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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席絹「小姐。」 被稱為小姐這倒是生平第一次。以前司機、管家都會直叫她的名字。雪兒轉過頭一看,險些噴笑出來。剛才這個笨蛋趴著,她沒注意到他穿的衣服有多麼可笑,現在可看清楚了。這個人的穿著真土死了!土斃了!好笑死了!只有在卡通漫畫中才稱新潮流行並且叛逆的打扮,明星穿了倒還可以去做做秀,一旦穿在平常人身上可真是怪異加畸形,不堪人目。加上那顆油亮的頭在剛才跌倒時粘上了一大片灰塵,鼻樑上的墨鏡掉一個鏡片,這麼落魄狼狽的模樣,還敢故作耍帥的表情,天!——他甚至穿了一隻半舊的涼鞋來搭配他那身不合時宜的皮衣皮褲。穿涼鞋還不可笑,可笑的是他還配了一雙白襪;白襪還不可笑,最可笑的是白襪前端露出的腳趾頭。 唐雪兒的興致來了,想知道這個小土蛋來這裡做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打那來的?」雪兒問,拍了拍一邊階梯,示意他坐下。 莫宜升受寵若驚的連忙跑過來坐下,一番話幾乎是急急忙忙傾倒出來。 「我叫莫宜升,台中二中二年級十四班,四十二號,社會組。我姊姊叫莫宜芳,是這家公司的重要主管。我家住在中華路二段三巷十二弄八號。」 是個老實人!而且是老實人種中不老實的一類。否則怎麼會打扮成這一副德行?心眼兒一轉也就明白這個二愣子來這裡做什麼了! 正好,小姑娘正悶得很。唐雪兒半垂眼簾,心中飛快的想著要如何捉弄他才好玩。 這模樣在莫宜升眼中自是有另一種風情——楚楚可憐,欲語還休—— 「唉!」唐雪兒好心的為莫宜升可能有的下場感歎。 「莫非小姐受了什麼委屈?我可以知道嗎?也許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他會為她赴湯蹈火。 「你將要大禍臨頭了,我好難過。」唐雪兒故作淒楚,低歎的看他。 「我?為什麼?你是不是會看面相?排八卦?」莫直升開始呆呆的被雪兒牽著鼻子走。 唐雪兒點頭。 「我沒有學過,可是有預知吉凶的本能。我看得出來,你——是不是來替姊姊打抱不平,來報仇的?」 「是呀!」莫宜升從半信半疑到震驚不已,瞪大一雙眼看她。「你——你還看出什麼?」 「多著呢!不要進去找她了,你就是翻遍整幢大樓也不可能找得到她。」唐雪兒憐憫的說著。心中偷偷對自己說:我可沒有說謊,因為我真的不在裡面呀,他自是不可能在裡面找得到我。 「你怎麼會知道我要找誰?」他快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唐雪兒嗤笑一聲。 「我當然知道,上回你姊姊出醜的事傳遍公司上下,揚名海內外,不知道的人就是孤陋寡聞了。而且我說你找不到她是因為我一整天都呆在門口,有沒有人進出我最清楚。推理哪!老兄,別一副見鬼的表情。」 這一說,倒顯得莫直升大驚小怪,簡單的推理也想不透,直當她是未卜先知。而自己一直表現得像個小白癡似的,臉孔一路往上湧出紅潮。 雪兒懶得欣賞他的表情,不夠生動,憨呆透了。 「我問你,你打算怎麼替你姊姊出口氣呀?」唐雪兒期望他能想出別人想不出來的整人點子,讓她參考一下。但是,她失望了。 說到這個,莫直升又得意了起來。 「見到她之後,先用我這身打扮嚇她,然後抓她到男廁所鎖著。用粉筆在她臉上寫字、畫圖。在她的皮包中放假蛇、放蜘蛛,包她嚇得以後再也不敢捉弄人了,讓她知道被捉弄的滋味不好受。」 如果一個人能隨時將蜘蛛、蛇、娛蚣之類的噁心玩具帶在身邊捉弄人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怕那些東西呢? 「就這樣?」雪兒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他不可一世的表情。這個人簡直比她還狂妄,想出這麼差的點子也敢得意洋洋,白癡也不會用的方法他反而拿它當寶似的,也不怕去人現眼!雪兒誇張的打了個啥欠,顯得無聊至極。 莫宜升連忙道: 「對一個小女孩而言,已經是非常大的打擊了。」 雪兒橫他一眼。 「拜託你別那麼容易滿足好嗎?你可以這樣做呀,把她綁架到山上,餓她三天三夜,叫她寫一萬遍:對不起,我錯了,下次不敢了……之類的話。用刀子將她毀容,或者賣給人口販子運到外國去當傭人,以她那張臉可以賣個好價錢。真的討厭一個人的話,就要讓她徹底消失在眼前。明白嗎?你這點頭腦還敢去教訓人呢,真是讓人失望。」 莫宜升呆呆叫道:「可是——可是那是犯法的呀!」 「那是思想犯罪,又不是行動犯罪。光想像就那麼差了,還真要付諸行動就更沒看頭了,你還是回家吃飯睡覺,安份的過日子算了。」 本來想好好整這個二楞子消磨一下時間,但是,面對楞頭楞腦的他,簡直是大笨牛一隻,實在也無趣,所以,乾脆不理他了。 被女人看輕,無論是那一種性情的男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下,何況莫宜升一直想擺出英雄的架式去迷唐雪兒,怎麼能一直被輕視下去?下行,一定要扭轉形象! 他一鼓作氣的說著: 「我只不過是太仁慈了,說那些是怕你聽到血腥的話會嚇到。事實上,對付唐雪兒那種未開化的野丫頭,我會絲毫不留情的剝她的骨,抽她的筋。在她臉上潑硫酸,讓她醜得更徹底。抓來到手,每天用針刺她的指甲肉,餓死她之後再做成肉包子去餵狗。」——這番說詞其實是脫胎換骨自某本社會寫真小說——他心中也被自己的狠話嚇了一跳。一方面又得意的看向目瞪口呆的唐雪兒。這下子,她不會再看輕他了吧?他等著看她表現出崇拜的眼光。 唐雪兒的確是嚇呆了下。但不是怕,是生氣.他竟敢罵她是未開化的小丫頭?還說要潑她硫酸!唐雪兒早已下定決心要長成大美人去迷死溫行遠,讓他娶她;被毀了容還得了!不要說真做,光想像也不行。本來不想讓這呆子死得太難看,不過,現在不教訓他一下下,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雪兒才不管莫宜升只是想表現,壓根兒不知道她就是唐雪兒本人的事實。她的心態可不是「不知者無罪」,而是「冒犯」唐雪兒小姐者,其罪該萬死仍不能消其怒氣於萬一。反正,他就是死定了。 「說得太精彩了,太棒了。現在正好有你表現的機會,你看!唐雪兒!」她指向他身後。 莫宜升連忙轉身看向她所指的方向——噴水池。 第三章 很好,瞄準,發射! 唐雪兒用力一踢,正中莫宜升的屁股。 「滾下去!」她大叫。 然後,他順勢的跌入噴水池子中,驚跳了四、五隻金鯉躍出水面。 「不滿意,但可以接受。」雪兒托腮輕喃,原本計劃讓他跌得更遠,最好是剛好黏在假山上面。 兩個警衛連忙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 莫宜升這一臉迷糊的坐在噴水池中,手裡抓著一條來不及逃,給他壓死的金色鯉魚,狼狽的正要站起來。 唐雪兒指著他大叫: 「抓他,他要偷魚。」 年輕力壯的守衛飛快的一左一右架住莫宜升。瞧他一身飛仔打扮,肯定是不良少年。他手中那一條一命嗚呼的大金鯉是日本巨富送的,價值好幾萬,不必要多狡辯了,肯定是為偷魚而來——只是竟然笨到在大庭廣眾之下偷魚。 「我……我……你……你……不,不是——」莫宜升回過神,口吃的大叫,偏偏叫不出一個所以然,只能驚痛的瞪著他心中的白雪公主瞧——她為什麼要陷害他? 雪兒當然不忍讓他死得不明不白,嬌笑道:「本姑娘名字叫——」 「雪兒。」溫行遠大步走來。開完會後知道雪兒一個人在門口玩耍,為了一解愧疚之心打算帶她去吃大餐;把她丟在會議室之外兩個小時實在過意不去。 雪兒揚起天使一般的笑容,往溫行遠懷中撲去。 「要帶我去玩,是不是?」 他微笑,抬頭看到兩個守衛架著一個服裝怪異的少年,兩旁圍了些人。他收起笑容淡問:「怎麼回事?」 「總經理,這少年要偷我們的金鯉,其中一條還給他壓死了。我們正要將他送到警察局。」守衛回答。 「不是……我……她……」莫宜升還是擠不出話。 雪兒的心情因溫行遠出現而變得大好,決心放他一馬,反正整得他夠慘了。 「溫哥哥,他還是個孩子,不只是個孩子,還是個全天下最笨的小偷。大白天的跳入池子中捉魚,他一定以為他是什麼神偷之類的人物,才膽敢那麼明目張膽。我們抓到他,讓他知道要當神偷沒有那麼簡單就行了。不必抓他去坐牢了啦!要知道,人的一生品性要是烙上了污點,則難以見容於社會。搞不好他上有八十高堂,下有妻兒子女嗷嗷待哺。我們要寬宏大量一點,別計較了。所以呢,我建議放了他。」唐雪兒滔滔的說出一場即興演講,四周的人一個個聽得目瞪口呆,之後,即露出無可抑遏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