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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席絹「得了!我看過新上市的書了!有兩位新作者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我知道你手中還有七本稿未出,一本我的,二本練華的,以及其它幾位大大知名的老作家,垮不了的。你就只會誑我,在蕭諾面前你那會這種演法!」原穎人老大不客氣的點破她的誇張。她就是太好騙了,才會在三年來捨生忘死的拚命寫,生怕出版社會因沒書可出而垮掉!換作是其他作者,多得是以不同筆名投稿於不同出版社;照她們的說法是:雞蛋不可全放在同一籃子中,換筆名是為怕得罪各個出版社。這類到處遊走的作者,準會笑死忠的人太愚笨!大家心知肚明得很,青春出版社已小有名氣的作家中,只有練華與原茵沒有將稿子投到其它出版社。 原茵是死忠而且笨,而練華則是討厭變來變去的麻煩;她們絕不相信筆名換來換去,稿件投來投去,就會增加多少知名度與銷路。寫不好就是寫不好,即使再會耍手段,也還是沒有出頭的機會。換幾家都一樣。 「休半個月太長了,還是咱們折衷一點,你趁休假時草擬故事大綱,回來咱們討論討論。」田牧蓮從書桌旁抽出一把讀者給原穎人的信件,也抽出一份去年度出書銷路的總排名——她深諳適時刺激的效果。 原穎人接了過來,雙眼上下掃瞄,邊道: 「我回來會給你大綱,也要這麼要求蕭諾嗎?」該死!又排在蕭諾後面,只有一本賣得比她好一些。 「不,她快手得嚇人,不必人催,她自會有稿出現。倒是你近來步調懶散,加油吧!兩人同住一起不會有壓力嗎?」田大主編一副吸血鬼的猙獰面孔。 「你就是巴不得我們自相殘殺到死!」丟開紙張,媚眼一掃,心想可以暫時躲開這女人的轟炸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田牧蓮纖纖玉指刮了下她白玉似的面頰—— 「把我當小人看,天理何在!我們還打算今年多加一些宣傳重點在你身上,讓你的聲名凌駕在蕭諾之上。還不快快感激我!」 「古人說:大恩不言謝!何況這小恩小惠又未必有成效,還敢來邀功!」 「是是是!你大作家的金科玉律,小女子受教了!一同吃飯去吧!順便挑幾本書回去看。真是的!愈來愈有蕭諾的架式,百分之百的難纏。」轉眼又是另一種姿態。 身為主編,恐怕必須有十八般武藝才成了!而……像蕭諾?倘若自己可以學得她那般冷靜淡漠的心腸倒是件不錯的事!偏她只是外表與人不易相處,內心卻比誰都神經敏感,學了個半調子可不好受。 哎!她只是個以練華為競爭對象的可憐作家! 本站文學作品為私人收藏性質,所有作品的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與田牧蓮前往川菜館吃午飯,才坐定,就發現側方桌子旁有一雙注視她的眼眸,一個同樣衣冠楚楚卻眼光放肆的人。應該是昨天那個男人吧? 台北果然很小,又因是盆地地形,把人全擠到盆底來相會了!所以有二百萬人口的台北事實上小得可憐。 那男子有一雙眼尾上揚的桃花眼,漂亮得不得了!要不是那一雙墨黑的濃眉緊鎖住些許端正,恐怕早輕佻到骨子裡去了!他對她露齒一笑,眼光在無墨鏡的遮掩下,放肆得緊。 「認得的人嗎?看來很有派頭。」田牧蓮低聲在她身邊問著。 原穎人差點習慣性的回予他一笑,猛然想起他與她根本是陌生人,才收住笑容,伴隨口水一同流進胃中,冷漠的扳回了臉。幸好幸好!沒失態,否則就真的像花癡了;尤其在主編面前,她更要有作家的樣子,否則讓人想將她歸類到私生活不檢點的一方,那可夠她心碎了!於是急忙否認—— 「不,完全不認得!我三年來天天告訴你,我沒交過男朋友,之前是因為壯志未酬,不談兒女私情;如今是驚覺年華已老,前途渺茫,沒學會求偶的花招,哪有可能認識男孩子?」 「看來你的春天就快到了,談個戀愛來增長見識如何?而且那體面男子看來花得很,必是一流情人、十流丈夫,且是那種談『婚』色變的人種,你可以很放心的盡情浪漫。這種人絕不會想套牢你,你大可自由自在寫個一百年小說,又有人可以談情說愛,出門不必付車錢飯錢的愜意過一生……」 這女人就是話多,而且自私得讓人想不唾棄她都難。 「將來如果你失業了,可以去當皮條客!不然當吸血鬼也成。你就是巴不得我寫到老死,沒有家累來煩我。到時我寫的書沒人看了,你養我?」她杏眼一瞪,企圖以凌厲的目光讓田大主編嚇到抱頭鼠竄! 可惜呵!一個艷麗又帶點傻氣的外表是不太容易讓人害怕的,頂多看來像在發嬌嗔,所以田牧蓮大呼吃不消—— 「別對我拋媚眼!我上有老公,下有子女,不能與你雙宿雙飛,你的電波掃錯對象了。」 「唉!你真是吃定我了!」與那種人生氣無異是加倍讓自己生活痛苦。人家堂堂一個見識三教九流的大主編,什麼陣仗沒見過?她小小一個閉門造車的作家那是對手? 田牧蓮嘻嘻一笑。 「我吃你作啥?你的秀色我可是吃不消!難得長相艷冠群芳,不去當明星,來當爬格子的作業員已夠糟蹋了,再不善用天生美貌釣個財貌雙全的男友,就真的暴殄天物,我要替老天歎息了!」 財貌雙全?世上真有這種男人嗎?忍不住又瞄了眼一直放肆看她的隔桌體面男。外表尚可,但財?別妄想了!一個年輕男子有錢只有一個原因——他老子是富翁。否則沒有人會在三十歲以前坐擁財富。但公子哥兒?不不不!留給一心巴望當鳳凰的人去追求吧!然後攀上枝頭任人使喚一輩子當個小媳婦,何苦? 才想著,那男子顯然以為得到了暗示,握著一杯酒移駕了過來。 「我們見過,昨天下午。」他瀟灑的舉杯,上揚的美麗唇線逸出柔和的男中音;他唱起歌來一定不比費玉清差,非常的舒服悅耳!但臉上表情過分自信自得。 「我不認識你。」原穎人不客氣的響應,低低的嗓音充滿百分之百的冷淡。 「可以坐下來嗎?」他己拉開椅子了。 「請便。但我們要結帳了。」原穎人抄起帳單,一手拉起正在喝茶的田牧蓮,害她差點嗆死! 「穎人……」田牧蓮又咳又叫的任她拖著走。不時的回頭看那位應當很尷尬的可憐男人;不料卻見到那男子臉上完全無怒色,反而噙微笑,雙眼閃動興味與挑戰的光芒,飲下手中的酒,像在宣誓什麼。霎時,敏感的田大主編立即明白——有什麼事將要在不久的將來發生了!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在悠閒的度假時光中,看著一疊讀者的來信,是件多麼快樂的事! 稿費的多少是出版社給予的肯定;信件的多寡是讀者給予的支持。一個寫作的人大都靠掌聲來支撐寫作的慾望;知道有那麼多人喜歡你,或持反方向的批評,都代表他們全用心看過自己所寫的書,不論是誰,都該偷笑了!連蕭諾也暫時擱下她那些漫畫,一早與她窩在小木屋鋪著地毯的陽台上,迎著暖陽度過一早鳥語花香的時光。 並非全部的來信都是盛情支持的人,有些是批評,有些是搗蛋,也有些是傾訴自己的心情故事。像現在,在笑了兩個小時之後,原穎人憂心沖沖的抬頭問蕭諾: 「我的書真的不值一看,了無新意嗎?」 蕭諾反問: 「有幾個人這麼說?」 「三個。」淚珠在眼中打轉,顯然信心大失。 「那有幾個人說你的小說精采好看又溫馨?」蕭諾又問。 「一百二十七個。」 蕭諾冷淡的道: 「你寧願去在意那三個人的批評而無視於一百二十七個人的支持,你有病啊?世間那有十全十美的事!連總統都有人批評了,何況小小的你與我。」 罵得真好!原穎人心情好多了,小心的問: 「你——也曾收過他人批評甚至惡意搗蛋的信嗎?」她不太相信蕭諾會有,她太受歡迎了! 「怎麼沒有?!罵得狗血淋頭!可是我們又不能寫信罵回來,更不能狗腿的回信:是是!大人您教訓得是!小女子受教了!不吐血才怪!只能將信挫骨揚灰,咒罵之餘還編來草人釘上五寸釘。那些可恥的人根本不敢留下回信地址!我們能如何?作家呢!多少要有點心胸,裝也必須裝出來。你記不記得多年以前有位叫『席絹』的作家曾經接到連續三封罵人的信?罵到最後甚至寫道:因為你是席絹我才花力氣罵你,換作是其他作家,大爺我還不屑一罵哩!多可悲的一個女人!被人罵了還得把它當施恩看!那讀者八成以為他在教訓他家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