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特地回來害他的,怎麼?擔心男朋友呀!小姐,名字?」
她很疑惑的看他。
「我只是他的朋友,我叫席涼秋。我想,允恆已經大到不需要繼父了。而紀阿姨也沒有嫁人的打算,你不妨放棄打擾他們的念頭。」目前她只能假設這男人對紀娥媚有企圖。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起身道:「再見了,席小姐。」
希望不要再見!她沒有說出聲,不過心中是這麼叫的。她心中有個預感,這個男人——必定會在紀家母子身上引起狂濤駭浪,平靜的日子已經過完了——而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呢?她擔心不已。
哦!老天,她的頭好痛!昨天加班回去後,給老媽埋伏個正著,竟然抓去相親了,害她被嚇得失眠大半夜,惡夢侵佔她其餘兩小時的睡眠,還有幾個小時的冗長會議要開,她怎麼熬得過去?又是一大早的事,讓她絲毫沒時間休息。
「席小姐不舒服嗎?」坐在她對面的中部主任王振文遞過來關心的問候。
身體不適向來會使臉色灰敗如死人,她只能微微苦笑。「有點頭疼,聽說你這組是這半個月來業績冠軍,恭喜。」
「偶一為之,不像你呈穩定成長,永遠是前三名。同期同事中,就屬你最出色,外表內在全部都好,讓我們這些平庸之輩,相形見絀。」王振文眼中的笑意非常溫柔。
席涼秋心中輕輕一顫。一直以來,他們各分中、北部,沒什麼機會聯絡感情,他是個含蓄的人,即使有心追求,表面看來也像似有若無——也不是多討厭他,只是這種感覺對她而言太陌生,不如該如何對待才好,所以以前她一直與他保持禮貌上的寒暄。也許是她的冷漠,使得有心追求的男士裹足不前。
或是她對愛情的幻想太多,才會對這種溫吞感到推拒,阻止有心人更進一步試探;可是,紀允恆那樣霸道激進的追求法卻又嚇著了她。
她是個渴望浪漫愛情的女人,可是,天生的拘謹又使得她變得小心翼翼,無法大方得起來,無法坦然將有心男子的約會,以男女朋友之情對待。
至於強硬介入她生命中七年多的紀允恆,總是霸道又玩世不恭,他深不可測的心思,對席涼秋而言是個不見底的黑洞,是真?是假?是捉弄?不!到今天為止她依然看不清他的心。要說他不是認真的,為什麼又會死纏她七年?愛情長跑也沒這種鍥而不捨的耐心。說他認真的嘛!為什麼除了嬉笑戲諱外,從沒見過他一刻真心?她真的不懂,也有些怕——推門而入的紀允恆,使有些吵雜的會議室立即陷入肅然無聲的狀態。
很奇怪,為什麼每次有他出現的場合,喧鬧就會有暫時的停頓?他是有史以來最沒有形象的主管,那一張開朗明亮的娃娃笑容面孔,是業務部的金字招牌,人人喜愛,相當可愛,又從不端架子。為什麼人們見了他會有那種反應?席涼秋總是迷惑。
無法否認的是,他身上有一股凜然的威儀足以震懾人心。當他板上面孔時,漂亮的娃娃臉會消失,令人感覺不到那份稚氣,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凌厲無比的眼,飽含精光內斂,讓人忽視不得。只要被這一雙眼盯著的人,那裡還有空打量到他過份好看的面孔?基本上,他有兩個面孔,但他卻永遠只拿無威脅性的那一張面對她,而另一個面孔是碰不得的——唉,她不瞭解他,真的不瞭解——有必要去探索嗎?
沒必要吧——他總是在她身邊的椅子坐下。她不喜歡這樣,然而卻又無可奈何。
紀允恆有一八O的身高,基本上就會對席涼秋造成威脅與壓迫,會使她心神不定,情緒緊張;每當他靠她那麼近時,她就會這樣。如果還有機會,她會力薦公司派他到西伯利亞,最好十年二十年的不要回來,乾脆老死在那邊算了,免得對她造成嚴重威脅。只要他一落座,膝蓋就會「不小心」抵著她的膝蓋而裝做不知道。一雙長腿已經夠可恨了,令人受不了的是他那一雙長手,放在桌面上時,手肘還會侵佔到她的桌面。在開會時身體會傾向她這邊,反正會讓所有人心存猜測的動作,他百無禁忌的全做了。尤其在她報告時,他那雙眼真的叫賊溜,直盯住她全身上下。
當然這次他又是坐在她身邊了,不過一雙眼老盯在她臉上。
「怎麼了?」她抬眼看他。
「昨晚熬夜了是不是?好大的黑眼圈。」紀允恆笑的非常無辜,窗外的陽光全在他臉上閃動。
「最近有事,比較晚睡。但絕對不會影響到工作,你放心。」席涼秋淡淡的虛應過去。
她能怎麼說?說老媽已經將她貼上「清倉大拍賣」的條子,逼她四處相親去丟人現眼嗎?全要怪她那個做媒做得瘋狂的老媽。二十七歲,二十七歲又不是什麼罪該萬死的年紀。好像她一旦過了這當口就會嫁不出去似的,又不會死賴著父母養老,他們窮操心個什麼勁兒?想到這個就煩。唉!頭好痛。正要收拾心神專注開會,對面的王振文悄悄的遞過來一張小紙條。
席涼秋訝異之餘,本想不著痕跡的將放在膝上的左手伸上來擋住閒雜人士的眼光,阻止旁人看到上頭的字。但是左手卻動彈不得,坐在她左方的紀允恆明明在聽別人報告,想不到一心可以二用的發現她這邊的小動作。他很輕、但很牢的將她左手掌心貼在他腿上。她很迅速的抬起右手蓋住紙條,將紙條放在文件下面。
雖然紀允恆假裝什麼也沒看見,可是席涼秋相信他一雙賊眼早將上面的字看得清楚明白。因為他嘴角浮著一抹嘲笑,相當詭異的唇角上揚。
席涼秋偷偷看了文件下的字條。
中午一起用飯,OK?
她正要下筆同意時,紀允恆已經開口:「中午我請大夥兒一同去聚餐,順便討論下個月的業務目標。」
這個臭傢伙!超級混混!他讓她在大學時代乏人問津也就罷了,現在又耍手段破壞她的交友嗎?她或許不當王振文是男朋友,可是當個普通朋友也不行嗎?她用力抽回自己的左手。掌心熱烘烘的,原來怒氣也可以傳達到這個地方!
散會後原本該各自沒事,但當她想找機會與王振文說話時,紀允恆卻抓住她的手!
「到我辦公室來!馬上。」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會議室。
他究竟是還想做什麼呢?席涼秋沒好氣的跟在他身後,上七樓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一進門,見他正舒適地坐在沙發中。
見她進門,紀允恆立刻熱心的招呼她過去坐!
「涼秋,過來這邊坐。」他拍了拍他旁邊的位置。席涼秋不搭理他,逕自坐在單人沙發中。
「原來你今天沒用化妝品,只點了淡色口紅,臉色才會那麼蒼白。不過,這樣比較自然,我喜歡,比化了妝更有韻味。」他倒了杯茶端到她面前。
她只好端過來啜了一口,放下茶杯時,他人已坐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的天空。她的心不安的跳動著,忙將身子倚入椅背中,盡量和他保持距離——哦,他又要嚇她了——是不是——她心中薄弱的想。
「你怕我。」他笑,十分可惡帶著十分的邪氣。
「不是怕!而是你太沒節制,故意製造曖昧!」她反駁,想著要如何閃開。
他卻更傾近,兩人相距僅咫尺的距離。
「唉!涼秋,你要我追你追到什麼時候?愛情長跑我是不介意,但你至少要對我的努力表示感動呀!一個小吻也好。王振文那傢伙算那根蔥?他與你才相識四年,又不常見面,你怎麼可以對他好?你不公平,你好壞!」
天哪!地哪!他在抱怨些什麼呀?好像是個被遺棄的小媳婦似的。話說得委委屈屈,半真半假,神情倒像個得不到糖果吃的小孩子!他真是適合去當演員。
席涼秋不小心笑了出來,心中雖然還有氣,但紀允恆就有那耍寶的天才,讓她即使要氣死前也得先笑死才行。
七年前信誓旦旦的說愛她,掛在嘴上說久了,反而成一種玩笑。而她永遠對他的不正經無可奈何。呀——如果將來她生得出這麼一個兒子,生活將不再枯燥乏味猛然回過神,席涼秋瞪大眼!驚恐萬分的看他的臉向她貼近。來不及反應之時,他的唇很輕很輕,像羽毛拂過般的輕柔,刷過她的唇瓣!來不及感覺滋味,就看到他壞壞的笑容!
「哇!好甜蜜!我吻到席涼秋了!我吻到——」他開始準備大叫,急欲召告全世界似的!
席涼秋眼明手快的衝起身,摀住他那張烏鴉嘴。想不到一個衝勢太快,竟然跌入他懷中,連帶地倒在茶几上,兩個人就這麼曖昧的貼在一起,而他躺在桌上——他沒理由會那麼輕易的給她壓倒。那麼——他是故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