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為了讓兩人日後溝通更加無礙,除了早就精通的日語、英語、法語、德語四種語言外,他也利用這些年的時間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一切的努力,一切的付出,就只為了六年後的今天,他將正式來帶走她。
然而,六年畢竟不算短,在這兩千多個日子裡,隨時都可能有不該存在的第三者闖入。為此,宇昊文亟也在裴芊樺身邊設下許多的眼線,時時刻刻留意著她在台灣的一舉一動,讓人隨時向他報告。
在如此滴水不漏的防備下,那些意圖親近她的追求者,當然也就沒有機會走進她的生命。
加上時下男人多半喜歡柔柔弱弱的女人,裴芊樺的長相雖然不差,但女子中罕見的一百七十公分高挑身材、略帶率性的穿著打扮,以及獨立自主的個性,還是常常讓身邊一干男子為之卻步,大歎英雄無用武之地。
如此六年下來,她至今仍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而話雖如此,宇昊文亟仍認定今生只要她一人,不為別的,就因為她是截至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令他感到心疼的女人。
經過六年漫長的等待,認定時機已經成熟的宇昊文亟終於來到台灣這個國度,他有信心絕對能擒回那個叫自己魂牽夢縈了六年的女人。
***
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後,鬆弛了工作一天下來緊繃的情緒,穿著一套及膝的寬鬆絲綢睡裙,裴芊樺坐在容廳裡擦拭自己濕灑濂的秀髮。
環顧了眼房子四周,她的內心有著無比的滿足。
身為家裡四千金之首,為了照顧底下三個妹妹,她早早便養成獨立自主的個性。五年前從大學畢業後,她並未回鄉覓職,而是選擇在生活水平高的台北地區工作。
由於父母都是純樸的鄉下人,平日靠著祖先留下的田產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生性樂天對小孩的要求並不太嚴,所以裴家的每個小孩都能自由的選擇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在台北打拼了幾年,兩年前的她終於憑著自身的努力,以貸款的方式買下這層兩房一廳,佔地約二十多坪的小公寓,開始了單身貴族的生活。
每當她被繁瑣的工作壓搾得疲憊不堪時,她就會靜下心來環顧房子四周,然後打心裡逸出一聲滿足的嚶嚀,接著便又能活力百倍地重新出發。
像此刻,裴芊樺頭髮擦著擦著,嘴角又忍不住泛起一抹自得的笑容。
當她心情才剛獲得鬆弛,門鈴聲即告響起。不消多說,她敢肯定,絕對是水粼粼那無聊的女人又和男朋友鬧意見,跑來找自己訴苦了。
心裡頭雖然萬般不願,但她還是拖著莫可奈何的步伐,遲緩的朝門口一步步前進。
開了門,裴芊樺有氣無力的道:「說吧!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吵架?」她以為即將又對上一張滿臉淚痕,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小可憐。
然,門外穿著西裝筆挺,整個人意氣風發的宇昊文亟,只是睜著炯炯有神的雙眸,嘴角還似笑非笑地噙著她直瞧。
嚇!一看清楚來人,裴芊樺一顆脆弱的心臟差點沒跳出來。
惡夢!這肯定是本世紀以來人類史上最大的夢魘。
眼前個頭高大,有著一張帥得不像話的俊容,全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男性魅力,同時還混和著一絲邪氣的男人,除了宇昊文亟那該殺的惡魔外,她根本不作第二人想。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宇昊文亟嘲諷似地說,目光仍盯著她慘無血色的臉龐。
怎、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此時,筆墨難以形容的震驚在裴芊樺心中不住地翻騰,而塵封已久的回憶也再次被掀了開來。
六年前,沒來得及給中村夫婦一個滿意的解釋,她即匆匆忙忙帶著行李,狼狽不堪的漏夜逃回台灣。
而初回到台灣的她,生活真可說是風聲鶴唳。每天,只要有一絲的風吹草動,她整個人就像如臨大敵一般,全身緊繃的進入備戰狀態。還記得當時水粼粼就曾取笑她,怎麼一趟短暫的遊學之旅,就把自己搞得神經兮兮?
為了不想讓好友擔心,她總是但笑不語。
經過將近半年,她好不容易才終於說服自己,惡夢已經遠走,只要這輩子都不再踏上日本那塊土地,便可以永遠擺脫宇昊文亟的糾纏。
沒想到,六年後的今天,就在她幾乎要懷疑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存在過時……
他,宇昊文亟,竟又悄悄然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莫怪她這會兒要驚駭到不能自己。
難道他是特地來找自己復仇的?!恐懼像是一頭沉睡千年的巨龍緩緩甦醒,並且順勢盤上她的心頭。
「你、你想做什麼?」這短短的幾個字,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擠出來。
裴芊樺清晰可辨的抖音讓宇昊文亟眉心微蹙,「宇昊集團將在台灣成立分公司,短時間內我都會待在這裡。」語畢,他逕自提著行李走了進去。
而她當然不敢擋住他,彷彿他身上帶有什麼傳染病似的,她慌忙就往旁邊退去。
「你來台灣就只為了這事?」她懷疑,同時一顆上心下心的心提得半天高。果真如此,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個家門前?這其中必定有詐。
「那倒是其次,主要的目的是……」說著,宇昊文亟的目光灼灼的鎖住她。
儘管被他瞧的心驚肉跳,她仍是逼自己問出來,「是什麼?」真是報仇?她害怕的猛吞口水。
「以後你自然會明白。」他別具深意地賣了個關子。
心裡閃過一絲遭人戲耍的不悅,她卻沒敢表現出來,但仍打定主意要先弄清楚他的來意,於是強迫自己壯大膽量的開口,「那你不去忙,跑來我這裡做什麼?」他越是故弄玄虛,她就越是將他的出現往報復的方向聯想。
很顯然的,兩人對「這裡」的定義有著頗大的出入。裴芊樺以為,他話裡的意思只是待在台灣。
「我剛才不是說了,短時間內我都會待在『這裡』。」宇昊文亟在末兩字加了重音。
「我知道你會待在台灣,但是那跟我——」什麼!他要住在這裡?!她霎時目瞪口呆。
「看來你是弄明白了。」
裴芊樺久久才回過神,第一句話便是拒絕,「不!你不可以。」此時,她彷彿瞧見自己親手構築起來的家園,正一磚一瓦的逐漸崩落。
「喔——」宇昊文亟揚眉,「我不行嗎?」他環顧了眼這二十幾坪的空間。
乳白色系的牆壁,簡單卻不失高雅的佈置,放眼望去四周乾乾淨淨的,讓人心曠神怡。雖然大體來說是小了點,卻反而因此別具一番溫馨氣息。
他理所當然的口吻唬得裴芊樺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才是這層公寓的所有人,「屋子是我買的。」她以為單憑這個理由便足以說明一切。
「那又如何?」他理直氣壯的問。
聞言,裴芊樺又是一陣錯愣,她壓根兒無法想像,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無賴之人存在。
她鼓足勇氣的道:「意思是,我這裡不歡迎你。」他非認清事實不可。
「你說什麼?」宇昊文亟的話問得極輕,視線也從房子四周調回她的身上,「麻煩你再說一次。」他微瞇的雙眼有著濃濃的恫嚇意味。
「我、我……」裴芊樺被盯的有些呼吸困難,「我是說,我這裡實在太窄了,怕你住不慣,建議你還是住到別的地方去吧!」她努力地將自己的話做了一番修飾。相信以宇昊集團的財力,要弄到多麼舒適的住處都不是問題。「又或者,你也可以到朋友家去暫住啊。」總之就是不要賴上她。
「我是打算暫住在朋友家。」
「我們又不是朋友!」她未經思索的脫口而出,見他臉上掠過一陣陰霾,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說,你應該還有更要好的朋友住在台灣才對。」她又連忙開口補救。
「我以為我們是最親密的朋友。」宇昊文亟想不出來,世界上有什麼朋友會比男女朋友還要來得親密。
見鬼了!誰跟你是親密的朋友來著?裴芊樺在心裡嘀咕道。
「可是我這裡真的是太小了。」她小心翼翼地說著,「或者,你可以考慮去住大飯店啊,相信那裡的總統套房一定會比我這裡舒適百倍以上。」此時她假好心的建議,只求能快快將這瘟神給驅離。
「飯店給人的感覺太過疏離,不及你這裡親切。」宇昊文亟說道。
我見鬼的親切啦!誰跟你親切了?
裴芊樺拚命思索著該如何繼續婉拒他的同時,還不忘硬擠出一張笑臉應付他。
沒來得及等她想出可行的借口,他道:「好啦!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這句話彷彿將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腦海中飛快閃過六年前的種種,想到當年的夢魘即將再次重演,裴芊樺原本捂在胸口的柔荑,不自覺緩緩爬上自己細緻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