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他只是一臉近乎自大的平靜應著,「嗯。」
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那你呢?拓,你愛我嗎?」
蒙拓沒有回答她,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滿不在乎的態度加深了她心底的不安。
為了從他嘴裡取得承諾,駱縈君索性假借父親之名,小心翼翼的試探,「拓,我爸昨天問我,我們什麼時候要結婚?」
蒙拓在心裡頭冷笑,怎麼他壓根就不記得自己曾開口向她求過婚?更何況,他身份證上的配偶欄,早在三年前便給了那個女人。
想到自己名義上的妻子,他的心更冷了,「怎麼,駱伯伯是在逼婚不成?」
聽出他話裡的冷然,駱縈君一驚,「不是的,拓,你別誤會,我爸爸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或許。」蒙拓並不置評,話鋒一轉,「畢竟是天下父母心,寶貝女兒的終身大事,有哪個做父親的不急。」
「拓,你的意思是……」駱縈君眼睛一亮,滿含希冀地望著他。
「只要你點個頭,多得的是願意娶你的男人。」蒙拓事不關己地說。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駱縈君煥發的神色倏地黯淡下來,「但是那些男人裡頭並不包括你,對嗎?」落寞的垂下眼簾,她暗自在心裡飲泣。
蒙拓沒有開口安慰她,甚至連句安撫的話都懶得說。
明白繼續談下去只會惹他不悅,駱縈君識趣地結束這個話題,「拓,你這星期有沒有空?咱們到烏來去度個假。」
蒙拓當然明白她的用意,很高興她能識大體、知進退,故而點頭答應了她,算是對她的一點獎賞。
***
一看到翦珞從度假村裡出來,把車停靠在對邊馬路的綾湘隨即把頭探出車窗,拉開嗓子叫道:「翦珞!這裡。」她用力朝翦珞揮手,一點也不在乎會引人側目。
翦珞穿過馬路,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旁的位子,一臉歉然,「對不起,臨下班前被主任給叫住耽擱了一會,等很久了吧?」
「還好啦,不過就是兩、三個小時罷了。」綾湘發動引擎將車子駛離。
翦珞當然不可能輕易讓她唬去,瞟了她一眼啐道:「誇張。」
「好吧,我承認,我也只是剛到不久,這總成了吧!」綾湘無奈地招供。
「算你老實。」
「想上哪吃飯?」
「隨便,我沒意見。」翦珞隨意的回答。
半個小時後,兩人已經坐在一家氣氛還算幽雅的餐廳用餐。
「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吃飯,公司不忙嗎?」翦珞會這樣問不是沒有道理的,對於立志當個女強人的綾湘而言,工作幾乎佔據了她絕大多數的時間。
綾湘叉了塊牛排放進嘴巴後才開口,「剛結束一個Case,可以輕鬆一陣子。」
「你喔……」她一副不贊成的口吻,「別老是惦記著工作,小心把身體給搞壞了。」對好友拚命三郎的工作態度,她很不以為然。
「才不呢,工作是我的精神食糧。」綾湘反駁,「倒是你,還打算在那沒啥前途的度假村窩多久?」明明握有最高學府的大學文憑,卻那麼沒有出息。
大學時代,翦珞也跟綾湘一樣,對進軍職場衝刺抱持著很強烈的企圖心,怎知,畢業前夕遭逢家庭劇變,緊接著那場倉卒的婚姻又讓她狠狠的跌了一跤。
消沉了半年,重新振作過來的她,人生態度整個改觀。
「不、不、不!」她翹起食指在綾湘面前晃動,「我這叫安貧樂道。雖然生活是平淡了些,但至少過得還算愜意。」對於目前的生活,她相當滿意。
「愜你個頭啦!」綾湘無法苟同她的說詞,「放著月入六、七萬的輕鬆工作不幹,跑到荒山野嶺去賺那每個月區區兩萬五的薪水,還做得要死要活的,我看你根本是腦袋秀逗了。」氣惱自己都不知道念過她多少回,仍無法勸好友迷途知返。
心知綾湘是不可能理解自己的想法,翦珞無聲的歎了口氣,「鐘鼎山林,人各有志,勉強不來的。」她將一切看得很淡。
「你跟我談志向?我可不記得你當初的志向是這樣。」兩個人明明說好,要一起在廣告界闖出一番作為的。
「那是因為我後來的心境變了。」雙親奔然離世讓她理解到,與其汲汲於不可知的未來,不如好好珍惜眼前所擁有的。
「說來說去,都是那該死的混蛋,瞧他把你害成什麼樣子。」認定好友今天之所以會變得這般「意志消沉」,全都是受蒙拓所害,儘管翦珞自己並不如此解讀。
「他並沒有害我什麼,相反的,他還幫了我許多。」她認為綾湘使用的字眼太過強烈,「是我欠了他。」為了自己的存在,蒙拓已經有整整三年的時間,不曾再踏進天母的豪宅。
搬離蒙家已經兩年多,按理說其間蒙拓是否回去過,翦珞應該是不得而知才對,然而她曾答應過疼她的石伯、石嬸,每個月不定時抽幾天空回去吃頓飯,接受他們對她的關心。
雖然翦珞從未主動詢問過蒙拓的消息,但是只要一踏進蒙宅,蒙家上上下下一見到翦珞,便忍不住要替她抱屈,說蒙拓是如何不該、如何狠心,居然對她不聞不問。
「不!你什麼也沒欠他。」綾湘反駁她的話,不樂見好友老掛記著那一丁點小恩惠。
「公平點,綾湘,單就他被迫娶我,為我父母料理後事,便足以叫我感激他一輩子了。」只怪她當初太無知,才會錯將恩人當成仇人看,現在她全都弄清楚了。
她就知道,每回一扯到那個混蛋,好友總要搬出這些不成道理的話來。
「那些全是他自願的,又沒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綾湘替她感到不平地道:「你要搞清楚,如果不是他,你今天也不會一蹶不振。」至今她仍不肯正視翦珞心境的轉變。
說來說去,綾湘就是無法接受她現在的生活態度,老要固執地把她的處之泰然,認作是對自我的放逐。
「算了,我不跟你爭辯,留給時間來證明一切吧!」希望時間能解開綾湘腦袋裡的頑固因子。
「你本來就不應該跟我爭辯,你應該要聽我的話,辭掉現在的工作跟我一起發揮所長。」相信以兩人的才華和絕佳的默契,肯定能在廣告界掀起一陣旋風。
翦珞再也忍不住地拍了下額頭,「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冥頑不靈耶!」她懷疑綾湘會有想通的一天。
「彼此彼此。」她反唇相譏道。
***
兩輛流線型積架,一黑一藍前後旋風似地駛進蒙拓位在陽明山上的高級別墅,駕駛熟練的將跑車駛進足以容納五、六輛汽車的車庫,裡頭已停著一輛銀白色BMW的跑車,跟一輛黑色的克萊斯勒。
從停妥的跑車裡,分別走出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手上除了一隻黑色公事包外,並沒有其他贅物,兩人並肩走進三層樓的別墅。
近百坪的房子,一樓除了寬敞的大廳外,還有一間沖浴及不常使用的廚房兼餐廳;二樓是由三間套房與一間近陽台的起居室瓜分;三樓則是健身房以及溫水游泳池,健身房裡有各式各樣的運動器材。
當蒙拓離開健身房到一樓大廳時,剛進屋不久的兩個男人已經脫下西裝外套,解下領帶,連同公事包全丟在其中一張意大利進口的沙發上頭。
隋安傑到吧檯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到莫書維手上後,也到另外一張沙發上坐下。兩人態度自在,宛如置身在家中一般。
「又來我這兒避難?」蒙拓睨了兩人的公事包一眼。
「沒辦法,家裡催婚催得緊,只得包袱收一收,暫時出來透透氣。」隋安傑無奈的說,其實所謂的包袱也不過就是一隻公事包。
由於三人體格相近,他們倆根本不愁沒衣服穿,加上二樓另有兩間套房,三不五時上門叨擾久了,彼此也都習慣成自然。
「你還好,只是透透氣,我根本是被逼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莫書維誇大的語氣隱含著無奈。如果不是母親老以眼淚攻勢相逼,他早在八百年前就搬出來住了。
聽著好友爭相宣洩自己滿腔的抑鬱,蒙拓半點也無法感同身受,「要真喘不過氣來,點個頭答應結婚不就得了。」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搞得身心俱疲嗎?
一句話引得兩個男人爭相撻伐。「你說得是什麼話,要我自願跳進婚姻的墳墓裡?別做夢了。」放棄大好的單身生活讓婚姻給套牢,門兒都沒有,莫書維心想。
「何止是墳墓,根本就是人間煉獄。」隋安傑不敢想像,在往後的幾十年裡,日日夜夜與同一個女人同榻而眠,那會是怎樣的光景。
蒙拓卻不以為有那麼嚴重,「不過是一樁婚姻罷了。」區區一樁婚姻壓根束縛不了他。
莫書維說道:「你當然能說得這般輕鬆,你可是娶了個天底下最寬容的老婆。」充份的維持了婚姻的最高品質——靜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