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媽咪來的時候,外公要幫我喔!」安勝吾乘機得寸進尺。
「你喔,就會跟外公討價還價。」
「才不呢,我是不二價的,剛剛說定就說定了。」
她不給反悔的空間,「要是媽咪要修理我,外公可要抱緊我,最好是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這樣媽咪就不會動手了。」她十分清楚母親的弱點。
聽孫女這麼一說,安氏夫婦只覺得哭笑不得。
女兒說得沒錯,寶貝孫女是精得有些過頭了。
***
私人飛機裡,一名行動不便的男人被攙扶著從輪椅移到飛機座椅上,有著一頭金色大波浪,五官冶艷的外國女郎正細心的為他扣緊安全帶。
「齊,這樣可以嗎?會不會太緊或不舒服?」
被喚作齊的男人表情像冰一樣冷漠,「嗯。」點頭的動作淡到幾乎無法察覺。
按理說,服侍這樣一個冰冷絕情的男人實在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偏偏妮娜卻甘之如飴。
曾經,妮娜是紐約市立醫院的護士,容貌美艷加上身材性感,讓她的追求者從醫院裡的醫生到政商名流,從早到晚大排長龍。
對於本身條件相當自負的妮娜是高傲的,一般的紈褲子弟雖然有錢,卻不足以被她看上眼,她要的是個在各方面都能與自己匹敵的男人。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遇到了齊,成為他個人的專屬護士直到今天。
雖然他的五官並不出色,雙腿甚至有殘疾而行動不便,卻依舊難掩他天生王者的氣勢,幾乎是在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妮娜便無可自拔的沉淪了。
而後,從醫生那裡得知他的腳傷有百分之五十的治癒率,妮娜更是卯足了勁,一心一意要成為他的女人,她相信只要自己持續不放棄,總有一天必能擄獲這個嚴峻寡情的男人,並且說服他重新站起來。
「齊,你怎麼會突然決定回台灣呢?」妮娜以為美國的醫療技術對他較為有利。
男人沒有回答,他的決定,從來就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
三十六歲的他,儘管還不到中年,心境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或許是長年在海外漂泊的緣故,近來他常覺得倦怠。
靠著天生的精明才幹,即便行動不方便,即便隻身處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外,他依然闖出了名堂,建立龐大的企業王國--龍集團。
龍集團是運輸業的霸主,橫跨航空、海陸,年營業額高達上百億美元,是各國競相力邀的合作對象。
他始終隱身在龍集團幕後操作,誰也沒有見過這位在世界上佔有舉足輕重地位的運輸業巨人。
現在的他坐擁權勢、財富,站在人生的最頂峰,卻依舊彌平不了內心的疲憊。
「台灣方面都安排好了?」
男人問。
始終佇立在他身邊的壯漢必恭必敬的回復,「是的少爺,老爺已經為少爺安排了僻靜的靜養地點,只等少爺回去。」
男人沒有再說話,一言不發的合上眼瞼閉目養神。
***
從警校畢業多年,當年的四朵花難得有機會再湊在一起,除了安寧兒之外,其餘三個人均已陸續轉行和嫁人去了。
三個女人一聽安寧兒非但沒有離職,還當到了警察局長,都忍不住大呼難以置信。
「寧兒,你不會是在誆我們吧?」
典樂思提出質疑。
沒有多作任何解釋,安寧兒直接亮出證件,上頭清清楚楚紀錄著她的職稱。
「乖乖我的天啊,還真的是警察局長咧!」苗湘璇瞪大雙眼,將手裡的證件交給另外兩人傳閱。
將三個好友的驚呼和不可思議看在眼裡,安寧兒早已司空見慣,只是不置一詞地微笑。
嚴音愛靜靜地打量安寧兒半晌後,說道:「我想我稍稍可以理解了。」
理解為什麼當年那個被教官評為最不適任警察的好友,居然會爆冷門的當到警察局長。
「理解什麼?」
苗湘璇有聽沒有懂。
「難道你們不覺得,咱們幾個裡面,就數寧兒的改變最大?」就性格而言。
「我?」
安寧兒卻不自覺。
典樂思問:「怎麼說?」
「以前在警校的時候,教官總是稱讚寧兒耿直,做事一絲不苟,會是個好警察。」
嚴音愛說,「接著話鋒一轉開始惋惜,說她這種個性很難在警界生存。」
「那倒是。」
典樂思也有同感,「正因為寧兒做事總是一板一眼,不懂得徇私,這樣的個性在黑暗的警界很容易得罪人。」所以眾人才會覺得她大爆冷門。
「可是現在……」嚴音愛和另外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將視線調到安寧兒身上。
「是啊,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冷靜內斂、處事圓滑的女人,真的是寧兒。」
連向來遲鈍的苗湘璇也看出端倪。
幾個女人說著說著,全笑成一團,只除了安寧兒。
是啊,他也曾這麼取笑過她,安寧兒不自覺的陷入回憶中。
應該是他改變了她吧!
那時的她雖然富正義感,但工作上卻因一板一眼不懂變通而常常受挫,這樣的性格連帶也表現在日常生活瑣事上--「等一下!」
意外安寧兒居然會開口留他,男人因而停下腳步。
沒來得及感到好奇,行事向來一板一眼的安寧兒說話了,「你沒有折棉被。」
折棉被?!
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說安寧兒之於他,確實比旁人多了些份量,然而他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由著她對自己予取予求。
「我知道。」
男人平靜道。
「那你……」
在安寧兒的觀念裡,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你可以折。」
他是不會介意的。
「我堅持。」
是誰弄亂的,誰就得負責收拾。
男人的回答是邁開步伐舉步往前走。
「不許走!」安寧兒繞到他前方堵住他的去路。
「你攔不住我。」他的語氣十分篤定。
安寧兒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但是--「攔不住也得攔。」她的原則不容破壞。
「小東西,看來我真的得找個時間,好好改造你頑固的小腦袋。」他對她凡事認真的性格覺得有趣。
見男人依舊沒把她的話當真,「除非把棉被折好,否則不許走。」安寧兒再次重申。
「是嗎?」男人只是將兩條手臂交叉在胸前,表情是氣定神閒的從容。
為了不讓自己被瞧扁,安寧兒不得不出手。
不管是右勾拳、左勾拳,或者攻下盤,男人都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便隔開安寧兒的攻勢。
兩人一攻一守,持續了好半晌,直到眼見安寧兒氣喘吁吁仍無意罷手,男人才不得不認真制止她。
就在她再次揮拳相向時,男人飛快攫住她的手腕,在不傷害到她的前提下,將她的手臂往後一扭帶向自己。
下一秒,安寧兒整個人已背對著貼近男人懷裡。
男人附在她頸項輕喃,「早說過你攔不住我的。」逗弄似的朝她敏感的耳垂吹氣。
即便拳腳不如人,安寧兒仍義正辭嚴,「那是原則問題。」她固執己見。
當下,男人被她頑固的語氣給逗笑了。
「不許笑,我是認真的。」她不以為自己固守原則有什麼好笑的。
「看在你這麼認真攔我的份上,好吧,我就留下來。」男人說著突然將她攔腰抱起。
「你願意?!」意外他居然如此輕易被自己說服,本以為還得再費上一番唇舌。
「樂意之至。」他抱著她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兩人進了臥室,上了床,做全了該做的事,安寧兒才意識到兩人的認知原來還存有一大段差距。
想當然耳,最後棉被非但沒能折好,反而更凌亂了……「寧兒!寧兒!」
耳邊傳來的叫喚聲讓安寧兒回過神來,「什麼?怎麼啦?」不明白大家為什麼全拿自己直瞧。
「你還好意思問,大家聊得正愉快,你居然一個人神遊太虛去了。怎麼,我們請的話題真那麼無聊不成?」苗湘璇糗她。
「不是啦,我只是……」話到嘴邊,安寧兒卻難以啟齒,總不能告訴她們,自己剛剛在發花癡吧?
「只是什麼?瞧你臉紅的。」
典樂思一說,苗湘璇也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興奮道:「真的那!寧兒,老實招來,你剛剛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居然會臉紅成這樣?」
就這樣,安寧兒被三個好友糗成一團,幾乎要感到無地自容。
第二章
在公園的入口處,樹蔭底下的長椅上坐著一名年約六旬的老者,周圍還站了四名身穿西裝身材魁梧的壯漢。
老者白髮蒼蒼,即便佈滿皺紋的臉龐悉數記載了歲月的刻痕,卻絲毫沒有影響他身上那股宛若與生俱來的威嚴與氣勢。
凌厲的目光、消瘦卻不失剛硬的兩頰,以及渾身上下散發的孤傲,在在都彰顯出他的不凡,應該是個響叮噹的人物。
沒錯,老者就是當年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齊躍騰。
年輕時候的他赤手空拳闖蕩江湖,三十歲不到的年紀便創立了麒麟幫,而後他利用五年的光景,經歷過無數場火並惡鬥,吞併無數的幫派,終於將麒麟幫推至黑道第一大幫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