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承禹則不改一貫的冷酷道:「我只是殘廢,不是廢物。」眼裡同樣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直到此刻聽到他這麼說,聶萬申才真正放下心來。
原本他還擔心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會讓孫子一蹶不振,如今看來是他多慮了,這孩子遠比他想像中還要來得堅強,雖說這股堅強是缺乏溫暖的成長背景所造就。
而相較於聶萬申的放心,其他人聽到他的回答可都不這麼想,一致的表示,聶承禹這會兒有傷在身,應該專心靜養不宜過度操勞,跟著紛紛表達願意代為打理聶氏的意願。
聶承禹對一票人的虛情假意充耳未聞,只是面無表情的注視著爺爺,等著聽他怎麼說。
好一會兒,聶萬申才開口道:「能做得來就好。」
簡單的一句話說明了他的決定,自然也引來其他人的不滿。
「爸……」
「爺爺……」
其他人爭相提出各種異議,企圖要改變聶萬申的決定,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聶承禹的父母——聶川豐與唐淑貞。
原先他們以為兒子接掌聶氏後,也能有他們的好處,哪裡料到除了跟其他人一樣配有股份外,夫妻倆連想插手聶氏的經營都有困難。
認清無法從兒子身上得到任何特別待遇,兩人這會兒非但沒有挺身護衛兒子,反而為了爭奪聶氏經營權而加入異議的行列。
此情此景看在旁人眼裡也許覺得心寒,但聶承禹卻早已無動於衷。
第二章
津熙一醒來就到信箱去拿今天的早報,翻開報紙查閱是否有任何關於車禍的報導,卻毫無所獲。
回到房裡將昨夜留宿在她家的夏婉蓉挖起床,簡單的梳洗過後,兩人便出門前往事故現場。
到了現場,附近已有不少住戶出來活動,津熙帶著夏婉蓉逐一向他們探詢關於昨晚的事故。
然而,雖有人對昨晚的事故知情,卻沒有太多留意。
直到從一名正要出門上課的學生口中,才得知傷者被一家私人醫院的救護車給載走。
問了救護車上標示的醫院名稱,津熙旋即帶著夏婉蓉趕赴醫院。
到了急診室的服務台,津熙向醫護人員詢問昨夜有無從車禍事故地點送來的傷者,以及對方目前的情況。
哪裡知道,醫護人員卻告訴她們,沒有符合她們描述的傷患。
津熙不死心的再次確認,得到的答案依舊是否定的。
見醫護人員說得肯定,津熙不得不懷疑那名學生看走眼的可能性,畢竟當時夜深,視線不算好。
就在她們準備要離去時,一名醫護人員忍不住上前詢問她們這則消息是打哪聽來的,此話一出旋即引起津熙的懷疑。
也許,那名學生並沒有看錯,問題在於醫院方面為什麼要否認?
打消離去的念頭,她轉而向那名醫護人員要求見院長一面,表示有些話想當面跟院長談。
隨後,她們兩人在醫護人員的帶領下來到院長室。
院長起先也否認昨夜有傷患從事故地點送來,直到津熙表明身旁的夏婉蓉是事故的肇事者,院長這才改口承認。
從院長口中得知傷者的身份竟是國內赫赫有名的聶氏企業總裁,津熙直覺感到不妙,而一旁膽小的夏婉蓉更是險些暈了過去。
在院長的帶領下,她們到達醫院頂樓不對外開放的特別病房。
院長敲了敲病房的門,跟著才開門進去。
見病房裡擠滿了人,氣氛透露著緊繃,津熙明白意識到,她們來得不是時候。
聶家成員見院長推門進來,後頭還帶著兩個陌生女子,皆感到意外。
「老總裁、總裁。」院長恭敬的喊道。
「有什麼事?」聶萬申率先開口,視線則定在津熙與夏婉蓉身上。
院長指著夏婉蓉,「這位小姐說她是昨晚事故的肇事者。」
被點名到的夏婉蓉害怕的縮向津熙。
病床上,聶承禹冷酷的視線倏地射向夏婉蓉。
聶家其他成員正為爭奪聶氏經營權失利而惱著,這會兒聽到院長的話,又怎會放過自動送上門的出氣筒。
「原來我們阿禹會出車禍,全是你這女人闖的禍!」唐淑貞語氣不善的衝著夏婉蓉吼。
「把我堂哥的腿撞瘸了,居然還敢駕車逃逸?」聶裕新惱怒她既然撞了,幹麼不撞得嚴重些。
「你這女人是怎麼開車的?馬路那麼寬也會撞到人!」聶承禹的堂姊聶欣嵐指著她的鼻子接著罵。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相指責,罵得夏婉蓉毫無招架之力,整個人只差沒縮進津熙的身後當背後靈。
看著眼前一票凶神惡煞,津熙臉上的漠然未曾變過,對他們的惡言相向更沒有任何反應。
「說話呀!沒聽到我們在問你話啊?」
「我堂哥的腿瘸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解決?」
「肇事逃逸還把我們家阿禹的腿給撞瘸了,你等著坐牢吧!」
夏婉蓉被嚇得緊抓著好友的衣服不放,「津熙……」她抖著聲音叫人,眼看就要哭出聲來了。
「說夠了吧?」津熙聲調平板的打斷他們。
相較於眼前這票吠叫的瘋狗,她早注意到始終不曾開口的聶承禹跟聶萬申,直覺他們才是能解決問題的關鍵人物,其他人根本不足為懼。
罵得正起勁的眾人沒料到她會突然出聲,先是為之一怔,跟著七嘴八舌的爭相撻伐起她的不是。
「你這是什麼語氣?」
「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竟敢這樣跟我們說話?」
有錢人家的氣焰津熙從小見多了,壓根沒將他們看在眼裡。
「病房內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安靜,這點應該不需要我來提醒。」
簡單一句話立即堵住聶家一票人的嘴,叫他們回嘴也不是,不回嘴卻又心有不甘。
倒是聶萬申開口了,「通通回去吧!」
從她們進門至今,他將一切全看在眼裡,尤其是津熙的反應。
聶家的大家長都說話了,眾人雖心有不甘卻也沒敢違背,訕訕離去前還不忘對津熙投以憤怒的一眼。
而院長也跟在他們一行人身後離開,並帶上病房的門。
終於,閒雜人等全數退去,特別病房裡只剩下聶家祖孫倆跟津熙、夏婉蓉。
儘管聶家人已走了一大半,夏婉蓉的懼意卻絲毫未減,除了懾於聶萬申的威嚴外,更令她驚駭的是聶承禹冷酷的視線。
而被她推出來擋在前頭的津熙,自然也注意到他嚴峻的視線,但神情卻像毫無所覺似的無動於衷。
聶承禹早注意到她在面對旁人惡言相向時的平靜,但越將她的不為所動看在眼裡,他越發覺得刺眼,更認定她的平靜是因為無法感同身受他得面對無法行動自如的緣故。
病床旁的聶萬申不著痕跡的觀察津熙,發現她給人的感覺,竟與孫子有幾分相近,儘管不若孫子強烈,仍隱約可察覺到冷意。
這也是他趕走一票不肖兒孫的原因,他想好好觀察她。
「很抱歉到現在才來,婉蓉是特地來道歉的。」津熙說明來意,同時將她從身後拉了出來。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在聶承禹厲眼的逼視下,夏婉蓉一句道歉說得結結巴巴。
深知她怯弱的性子,等她支支吾吾將事情的經過交代清楚,起碼得要費上不少時間,津熙乾脆接口替她解釋。
「婉蓉是因為一時驚慌才會逃離事故現場,並不是有意要棄聶先生於不顧,希望聶先生能夠原諒她的無心之過,我們願意以最大的誠意來解決問題。」
原諒她?聶承禹在心裡冷笑。
從來就不是什麼大善人的他,對於有過於他的人可沒有饒恕這種事。
「我現在的情況,你們以為靠誠意就能解決?」
早在進來前,津熙就已經從院長口中得知他目前的情況,知道他因為血塊壓迫到脊椎,導致下半身暫時性的失去行為能力。
醫院方面決定先觀察一陣子,視血塊的消退情形再決定是否需要動手術,將血塊取出。
「剛才院長已經向我們解釋過,聶先生的情況需要先觀察一陣子,若是血塊沒能自行消退,再以開刀的方式取出。」津熙接著表示,「關於聶先生的手術費用,婉蓉會全權負責。」
她的一席話無疑是聶承禹聽過最荒謬的笑話,想他堂堂聶氏企業的總裁會將那點手術費看在眼裡?
「你以為用錢就能了事?」生長在嗜錢如命的家庭裡,他最痛恨的就是凡事想靠錢來解決的人。
「聶先生誤會了。」她的語氣仍舊不疾不徐,「婉蓉只是希望能彌補她所犯下的過錯。」
「那就等著坐牢吧!」
夏婉蓉一聽到他的話,緊張得扯著好友的衣角,「津熙,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
聶承禹的腿給撞瘸了,好友在事發當時又肇事逃逸,事情棘手的程度津熙自然明白。
尤其以聶家的財力根本就不缺那點錢,這事要想善了怕是不容易。
就在她暗忖的當下,嚇壞的夏婉蓉忍不住哭出聲來。
「要哭滾出去哭!」
冷不防被聶承禹這麼一喝,她的哭聲戛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