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她。」他早就懷疑她了。
「雖然已經知道她涉有重嫌,但是根據出入境管理局的資料,射殺你的司機目前已經潛逃到中國大陸,我正透過各種管道準備將他逮捕遣送回美國,讓他出庭作證指控那女人的罪刑。」連恩說出自己的盤算。
「派人盯著她,別讓她逃了。」
「我已經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她。倒是你,什麼時候回來接掌公司?」這幾天連恩除了要處理自己企業的業務,還得一肩擔下好友的企業,累得他體力明顯吃不消。
撇開那個令自己深惡痛絕的女人不談,米契爾的心情重新又輕鬆起來,「我中了槍,現在是個病人,你沒忘記吧?」
「要不是確知羅拉干下不軌的勾當,我真懷疑你所謂的中槍,該不會只是誰騙我替你擔下企業的借口。」畢竟,聽好友輕快的口氣,實在不像是個受重傷的病人。
「如果我的言談造成了你這種錯誤的認知,那我只能感到遺憾。」將工作交給連恩,米契爾是再放心不過,並沒有急著出院的打算。更何況目前的他確實仍很虛弱,只是為了減少好友的擔心,才沒在語調裡表現出來。
談笑歸談笑,連恩畢竟是瞭解好友的,「米契爾,告訴我你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沒能親眼證實好友平安無事,他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告訴你當然是沒問題,只要你抽得出時間過來?」他確信好友現在肯定是忙得焦頭爛額。
果然,連恩一聽當下洩了氣,「告訴我,你不會是故意挨那一槍的吧?」對於米契爾選在兩家企業密切合作之際受重傷,時間不可謂不巧合。
「看來我在你心目中的評價仍有待改進的空間。」米契爾嘴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是一點也沒有改善的意思。「你倒有自知之明。」連恩直言不諱。
「好說好說。」米契爾爽快接下他的明褒暗貶,「我現在就住在市立醫院的單人病房,等你確信抽得出空時,歡迎前來探病。」
想到自己目前手頭上的幾宗大案子,連恩不甘的啐了句,「你這陰險的傢伙。」跟著他語氣一轉,「或者讓瑪莉亞去醫院照顧你。」明白自己短期內確實抽不出空來,他提議。
「不用了。」米契爾一口否決。一來他並不以為自己有虛弱到需要人服侍的地步,二來……連他自己也理不清為何如此堅持。
「但是你現在受了傷……」
「自然有人會照顧我。」米契爾指的是喬翎。
「哪個救你的女人?」
「嗯。」他無意和連恩多談喬翎。
即便那名陌生女子救了好友一命,連恩仍是十分訝異,米契爾居然會願意接受陌生女人的照顧。
「當心對方因而纏上你。」畢竟這世界上有太多女人夢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她不會。」連日來的相處,米契爾出奇的對喬翎深具信心,在以往這是十分罕見的情形,甚至根本從來沒有過。「喔……」連恩的語氣明顯上揚,「你對那女人倒是非常有信心?」
米契爾不再搭話。
他異常的言行引起了連恩對那名女人的好奇,「看來我得找個時間,親自去拜會你那救命恩人。」
米契爾雖然沒打算為兩人引薦,嘴巴上仍是不懷好意,「如果你抽得出空來。」身為大企業的主事者,其工作量不可謂不重。
米契爾的一句話立時引來連恩的憤然,「該死的米契爾,等你出院,我會要你加倍償還的。」屆時自己也拋下手邊的一切,讓他嘗嘗累得像條狗的狼狽。
「是嗎?」米契爾一點也不受他威脅,「我期待著。」
* * *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你餓壞了吧?」
喬翎甫推開病房的門,便一個勁對房裡的米契爾述說心中的抱歉。
邊放下手邊拎的兩大袋水果、生活用品,以及兩人的晚餐,喬翎邊解釋著自己遲歸的理由,「因為有個小朋友私下帶走動物園裡的小獅子,我花了些時間說服他歸還它們,再將小獅子重新送回動物園,一來一回便耗掉許多時間。」
米契爾沒有做任何表示,只是平靜的注視著她香汗淋漓的急喘。
「下午你一個人待在病房裡,過得還好吧?」
「嗯。」受傷住院這種事,米契爾不以為有啥好壞的分別。
拉過張椅子在病床邊坐下,喬翎攤開便當準備伺候米契爾用餐。
「便當先擱著,到浴室去洗把臉。」他看不慣她氣喘吁吁的狼狽樣。
喬翎其實也有此意,臉上汗涔涔的確實讓人很不舒服,要不是怕餓壞他,她鐵定一進門便往浴室裡跑。
「你等我一會,我洗個臉就來。」她起身往浴室走去。
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米契爾雖然還有些虛弱,但若要自行用餐應該也是沒有問題。
按理說,向來不喜歡依賴女人的他早該選擇自行用餐,甚至是給浴室裡的女人一筆豐厚的報酬後摒退她。然而,他卻沒有這麼做,反而由著喬翎日日為自己張羅三餐,在自己眼前忙進忙出。
飛快將自己清理乾淨後,再走出浴室的喬翎已經回復神清氣爽。
邊將一塊鮮魚送進他嘴裡的同時,她說:「昨天下午我跟醫生談過了,他說你復原的很快,或許再過一兩個星期就能出院回家休養了。」她相信他會樂意聽到這則消息。
只不過,如此一來,她便不再有機會親近他。
「你很開心?」米契爾心裡閃過一絲不痛快。
「我替你感到高興。」但為自己感到難過,喬翎在心底附註。
他沒有搭話,只是咀嚼著嘴面的食物。
「介意我問你一個私人的問題嗎?」這些天,她心裡一直存著困惑。
米契爾直直審視了她半晌,「問吧!」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受傷嗎?」如果不問清楚,她肯定會時時刻刻替他擔心不已。
「一個女人。」憶及羅拉,他的口氣隨即沉下來。
喬翎並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注意力全被「女人」兩字給攫取住了。
是啊,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身邊自然不乏貌美的女人環伺,自己實在不該對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實感到沮喪。喬翎儘管如此說服自己,心裡仍不由得感到一股悶躁。
「是你的妻子嗎?」她推論。
原本忿忿然的米契爾一聽,差點沒為之失笑,「就憑那女人?」
這回,她總算是聽出他話裡的輕蔑,「很抱歉,我似乎是誤會了。」喬翎對自己的胡亂猜測感到尷尬。
「那女人是我父親再娶的女人,因為我父親把大多數的遺產留給了我,心懷不甘的她便買通司機趁我一時不察下毒手。」
喬翎沒料到事實竟是如此醜陋,「你一定很難過吧!」被自己至親的人出賣。
「我有什麼好難過的,那女人充其量不過是個見錢眼開的妓女。」為了榮華富貴甘願嫁給他死去的老頭,這種女人他最是鄙夷。
不意米契爾會選用這般強烈的字眼,喬翎一時反倒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
「女人不都是如此,為了錢什麼骯髒的手段使不出來?」米契爾反問。
「啊?」明知他只是一時氣憤,並非針對自己,喬翎仍是為之一愣,答不出話來。
「你呢?」他話鋒一轉,「非親非故的,這樣盡心盡力的服伺我,難道別無居心?」一雙厲眼直直望進她靈魂深處。想不到自己的愛慕看在他眼裡,竟然成了心懷不軌,喬翎急得想向他澄清,「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想過要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沒有嗎?」米契爾伸手攫住她小巧的下巴。
「你誤會我了,真的,我對你沒有惡意。」她眼底是真切的坦蕩。
米契爾嘴角倏地一揚,鬆開對她的鉗制,臉上的神情已回復平靜,早先的嚴厲彷彿不曾存在過似的。
面對這樣一個比女人還善變的男人,喬翎一時還真有些適應不過來,兩手僵硬在空中,早已忘了要繼續餵食。
「你是打算繼續發呆,還是餵飽我?」他沒有起伏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喔!」喬翎這才回過神來,「對不起,我問神了。」她一語帶過自己的失態,重新舀了口飯進他嘴裡。
其實,米契爾剛才之所以那樣說,為的不過是想試探她。從他微揚的嘴角看來,他對喬翎的反應很滿意。
不習慣兩人間突如其來的靜默,喬翎試著再找話題,「其實,那天我之所以會經過你受傷的地方,為的就是要去帶回兩隻小獅子……」她為自己一整天的行程起了個開頭。
而米契爾對於一個調皮小鬼偷偷帶走小獅子的事情是不可能有太大的興趣。比較起來,他更在乎的是動物園管理階層的失職,居然讓遊客把動物園裡的小動物私運出去!
看來等他出院後,是有必要到動物園走一遭,實際瞭解一下園裡的運作,米契爾在心裡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