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要是讓他發現回家是為了相親,那豈不完了?!
「你在緊張?」
她驚惶失措的反應引起了宇昊文亟的懷疑,見著他兩隻眼睛直瞅著她瞧,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叫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緊張?沒有啊,哪有緊張。」裴芊樺否認道,但語調裡卻有絲心虛。
宇昊文亟心裡有數的不說話,只是一言不發地審視著她,霎時,客廳裡的空氣像是被凍結住似的,異常冰冷。
「是這樣的,我是怕你跟我回去,對我爸媽不好解釋。」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介紹他。
「有什麼不好解釋的?」堂堂宇昊集團的總裁,難道還會讓她抬不起頭不成?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的,老人家總是比較容易胡思亂想。」要是叫父母發現自己在台北和男人同居,怕不氣炸才怪。
但裴芊樺的理由顯然沒能說服宇昊文亟,他的臉色依舊深沉。
「你在敷衍我嗎?」反正自己橫豎是娶定她了,還有什麼好胡思亂想的?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擔心太過突然,我爸媽心裡沒有半點準備,所以……」何況,連她自己都對目前的情況感到撲朔迷離,如何能同父母解釋?
「真的是這樣?」宇昊文亟懷疑。
「真的、真的。如果你真的想去,下次,等下次我先跟我爸媽提過,再帶你去好不好?不過我可得先聲明,我家那裡地處偏僻,沒什麼好玩的喔!」當他是為了觀光才想一同前往。
「誰說我是去玩來著?」宇昊文亟提高音量。要不是打算娶她,以他堂堂一個大總裁,怎麼可能委屈自己到那種窮鄉僻壤?這女人總是沒能搞清楚狀況。
留意到自已似乎又惹到他了,為免動輒得咎,裴芊樺索性將所有的過錯全往自己身上攬,還一個勁的同他道歉。雖然,她實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裡又犯著他了。
直到宇昊文亟的臉色稍稍舒緩,她才怯生生的問:「那……我可以回去了嗎?」她覺得自己實在窩囊至極,明明踩在自己的地盤上,卻還得看他的臉色過日子。
宇昊文亟沒有馬上開口,只是以一雙厲眼直視著她,半晌才開口。
「不許過夜,晚餐的時候我要看到你。」她對他而言,早已是不可或缺的生活必需品。
「可是我——」扣掉來回的車程,自己回家都還不到半天,這樣匆忙的行程別說是母親不會同意放行,就是她自己都怕是吃不消。
「沒有什麼可是,你得回來陪我共進晚餐。」不給半點商量的餘地,宇昊文亟專橫的否決掉她尚未出口的任何理由。
最後,裴芊樺又一次屈服了。然她不斷的在心底說服自己,之所以屈服,是為了不想讓母親有機會在剩餘的假期裡,對自己進行疲勞轟炸,並不是因為宇昊文亟的緣故。
見她點頭答應,宇昊文亟總算放人。
***
剛下計程車,裴芊樺遠遠便瞧見小妹站在飯店門口,朝著自己直揮手,於是她加快腳步上前。
「幼幼,你怎麼會在這裡!」大一新鮮人的她,這會兒不是該在學校才對……難道另外兩個妹妹也來了?
「姐……我都已經十九歲了,拜託你別再喊我這麼可笑的綽號行不行?」裴芊樺的小妹不依地抗議。
裴父當初在為女兒們命名的時候,原本是取自高壯的林木,依次為芊樺、辛楓、芊杉,希望她們能健康地茁壯。只除了老么,由於在家排行最小,因而取名為裴芊幼,家人都暱稱她幼幼。
「好好好,姐不喊就是了。」裴芊樺當然明白小妹對自個兒乳名的過敏程度,剛才之所以那樣喊她,純粹是為了逗逗她罷了。
「媽怕你找不到地方,特地讓我到樓下來等你。」裴芊幼說。
看來,怕她找不到地方不過是個借口,母親鐵定是擔心自己臨陣脫逃。
「楓跟杉呢,她們也來了嗎?」
「姐,你別開玩笑了行不行?二姐、三姐跟你一樣,都是聞相親色變的人,她們逃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來嘛!」
原本裴芊杉這星期也要回家,卻在電話中聽到母親為大姐安排相親的消息,隨即打消了回家的念頭。
其實也難怪她們會如此惶恐,因裴家四千金裡面除了最小的芊幼,連排行老三的芊杉都在今年踏出大學校園,正式成為上班族的一員。在裴家父母守舊的觀念裡,總以為大學畢業便是適婚年齡,於是才會一天到晚嚷著要幫女兒安排相親,希望她們能早日找到良好的歸宿。
為人父母者希望女兒的下半輩子能有個依靠,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但身為時下新時代女性,晚婚已經成為一種趨勢,所以她們實在很難聽從父母的安排,早早步入婚姻的枷鎖。
「那你還特地跑回來湊熱鬧,學校不用上課嗎?」對於這個年僅十九歲的小妹,她向來是疼愛得緊。
說到相親,裴芊幼才不怕呢,反正自己今年不過大一,離被逼婚還有幾年的時間,所以才敢有恃無恐的跑回來。
「學校今天剛好沒課。不過姐,你怎麼穿成這樣,媽可是非常重視這次的相親,待會兒她要是看到你穿成這樣……」她憂心的說。
裴芊樺並不難想像母親重視的程度,光看這家特意挑選的高級飯店,便能看出母親這次是鐵了心要將自己推銷出去。
「你不覺得跟之前相比,我已經穿得很正式了嗎?」只除了仍未達到母親的標準。
沒錯,跟前幾次的T恤、牛仔褲相比,確實是正式的多。問題是……
「你知道,媽希望你能穿得秀氣些,像是連身長裙之類的。」裴芊幼回她。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這樣一來,才不失拒婚的本意。
兩人一起搭電梯來到餐廳所在的五樓,剛走出電梯,裴芊樺一眼便瞧見自己的父母,同桌還有三個人,她猜想那應該是今天的男主角和男方家長。
歎口氣,無奈的她戴起溫馴乖巧的假面具,笑容可掬的走向他們。
「爸、媽,對不起,我來晚了。」跟著,她轉向對桌的三個人說:「伯父、伯母、王先生你們好,對不起,我遲到了。」她刻意忽視母親對自己穿著的皺眉神情。
見裴芊樺如此謙恭有禮,王家對她是相當滿意。
待她在位子上坐定,雙方家長便開始寒暄聯絡感情。她看得出來王家夫婦都是純樸的鄉下人,連同甫留美歸國的兒子王文生也是個老實人,也因為如此,讓她不禁覺得沉悶至極。
但是席間,她臉上始終還是掛著一抹應酬式的笑容,偶爾虛應一下對方的問題。
偏偏,裴芊樺的客套看在王家人眼中,卻成了乖巧害羞的表徵,這對她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可留意到他們眼底對自己的欣賞,裴芊樺當下暗自心急不已。
聽著對方的父母不住誇獎自己蕙質蘭心、謙恭有禮,自己的爸媽則同樣讚美男方優秀傑出、人品出眾,此時的她只想拋開一切甩頭離去……可惜不行,除非她不想再當裴家的女兒了。
跟個整天只知道啃書的書獃子聊天,是件非常累人的事。剛開始,她還能勉強自己搭上幾句,到最後,她索性直接以微笑來代替回答,連說話都懶了。
雙方又寒暄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哪方家長提議,居然要年輕人一起到外面走走?聽到這個爛到極點的建議,她差點沒昏倒過去。
就在裴芊樺以為自己要被趕鴨子上架,和啃書蟲一起到外邊逛街時,遠遠的,一名西裝筆挺風度翩翩的男人正朝他們走來。
裴芊樺起先並沒有很注意,直到男人慢慢靠近,她才後悔自己剛才沒能先一步暈倒過去。
是宇昊文亟!天啊!莫非天要亡我?她想。
驚嚇過度的裴芊樺連忙從座位上彈起,三、兩步便來到宇昊文亟身邊。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悄聲問道,聲調仍有些許顫抖。
「除非是我不想知道,否則世界上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我。」他一手攬過她的肩膀,附在她耳際以著僅只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耳語著。
要不是先前她驚慌的神色引起他的懷疑,進而立刻派人去調查,宇昊文亟可能永遠也無法得知,她居然瞞著自己偷偷跑回家相親?
他雖然沒有當場發飆,然她的背脊還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涼意。
而宇昊文亟話一說完,即像是表演川劇變臉似的,嘴邊隨即掛上一抹誇張的笑容,摟著她狀似親暱的走到裴芊樺的座位上。
餐桌上原本和樂的景象,因宇昊文亟的突然出現而宣告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氣氛是詭譎而低沉的。
不理會到眾人異常的神色,宇昊文亟談笑自若的自我介紹,「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芊樺的男朋友。」他這是刻意對王家一行人宣示自己的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