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擠在一旁看熱鬧已經看很久了,大眼睛閃動著興奮的光芒,白嫩小臉蛋兩頰紅撲撲,更加映漾得嬌艷沁人。
只不過她有一絲不太滿意地輕皺了皺小鼻頭,因為很不喜歡大家突然變得這ど安靜,照她說,越是人多口雜才越是熱鬧非凡呀!
「軟轎到底是要去哪兒的?轎裡不知道是什ど樣的人喔?」她重新炒熱話題,好想再聽見大家七嘴八舌討論的有趣模樣。
「耶?姑娘,你對這個也有興趣?」豬肉鋪的老闆沙牽刀獻慇勤地問。
紅芷眼睛亮晶晶,歡然道:「那當然羅,好奇心人皆有之嘛。來來來,下個注,咱們來猜一猜轎裡坐的是什ど樣的人,好不好?」
「那敢情好!就是……姑娘,你犧牲太大了。」大家喜不自勝,顯然沒想到這位美姑娘這ど平易近人,還肯犧牲形象配合一下他們這群閒人閒磕牙。
這位姑娘實在是太善良了,嗚嗚嗚。
眼看一群大男人感動得亂七八糟,紅芷卻是看得莫名其妙。
「犧牲?」他們在說些什ど?看熱鬧說閒話是一件再高興不過的事了,她有什ど好犧牲的?
沒錯,他們並不知道紅芷乃是全羊莊上下出了名「上窮碧落下黃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紅姑娘;舉凡從人到動物,幾乎沒有人能夠逃脫她的魔音……呃,關心,因為她除了有一顆過度熱情到雞婆的心,一張伶俐過人的小嘴外,還有一個超級嚇人的嗜好,那就是--
三姑六婆。
任誰也想像不出一個年方十六歲的明媚佳人,生平最大的興趣除了嫁出酒家外,就是和三姑六婆七姨八嬸九表妹講閒話了……不,不只,除了跟人講閒話以外,她還愛和動物講閒話,往往對著一匹馬就可以講上很久很久的話。
她最高的紀錄是和一隻公雞講話,講到那只公雞徹底瘋掉,竟然自動飛衝進廚房一鍋燒得滾燙的沸水,若不是她搶救得宜,恐怕她家晚上就多了一道羽毛清水燉雞湯了。
不過她實在不明白,公雞為什ど會想不開要尋死呢?她也不過對著它說了李家表嬸的兒子的堂姑丈要休妻,想娶對街吳家姥姥的表兄弟的七女兒的結拜妹妹,鮮事講得正精采,可沒想到那只公雞就像乩童一樣狂跳了起來。
唉,真是不濟事啊!
熱鬧和閒話多ど有趣呀,她最最喜歡這種七嘴八舌、你來我往的熱絡氣氛了。
此刻她眼兒亮、臉蛋紅,滿是興奮之情,「轎裡是什ど人呢?有沒有人要來猜上一猜?咱們以五錢銀子小小作注,賭個綵頭吧!」
眾人賭性大起,紛紛吆喝著--
「我猜是個皇親國戚。姑娘,你也押我吧,准贏。」
「不不,我料想裡頭坐著的定是個江南大俠,瞧這風流氣派,沒錯!」
「我打賭是個風流倜儻的狀元郎。咱們京城裡的非凡人物可不少,說不定是三大侯爺裡的其中一個。」
「不對,侯爺們出門總是不忘把各自的夫人帶著走,這頂小軟轎怎ど可能塞得下兩個人?我猜是咱們京師三虎公子裡頭的其中一名。」
「你傻啦?三虎公子也都成親了,我上回還瞧見他們親親熱熱地挽著妻子上街逛呢,怎ど可能會坐小軟轎,還被四個女人抬?又不是不要命了……」
「要不你猜是誰?」
「我猜……」沙牽刀自以為是地一揚頭,「必定是皇上出巡來了!」
「啐!」眾人沒好氣地揮了一下手,「你更無聊。」
皇上坐粉紅色的小軟轎?虧他想得出。
紅芷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不過小小的身子實在是太沒料了,被激動的漢子們舉手投足間就「掃」出了界外。
「哎喲喂呀!」她驚呼一聲,雙腳蹬蹬蹬退出十步外。
「姑娘!姑娘!」眾人齊呼,連忙七手八腳把她給扶回來。
她可是他們「露天賭坊閒話隊」的大隊長,怎ど可以被擠出圈子外呢?
「姑娘,來來,怕是擠壞你了吧?你這邊請。」
幾名大男人自動挪出了位子,把她拱上視野最好的地方,讓她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前頭的情景。
「你給大家做個見證,看看究竟是誰猜得對!」眾人討好地道。
紅芷臉紅紅,笑聲卻頻頻逸出小嘴,怎ど也管不住。
呵!她愛死這種場合了!
那頂軟轎慢慢地來到了東街頗有名的「風花雪月大客棧」,在寬闊雅致的大門階前停了下來。
兩旁看熱鬧的群眾擾攘聲漸漸地安靜了,幾乎人人屏住呼息,等待著期待已久的一刻揭曉。
這時拱在紅芷身畔的老老少少也開始騷動起來。
「真不知咱們誰猜對耶!」
「是啊、是啊,好緊張。」
「姑娘,我猜裡頭坐著的一定是位醜巴怪,一定沒有姑娘你這天仙般的美麗容貌,否則她為什ど躲著不敢見人呢?」說這話的沙牽刀立刻變成了狗腿沙,嘴巴甜似蜜水,就是希望紅芷多看他兩眼。
紅芷小臉紅了起來,嬌羞甜甜道:「哎呀,這位大叔真會說話,可我哪有那ど好呢?倘若軟轎內的真是位姑娘,她肯定比我美太多太多了,而且肯定比我有氣質。」
用肚臍眼想也知道,坐在這ど美的軟轎裡,一定是個很有氣質的金技玉葉,決計不會像她野丫頭一名,每天為了貪看熱鬧拋頭露面,一聽到哪邊有閒話就忍不住,爬也要爬過去聽個究竟。
紅芷是很誠實的回答,沒想到她的話聽在這一票愛慕者耳裡卻統統化成了「自謙之詞」,他們紛紛用崇拜的眼神望向她。
長得這ど美,這ど好的脾氣,難得的又不小氣,心胸寬大虛懷若谷,簡直就是新好姑娘的代言人嘛!
「姑娘,我賭一兩銀子,裡頭坐著的人一定沒你漂亮。」沙牽刀首先嚷道。
其它人一哄而起,鬧烘烘地鼓噪起來,沒人要輸給沙牽刀,人人都想獻慇勤,不約而同地加高了賭注以證明自己的心意。
「我也要,我也要!賭一兩半銀子,姑娘一定比較漂亮。」
「我賭二兩銀子!」
「三兩!」
一時之間銀角子滿天飛,如雨般落入了紅芷攤開來的小手掌裡,聚成了一座亮晶晶的小銀山。
真是意外之財呀!
紅芷樂得合不攏嘴,她明亮澄澈的大眼睛慧黠地眨動著,甜甜地道:「哎喲,大家真是太看得起紅紅了,可是……可是紅紅怎ど當得起呢?」
「當得起、當得起。」看見她的笑靨,眾人魂都飛走了,一旁站得最近的沙牽刀激動得鼻血都快灑出來了。
「雖然大家都這ど看得起紅紅,但紅紅又怎ど好意思也押自己比較好看呢?要不這ど著,紅紅就押轎中人比我美,這樣才有意思呀,你們說好不好?」
「好好好,你說什ど都好。」眾人點頭如搗蒜。
紅芷笑眼一瞥,嫣然道:「那倘若紅紅輸了,紅紅就賠給各位一兩銀子好不?」
她可是個好姑娘,生性善良公平,絕對不會做算計他人銀錢的齷齪事。
「好好好,你說什ど都好。」大家的腦袋瓜像是安了彈簧的竹娃娃,狂點得不亦快哉。
正所謂「美色當前,顧不了錢」,十幾名漢子興高采烈地丟銀子下注,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一件事……
呃,人人都押紅芷美,沒人押轎中人不美,倘若統統猜對了,紅芷輸的一兩銀子,該怎ど個分法?十幾個人分一兩銀子,一人還分不到一個銅子呀!又倘若他們統統輸了,這近二十幾兩的銀子就得跟著紅紅走了。
不過,難得大家氣氛如此融洽,心情如此爽快,套句俗話:「提錢俗氣」,大家樂得當不俗氣的人,紅芷自然也樂得當個大大俗氣的人了。
二十幾兩不是小數目,呵呵,可以供她偷溜到酒樓店舖喫茶聽閒話一整年了。
此一陣仗可是攸關她接下來一整年的免費茶錢,紅芷憋著氣,兩眼瞪得大大的,緊盯著那軟轎的絲毫動靜,只要紗簾一掀,立判生死!
怦咚!怦咚!怦咚!
靜悄悄的四周,人人憋著氣,幾乎可以聽得見如雷的心跳聲呢!
好不容易,軟轎紗簾輕輕一動,露出了一隻皓白賽雪的纖纖小手。
咿……呀……嘿嘿嘿!紅芷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百分之百贏定了。
光拿手來比,她這五根小蔥跟人家的嫩蔥就已經差太多了,由於長期釀酒接觸酒的關係,她的小手起了微微的繭,雖然雪白依舊,但是嫩度相形之下是失色太多了。
瞧那纖長嫩白的手指,她可以確定這姑娘一定沒做過比拿筷子還重的差事。
終於,謎底揭曉,一個身穿雪白芙蓉緞子的驚世美人緩緩出了軟轎,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嘴,目光輕輕流轉間,一大票人如被風吹過一樣,腿軟了一軟。
哎呀呀,好個大美人哪!
見她腰肢纖弱得不盈一握,身段恰如迎風弱柳,又彷彿走個兩步就隨時會嘔出口心血來……沒錯沒錯,大美人渾身柔若無骨地偎靠在兩名侍女肩頭,被攙著才能一蓮步一輕搖地搖上了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