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辜言凱不是不懂,只不過,「姜昭德都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了,何況兒子才剛出車禍。」真要送這樣一個老實人去坐牢,多少讓人於心不忍。
「公司講求的是紀律。」
身為企業的領導者,如果他不對姜昭德的事做出適當的懲處,日後豈不是每個員工都要起而效之了。
儘管明白好友的顧慮,辜言凱還是努力想為姜昭德尋求其他的解決途徑,「或者……」奈何一時片刻間卻無法可想。
「做生意不同於慈善事業。」陸封臨不帶感情的接口。
辜言凱心裡十分清楚,好友已經給過姜昭德機會了。
按理說,不論事後是否還款,盜用公款本身就已經觸法。然好友的本意卻是,只要姜昭德有能力還款,他便不再追究後續的法律責任,這已經是很寬容的了。
正當辜言凱苦思不著良策之際,突地靈光一閃,一抹念頭竄上心頭。
「這樣吧,阿臨,反正你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而你母親又催得緊,不如就娶姜昭德的女兒,那筆被盜用的款項就當是給姜家的聘金,你看如何?」
他的提議乍聽之下或許荒謬,但若仔細思量,連他都不免佩服起自己,想得出這樣兩全其美的辦法。
如此一來,非但姜昭德可免去牢獄之災,更重要的是,好友的終身大事也有了著落。
否則以好友對女人的心結,辜言凱懷疑得等到哪天才能見他覓得終生伴侶。
且他會這麼提議也不是病急亂投醫,隨隨便便抓個濫竽就來充數。
經過這陣子的調查下來,對於姜家的情形他也有概略的瞭解。
姜氏夫婦秉性謙厚,教養出來的一雙子女個性也不差,說不準姜意橙能幫好友解開多年的心結也不一定。想著,他忍不住心生期待。
陸封臨看著好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當他是為了幫姜昭德免去牢獄之災而在異想天開。
辜言凱心裡也清楚,自己的提議是何等的突兀,卻仍不放棄的加以勸說。
「他的女兒姜意橙我曾見過一面,雖然沒有正面交談過,但看得出來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如果你是在暗示我,交給你的工作量過大--」
「我知道這個建議是有些離譜,不過我相信姜出息橙會是個好對象,她今年二十五歲,跟你的年紀也滿相配的。」
陸封臨絲毫不為所動,「既然你也知道是自己的建議有多可笑--」
「就當是同情你媽吧!」辜言凱趕在好友拒絕前打斷他的話,「畢竟,她這輩子要想抱孫子就只能靠你了。」
他意有所指的暗示讓陸封臨頓時陷入沉思。
「我這就去處理。」逮住好友出神的空檔,不叫他有反駁的機會,辜言凱說完一止即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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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姜意橙不時可以察覺到父母眉頭深鎖的神情,原先,她以為他們是在為弟弟的傷勢煩心。
然經過這一陣子的調養下來,弟弟的身體狀況已經明顯恢復了許多,按理說,父母應該覺得高興才是,可他們卻依舊落落寡歡。
她也曾當面問過父母,他們卻總是推說沒事,但只要她一轉身,兩人臉上立刻又浮現愁容。
直到今兒個,她在下班前往醫院的路上被人攔下,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姜意橙小姐。」
「你是?」意橙狐疑的看著眼前西裝筆挺的陌生男人,不確定他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
「敝姓辜,叫辜言凱,這是我的名片。」辜言凱遞出自己的名片。
她本能的接過一看。陸氏企業法律顧問……陸氏企業不就是父親的公司嗎?!
她不解的看向他。總公司的人怎麼會特地下台中來,而且按理說,對方就算有什麼事,找的人也該是父親才對,又怎麼會找上自己?
將她的疑惑全看在眼裡,辜言凱開口說:「不知道能不能耽誤你幾分鐘,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
找她談?她的納悶更深了,再者,僅憑一張名片,她懷疑自己能相信他。
不過人家既然都找上門來了,也許真有什麼事情也說不定。
經過多方考量,意橙回道:「有什麼事在這邊說吧,我待會還有事。」就算他是壞人,起碼在公共場所也不敢亂來才對。
辜言凱看得出來她並未完全相信他,同時也猜到,「要去醫院?」
聞言,她微微一怔,意外對方居然會知道弟弟住院的事,心裡暗忖他的來意怕是不單純。
「不知道辜先生找我有什麼事?」
從她的神情以及說話的語氣,他立刻意識到,她對自己父親盜用公款的事情顯然一無所知。
他乾脆開門見山道:「是關於你父親盜用公款的事。」
「盜用公款?!」
她驚愕的反應證實了他的臆測,顯然姜昭德為了不讓子女擔心,並未將這事告訴他們。
「是的,大概四百多萬。」
「四百多萬?!」意橙頓時瞪大雙眼。
「你是不是搞錯了?」她直覺反應。
父親的為人她再清楚不過了,說他盜用公款,打死她也不相信。
她的心情辜言凱可以理解,「我也希望是我搞錯了。」畢竟誰都不想冤枉一個老實人。
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說謊,她心中的不安更加深了。
不過她不明白的是,如果父親真盜用了公款,他們找的對象應該是父親,又怎麼會是她?再者,找上門的也應該是警察才對吧!
壓下心中混亂的思緒,她力圖鎮定的開口,「為什麼找上我?」她心裡衷心期盼眼前的男人不過是個騙子。
「照理說,這件事是該交由警方來處理的。」
聞言,她眼底迅速掠過一絲驚慌。
他繼續道:「但我想信,你父親是個老實人,若不是情非得已,不會走上這一步的,然而,這件事要是告上法庭,你父親這大半輩子的努力就算全完了,現下有另外折衷的辦法,不過,這辦法行不行得通,就得看你同不同意了,而這也是我親自走這趟的原因。」
折衷的辦法?意橙懷疑自己能有什麼能耐。
「什麼辦法?」姑且不論事情是真是假,她還是先瞭解了再說。
辜言凱也不拐彎抹角,「嫁給我們總裁,那四百多萬就當成是聘金。」他直截了當的表明來意。
「什麼?!」她錯愕不已,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我知道這個提議是有些唐突。」
何止是有些,她認為眼前這個男人的用詞委實過於謙虛。
「或許還有幾分匪夷所思,但是請你務必相信,我們是認真的想讓這件事情圓滿落幕。」
錯愕過後,她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毫無疑問的,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是騙子,即便他穿得西裝筆挺。
任何一個有點智商的人都聽得出來,他的謊言編得有多麼離譜。
父親盜用公款的下場,居然是女兒飛上枝頭做鳳凰?這種事說出去,大概也只有傻子才會相信。
「抱歉,我趕著去醫院。」意橙說著就想離去。
不論眼前的男人是從何得知她家的近況,她都不打算再浪費時間跟他牽扯下去。
「姜小姐你聽我說……」辜言凱本能的想攔下她。
她直覺的退開兩步,一臉防備的望著他。
「我知道這麼說,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既然你都知道,我趕時間,先走了。」她越過他就想快步離開。
而辜言凱只能對著她的背影喊道:「為了你父親,希望你能同意我剛才的提議,考慮清楚後你可以打名片上頭的電話給我。」
意橙頭也不回的走出他的視線。
一路上,她只當他是個穿著體面的騙子,拒絕相信他所說的話。
然而越是接近醫院,她心中的不安越盛,尤其想到父母近來明顯的愁容不展。不!不會的,世界上不可能會有這麼荒唐的事。她嘗試著否決心中的不安。來到弟弟的病房前,意橙正要推門進去,卻聽到母親帶著擔憂的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
「這麼大一筆錢,就算是賣房子也未必能馬上找到買主,更何況現在房價又那麼低。」
她的腳步頓時停在病房門口。
錢?什麼錢?
由於父母的音量並不大,意橙猜想可能是弟弟睡了,他們要怕會吵醒他。所幸病房的門只是虛掩,她得以從縫隙間隱約聽到父母的對話。
「前些天總公司的顧問律師突然到台中來,可能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姜昭德的語氣聽來頗有認命的意味。
「察覺到了!那怎麼辦?」姜母緊張道。
「辜律師雖然沒有明說,不過言語間像是在暗示,只要將盜用的公款繳回,公司方面並不打算追究。」
即便沒有能力還款,姜昭德仍對上司的厚道充滿感激。
「問題是我們所有的錢都花在弘緹的醫藥費跟對方的賠償上,這會哪裡還有什麼錢可以還回去?」
聽到母親這麼一說,意橙才恍然大悟父親盜用公款的緣由。
她一直以為對方只受了點輕傷,沒想到父母是為了不想叫他們姊弟倆擔心而隱瞞了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