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傍晚時分,在公園裡玩耍的小孩泰半都已經回家,公園裡原本應該已經回復寧靜的面貌,然而這會卻聽到一陣稚氣的叫囂聲傳來。
「站住!別跑。」
「不要跑,韓品童,你站住。」
只見到兩個小男孩追著一個小女孩往大樹這邊跑了過來。
小女孩個頭雖然小,跑起步來絲毫不輸後頭的兩個小男孩。
跑了大半個公園,雙方都有些喘不過氣,但是誰也不願意就此放棄。
就在小女孩氣喘吁吁的當下,突然見到前面大樹底下站了個高頭大馬的大個兒,她旋即朝他跑了過去。
大樹底下的男孩顯然沒料到他們會跑到這個方向,只是站在那兒睜眼望著。
小女孩在越過男孩身邊時飛快命令道:「快點把他們擋下來。」
正當男孩還不明就裡時,兩名追趕的小男孩已跑到自己跟前。
出於直覺,男孩冷不防地伸出兩條粗壯的手臂一擋,兩個小男孩當場撞個正著,跌倒在地上。
兩個小男孩被撞倒在地,隨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的小女孩見狀,知道自己找到了靠山,當下便停下腳步,表情也跟著神氣起來。
男孩見狀隨即露出做錯事的憂慮神情,「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們不要哭。」
偏偏小女孩壓根沒把男孩的慌張看在眼裡,還一個勁的朝兩個哭泣的小男孩嗆聲,「哼!看到了吧,再來啊,再來追我啊!」
兩個小男孩儘管對小女孩感到氣憤,但眼底仍流露出對男孩的畏懼,只聽到他們嚷著要回去告訴媽媽後便哭著跑開了。
小女孩見狀更是得意洋洋,倒是一旁的男孩聽到兩個小男孩離去前的話,五官只差沒整個皺在一塊。
「膽小鬼!有種別跑啊,再來啊,來追我啊!」小女孩一反稍早的狼狽,對著兩名跑走的小男孩大聲叫囂。
直到兩名小男孩跑遠,小女孩才滿意的回過頭來,「大個兒……」剛要開口,卻發現男孩紅著眼眶一副快要哭的神情,「你、你怎麼啦?」
「我打人了,媽媽說不可以跟別人打架。」
男孩的一席話顯然讓小女孩十分意外,一來是為了眼前這個看來年紀比自己大上一截的男孩,說起話來居然如此的幼稚;二來是因為打架對小女孩而言壓根就是家常便飯,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好難過的。
「那你不要告訴你媽媽就好啦!」小女孩直覺回答。
「可是媽媽說好孩子不可以說謊。」
「你又沒有說謊,你只是沒有告訴她而已啊!」
「可是……我把他們打哭了……」
「那好啊,是他們自己要追我,本來就活該被揍。」小女孩回答的理所當然。
見小女孩臉上毫無畏懼,男孩不禁好奇,「你不怕嗎?如果他們去你家告狀。」
「他們如果敢去我家告狀,我明天就去打他們。」
「可是他們有兩個人……」
「我們也有兩個人啊!」小女孩原本還不大有把握,但是想到有男孩當靠山,臉上又回復原本的神氣。
「我們?你說我跟你?」
「對啊,我爸爸說做人要講義氣,我們是朋友,你當然得幫我啊!」
男孩正想反駁,聽到小女孩說兩人是朋友,當下一陣訝異。
「你說我們是朋友?」
「對啊,還是你不想做我的朋友?」小女孩的神情依舊傲慢,但說這話時語氣裡卻流露出一絲不確定,顯然不怎麼有把握。
畢竟附近同年齡的小朋友早叫小女孩給得罪光了,哪裡還有什麼朋友。
男孩急切的搖頭否認,天曉得他有多麼渴望朋友。
小女孩見狀這才滿意,「那好,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朋友了,以後如果有人欺負我,你要幫我出頭知不知道。」心裡十分高興找到這麼個強壯的靠山。
或許是太渴望有朋友,男孩想也沒想就重重的點頭,哪裡還記得母親的交代。
「我叫韓品童,你叫什麼名字?」小女孩問。
「夏念哲,夏天的夏、想念的念、哲學的哲。」
男孩的名字對小女孩而言顯然太過深奧,偏偏礙於面子又不肯承認,乃道:「難聽死了,我不喜歡。」
男孩一聽隨即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這樣好了,你長的這麼高,以後我就叫你大個兒。」
「大個兒?」
「怎麼,你不喜歡?」
見小女孩面露不悅,男孩趕忙搖頭否認。
「嗯。」霸道慣了的小女孩顯然很高興找到這麼聽話的靠山,「對了,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沒有。」
「沒有?」小女孩面露狐疑,「你不想告訴我?」
「不是。」
「那你還不說!」小女孩語帶命令。
男孩一臉掙扎,像是擔心說出來以後會失去小女孩這個朋友。
只不過見小女孩一臉堅持,男孩還是老實說了,「我長太高了,沒有人想跟我玩。」這也是為什麼男孩非常渴望朋友的原因。
小女孩看了看男孩,確實是比自己就讀國小三年級的姐姐還要高些,「你現在讀國小三年級了嗎?」
「我念幼稚園。」
男孩此話一出,小女孩也不免一陣錯愕,因為男孩居然跟自己同年。
將小女孩的反應看在眼裡,男孩只差沒當場哭出來,以為自己又要失去這個新朋友了。
豈料,「雖然你比我高,你還是要聽我的,知不知道?」身為家中年紀最小的孩子,小女孩只在乎這點。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同年齡的小孩裡,小女孩總要求別人都要聽她的,才會老跟其他小朋友吵架。
男孩一聽小女孩居然還願意跟自己當朋友,高興的拚命點頭。
打這天起,男孩總跟小女孩玩在一塊,也由於男孩對小女孩的百依百順,兩人便成了最佳拍檔。
第一章
今兒個陽光普照風和日麗,是個適合搬家的日子。
在一棟兩層樓洋房前,搬家公司的車子正準備離去。
屋子裡大型傢俱都已經搬妥,只剩下外頭那一小車的私人物品,韓家一家五口正自行整理搬運。
邊將手邊的紙箱搬進屋裡,品童嘴裡邊不住牢騷,「好好的一個禮拜天,放著覺不睡,居然跑來這裡搬家?」
經過她身旁的大哥韓冠傑低聲提醒她,「如果不想讓爸聽見,最好小聲些。」
「本來就是嘛,難道我說錯了?」
後頭的大姐韓舒禾接口道:「是、是、是,你沒有錯,你一向都沒有錯。」
聽出來姐姐的調侃,品童只得噤聲。
一家人忙進忙出,費了好一陣工夫,總算是將所有的物品全搬進屋子裡。
「累死我了。」累癱的品童往沙發上一躺,「在台北住得好好的,沒事搬什麼家嘛!」
甫進門的韓父一聽,「你還有臉說,也不想想今天會搬這個家,全都是為了你。」對小女兒惹是生非的能力頭痛不已。
品童卻不苟同,「我也不願意啊,明明就不是我的錯,學校硬要栽贓在我頭上,我有什麼辦法。」想自己不過是撞見兩個高年級的學生在勒索同學,一時路見不平海扁了那兩個傢伙一頓,讓他們在醫院休養了幾天,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結果學校裡那些老眼昏花的糊塗蟲,居然要求她自動退學,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死不認錯!」韓父的火氣眼看又要上揚。
「我哪有死不認錯,明明是學校那些糊塗蟲處理不公,爸根本就應該跟他們據理力爭。」
「據理力爭?我這張臉早在八百年前就在學校裡丟盡了,還爭個屁啊!」確實,為了這個小女兒,韓父幾乎三天兩頭就得光顧學校。
「就算是這樣,那也沒必要搬到這裡來啊!」鳥不生蛋的,什麼偏僻的爛地方嘛,「隨便找家爛一點的學校念就是了。」
提起這個韓父又有氣,「你還挑,你以為還有學校肯收你嗎?高中讀了一年多,你自己說,你已經轉了多少學校?」
「四、五間吧!」品童不以為意。
「是六間!」韓父漲紅著臉,「你連自己轉了幾間學校都不知道,還有臉發牢騷。」
「那為什麼哥跟姐就可以待在台北?」就只有自己得跟著父母搬到桃園來。
一旁的韓冠傑和韓舒禾聽到小妹居然想拉他們下水,也不得不說話了。
「小鬼,你還好意思說,也不想想我們是托誰的福,才得放著大好假日跑來幫忙搬家。」
「哥跟我的學校都在台北,當然得住在台北。」兄妹倆分別是大四跟大二的學生。
「聽到沒有?」韓父粗著聲調,「就連我跟你媽,為了你一個人也得跟著搬過來。」
「我不介意爸繼續住在台北。」反正自己的生活有母親張羅就夠了,少了父親在一旁嘮叨,品童耳根還能清靜些。
「你——」韓父正要開口責罵。
「是爸自己覺得委屈的啊!」
知道說不過女兒,韓父索性轉開話題,「總之你這回再不給我好好唸書,看我怎麼修理你。」
「知道了啦……」說了幾百遍,品童聽都聽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