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否認得還真徹底,看來他是不打算對自己坦承妮娜的存在。
「那些女人都只是過客,只有你,真正在我心中駐足。」為了贏回她,齊天放不惜剖心掏肺。
一個能讓他點頭答應開刀的女人會是個過客?那麼,被他選擇以詐死的方式離棄的自己呢?豈不連過客都不如?
「但是你卻走了整整十年?」她不想,也不願意翻舊帳,可是她就是無法忘記,有另外一個女人朝夕陪伴了他十年,而自己,卻只能守著思念和空虛,獨自飲泣。
「當時的我,不得不離開。」
「是嗎?」安寧兒聽不進他的推托之詞,「那現在呢?因為腿好了,所以回來?」齊天放沒有否認,事實確實如此。
「你好殘忍。」她感到心寒,「要是你的腿至今沒有痊癒呢?是不是繼續詐死瞞我一輩子?」
齊天放無語,因為他確實很可能這麼做。
看到他默認,再想起前塵往事,經年累月積壓下來的悲傷與酸楚,突地傾巢而出,淚水瞬間在她臉上氾濫開來。
「你可知道,這十年來我是如何挨過來的,多少個夜晚,我哭著從睡夢中醒過來?」十年來,安寧兒首次在人前顯露這份悲淒。
看她哭得肝腸寸斷,齊天放的心都疼了,他結結實實將她一把抱住,「原諒我的自私,相信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離開你。」打兩人重逢以來,齊天放首次察覺到自己當年的離去,竟將她傷害得如此之深。
他的承諾對安寧兒來說,是無與倫比的誘惑,原本被動垂下的手臂,不知不覺環上他的腰際。
將臉頰貼靠在他的胸膛,安寧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忘記白天的女人,佯裝若無其事的跟他廝守在一起。
恍惚間,安寧兒彷彿聽到頭頂上有人深情的對自己傾訴愛語。
***
四個人進去,五個人出來,結果顯然大出東虎等人原先所預料的,甚至更糟。
打從車子出了夏令營,四個男人的臉色便不再好過,就是即將升格當父親的東虎,一張臉也苦成個苦瓜似的,難看啊!
整輛車裡,心情最好,也是唯一笑得出來的人,該算是安勝吾。
回頭遙望夏令營,直到它整個消失在自己眼前,安勝吾才眉開眼笑的坐回位置上。
回頭看一車子的人全都愁眉不展,安勝吾明知故問,「怎麼,叔叔們跟小吾久別重逢不開心嗎?」
幾個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轉頭回答安勝吾。
一車子人雖然沒敢對她說實話,卻也不想昧著自己的良心。
近個月來的「相知相惜」,使他們對安勝吾的劣根性是知之甚詳,要是一個差池不小心惹著她,後果可不是鬧著玩的,不被整死也要丟了半條命。
這會,他們對安勝吾已經到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步,誰也不想說實話得罪她,進而叫她給纏上。
值得同情的是,幾個男人的惡夢仍未結束。
安勝吾宣佈,「在夏令營結束以前的這段時間,我就輪流住在幾位叔叔家裡好啦!」
「什麼?!」四個男人不約而同驚呼,負責開車的南豹甚至差點方向盤打滑撞上安全島。
因為如果爹地發現我溜掉了,那他答應我的研究室就泡湯啦!」瞧他們那是什麼見鬼的表情,簡直是大大侮辱了她。
不過話說回來,安勝吾仍是忍不住要深深的佩服起自己,她實在是太、太、太聰明了!居然想得出這樣兩全其美的辦法。
讓欠下自己人情的東虎假扮父親,正大光明接她離開夏令營,接著再到他們幾個人家裡輪流藏匿,挨到暑假結束。
這樣一來,夏令營方面不僅不會通知家長她蹺頭的消息,她還可以自在逍遙的過完剩下近一個月的暑假。「你可以先到你外公外婆家,或者,齊爺那麼疼你,一定會幫你。」對於安勝吾這燙手山芋,他們誰也不想去沾惹,尤其他們心裡也十分擔心,萬一齊天放發現是他們幫小惡魔逃出夏令營,到時候自己也得跟著倒大霉。
「不行!?」安勝吾一口否決眾人的異議,「那樣太冒險了。」
「再不然……」西狼還有話說。
「或者我直接在西狼叔叔家住到暑假結束好啦!」暗示他再多話的下場。
當場,西狼馬上改口,「是啊,我看小吾還是先到咱們幾個家裡輪流住好了。」率先舉雙手贊成。
「既然西狼叔叔已經同意了,不知道其它幾位叔叔還有沒有什麼問題?」安勝吾甜甜的問。
其餘三人當然都聽得出來,誰要敢再開口反對,下一個倒霉鬼肯定是自己,運氣差的話,整個暑假可能還會被小惡魔整得死去活來。
光是想像那副恐怖的景象,幾個男人便禁不住要打起寒顫。
「看來,叔叔們都同意了。」
車裡的四個男人只能啞巴吃黃連,認了。
表面上雖然像是無異議通過,實際上說穿了,也不就是懾於安勝吾的淫威而不得不屈服。
「好!為了慶祝我們達成共識,並預祝未來一個月相處融洽,一起到麥當勞去大吃一頓。」安勝吾熱中道。
想當然耳,一車子的男人仍是沒有人開口反對。
只不過,從眾人臉上如喪考妣的愁苦,實在是看不出來有啥值得慶祝。
***
又是星期一的早晨,警察局裡一幹員警看了今天的早報才都恍然大悟,原來連日來他們忙進忙出的巡邏守備,為的就是美國赫赫有名的龍集團將來台召開記者會。
只不過,報紙上所能提供的消息仍是十分有限,像是記者會召開的確切日期、目的,以及屆時將有啥大人物出席,都仍是未知數。
而其中最引人好奇的,仍是龍集團背後那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裁。
由於台灣不過是塊連在世界地圖版面上都佔不到一席之地的海島,是以,沒有人傻得預期龍集團的總裁會親自出席記者會,只因他甚至曾拒絕過美國總統的晚宴邀約。
然而是人都不免好奇,龍集團的總裁究竟長得是圓是扁?要是他突然在台灣現身的話,那會是件多麼震撼人心的事情啊!
雖說這個假設成員的可能性壓根是零,但是只要是知道這個消息的台灣人,莫不忍不住如此幻想。
同樣也發生在今天早上,另一個引起眾員警熱烈討論的話題是--那個坐在輪椅上,冷得像座冰山的男人。
天啊!他居然在一夕之間站起來了?不過一個週末不見。
原以為對於這個奇跡,最高興的人該是他們局長,畢竟經過這些天來,局裡的同仁隱約也都看出兩人關係匪淺。
然而在兩人先後走進局長室以前,幾名員警全都悄悄地打量安寧兒,她一臉的平靜,表情無悲也無喜,看得人實在是匪夷所思。
安寧兒令人費解的反應,只有跟在她身後的齊天放心裡頭清楚,她又縮回自己的保護殼裡去了。
齊天放感覺得出來她愛他,卻為了某種不知名的疙瘩,無法敞開心胸。
就像昨天,早晨醒來她的情緒雖然已經回復,對他的態度也算和善,可是她拒絕再和他有任何親密接觸,連早安吻也躲開。
表面上,兩人的相處雖然更為融洽,齊天放卻感覺得出來,她在躲他,為了某種不知名的原因。
局長室裡,安寧兒一如往常的坐在位子上批閱公文,她感覺得到他在看她,對面投射過來的視線是如此的灼熱,她強迫自己試著去漠視,平心靜氣的專注在公事上。
角落裡,齊天放高深莫測的凝視著安寧兒,半晌後他開口,「寧兒。」
安寧兒先是佯裝專注在公事上,後才遲疑的抬頭,「有事嗎?」
「你說呢?」他將問題丟回給她。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想趕幾份文件。」暗示他的打擾。
「有事。」全然不給她迴避的機會。
被齊天放這麼一堵,安寧兒反倒沒了退路,非得讓話題繼續不可,「或者,讓我先把公事趕完,晚點我們回家再談。」不死心的商量,因為現在的她實在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情和他相處。
她愛他,也願意試著擺脫過去的包袱,但是那個金髮美女卻是現在進行式,由不得她輕易擺脫。
「我們之間,應該比任何公事來得急切,不是嗎?」回到家她肯定又要找其它借口搪塞,齊天放可不是笨蛋。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叫安寧兒答不出話來。
齊天放突然從位子上站起來,順手拉下百葉窗後走向她,「寧兒,我的自尊已經讓我們白白錯失了十年,我絕不允許再有任何遺憾出現在你我之中。」宣示他的決心。
他的欺近讓安寧兒不自在的略感心慌,「怎麼會呢?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假裝啥事也沒有。
「我們是嗎?」齊天放直接繞過辦公桌,來到她的跟前,微微彎下腰俯視她。
在他炯炯的注視下,安寧兒更心虛了,「好端端的,你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