭不忌,偶爾還飆野狼一二五去與人幹架、比車速。雖然長得前山後翹、花容月貌,但同年紀的人(方圓五百里內)沒人敢上門提親;後來還是脾氣剛硬的外婆硬是作主一門親事,五花大綁的將不知情的母親嫁入鄰村的花家。她那憨厚沉穩的爹肯娶惡名昭彰的柳含梅,全是因為基於報恩的理由(雖然母親始終咬定老爸暗戀她多年)。不然堂堂省中畢業、有考中大學卻沒錢去讀的父親好歹是村內公認的狀元才,努力上進又長相斯文,多少女子想嫁過來呀,哪淪得到老媽來去配?
「哼,要不是怕冠群學壞,我早打斷你的腿了。想當年多少女人指著我的鼻子說我配不上你爸,如果我學你休夫,學你自卑,那不稱了一群死女人的心?好男人當然要自己留著用,管他什麼適不適合配不配!你這隻母老虎根本是紙糊的,一點用都沒有。公司讓色鬼搞垮了,老公讓女人搶走了,簡直丟我的臉。」
花太太摸出口袋中準備良久的存折與印章,丟到女兒手中。
「幹嘛!丟老本給我做啥?」她看著本子內上千萬的金額,這是老爸辛苦一輩子的成果,準備給母親花用的,不過她這個花錢如流水的母親卻一分一毫的存起丈夫給她的錢,從沒用過。
「給你開公司啦,我看不慣別人整你,反正你沒了愛情,精神上總該有一些別的寄托,看你是要開店還是幹啥都好,別給我成天在那邊叫春。」
「我自己有錢。」花解語將存折塞回母親手中。「而且我現在沒心情開店啦。」
「不成材的東西,叫你去勾引儒風你又不敢,裝死給誰看哪?」花太太將存折丟在一邊,簡直不想理這個呆女兒。
花解語搔了搔頭,忍了很久,終於小聲的問:「媽,我問你喔,那個……你生完我之後,多久才與老爸行房?」
「你滿月那一天哪。大家鬧著喝滿月酒,你也知道你爸的,一喝酒就任我擺佈了,叫他上床哪敢拒絕。他真是不懂女人,生完小孩三。四個星期就可以辦事了,偏他還怕我痛,真是的。」好驕傲的回憶英勇的當年事。
花解語大呼小叫:「你那時的身材可以見人嗎?肚子可能還大得像懷胎五月吧?」
「對呀,誰叫你這個死丫頭把我的肚子撐得那麼大,害我一年以後才恢復身材。反正關了燈,男人看不真切,將就著辦事總比憋到內傷好吧?怎麼?你生完孩子就不敢脫光衣服給儒風看啦?」
「我怕他嫌我身體丑。」
白癡!花太太當下丟過去好幾枚白眼。
「拜託,用用你的大腦好嗎?放著腦漿不拆封,死後也賣不到好價錢的,不必太省著用。灌醉他,燈一關,母豬也成了貂嬋,你再自卑沒有關係。等他被別的女人搾乾,你連剩渣都沒得撈。」訓斥完女兒,花太太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在這個投藥可救的笨女兒身上。還不如下樓對外孫女進行調教還見得到成果一些,所以她罵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有這種粗魯的母親。也別太怨歎女兒氣質缺缺,家學淵源怪不得人。花解語將頭靠在雙膝上,曲著身體歎氣不已。
清算完了公司,也就不得不來清算自己的前半生。
她拐到了一個好男人,卻又傻傻的放手。
立志當女強人,卻搞垮了公司。
休了丈夫,卻又只對前夫流口水。
喜歡滿身書香的人,卻拙於讀書升學。
知道自己今生只愛一人,但沒膽去追……
千百條的陳列只代表了兩個字失敗。
她二十八歲了。卻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亂,公司結束了,可以說她根本不在乎,反正心思沒在那上頭;但把婚姻搞砸,卻是罪不可恕的,尤其知道自己一直愛他之後。
幾乎要忌妒起冠群成天打電話與他爹撒嬌,而自己卻無法這麼做。
儒風想與她當「好」朋友。
可是好朋友不會親吻,不會擁抱,不會往冰冷的床被上陪她度過晨昏。只能握手,是不夠的。
但……她能怎麼辦?
她有著許多男人垂涎的身體,但儒風不要。可是來自肉體與心靈的渴求,她卻只要儒風。
從沒有這麼痛恨自己過!為什麼?為什麼八年前她要向儒風提出離婚?害她每當無所事事時都只能想他,尤其是現在,連工作都沒了,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她該怎麼熬過想念他的疼痛?
「大哥,不是我對前大嫂的能力質疑,而是她的脾氣足以破壞她可能帶給別人的營利,招來災難。」賀儒雲很明白的告訴兄長,若想來他的「小」公司替前大嫂謀職位,可以省省了。他偉大的事業版圖不想瓦解在女暴君手上。
「儒雲,我想一定有適合解語的工作吧?她的能力很強,除了脾氣不易控制外,她是個人才。」賀儒風自從知道前妻的公司正式關門大吉之後,便心焦灼想為她找另一條出路,他知道解語是個閒不下來的人,清閒久了,她會生病的。
賀儒雲雙手抱胸,擱置著一大堆公事,靠坐在辦公莫旁搖頭。
「公關、行銷、品管、生產、業務、企劃,由內而外,都必須有貝好的溝通協調能力才能勝任。大哥,嫂子的性情一天不改,永遠都只會壞事,沒人敢用她的!她沒開公司之前,與她的僱主都處得很不好。當然其中有幾匹存心不良的老色狼沒話說,但大體上而言,她沒有社會適應力,她適合當????族,接一此????,卻不適合在企業中生存,你別費心了。」
賀儒風坐在沙發中,輕歎了口氣。
「我也知道她的性子,她常常一意孤行,莽撞得讓人擔心。」解語的熱情與脾氣都是直接的,從不迂迴隱藏,注定她多成多敗的命格,讓人憂心忡忡。
「大哥,以前她才十九歲,可以體諒她還小,凡事順著她。但現在她快三十歲了,你們之間的相處方式最好改一改,任她這麼搞下去,你們之間不會有前途的。」這些日子觀察下來。發現兄長的注意力依然只放在他前妻身上,對女友反而是淡然有禮,不必太細想也知道死心眼的兄長沒有變心的自覺。
「因為有了冠群,所以我們會當好朋友,這就夠了,好朋友理應互相關心,我不強求其它求不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