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把這掛表送給你,它陪伴了我好幾個年頭,你把它當成我吧!」
帶點羞澀的語氣,貝青洛把身上的表拿下,放在卓甫瑞的手上。
卓甫瑞接過表後不再說話,只是更加的擁住她,擁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但卻仍甘之如始,只是她沒想到,除了這場戀情風暴外,還有一場家庭風景正在等著他們倆……
第四章
卓甫瑞的春風得意,明顯的刻劃在臉龐。
回家的一路上,他盤算的不是親事該怎麼談,而是滿腦子紊繞著貝青洛冷美的眸子,尤其是她嬌羞的笑……
從沒任何時刻令卓甫瑞感到人生竟是如此美好。
但當他包下黃包車回到家,走進卓宅時——「少爺,東窗事發了。」從屋裡走出的管家使個眼色給他,並透露訊息,這讓機警的卓甫瑞立刻聯想到賽馬場的事。
他低聲問:「你去哪?」
「老爺讓我去請大夫!」
請大夫做什麼?不及細想,卓甫瑞忙交代管家,「你過來,我交代你一件事,要馬上做。」
「可是老爺……」
「叫你去就去,不准給我耽誤,否則小心你的腦袋瓜。」
從沒如此斥聲喝令的少爺,今兒個與老爺一個模子,惹不得,不得已,管家把耳朵伸了老長細聽囑咐。
此時,屋內突然傳來卓泰英震怒的聲音,「甫瑞,給我滾進來!」
「糟了,老爺發現了。」管家一驚。
『』沒關係,我替你擋著,剛交代的事一定要做,知道嗎?「
「是,你自己保重。『卓甫瑞不由得抽了口冷氣,看來,情勢與他所想像的有一點差距。
聳聳肩,寬寬衣袖,收緊脖子,他露出自然的笑容,搖搖擺擺的走進廳堂,與平日無異的踏進。但廳堂裡的景象,卻沒有平日的好笑,當他看見父親時,差點驚得傻怔住。
「爹你的臉……」
想必是被哪個煙花女子給狠揍一頓吧,否則怎麼會鼻青臉腫的?難道是他多慮了,管家去請大夫,不過是來替爹看傷的。
「不用你假關心。」
「怎麼說是假關心?孩兒真是擔心您的傷,這是……」他迎向前去。
「跪下!」
跪下?這會兒又是怎麼了?
卓甫瑞順他意的跪在眼前,很快的掃視著全家人的臉色,鐵定是青洛的事……只是他沒想到,父親何以會鼻青臉腫?
「說,今天在賽馬場跟哪家姑娘在一起了?」
來了,這場風暴總算發生了,此刻,卓甫瑞在還沒為自己辯駁的時候,己經開始為彼端的貝青洛擔起心。
***
「老爺……」
「你進去。」
趙深君一臉憂愁,「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讓你進去。」
她怎敢進房?
老爺雖然闖蕩商場幾十年,但,她沒見過他負傷而回,而且他並不怎麼在意傷勢,也不打算包紮擦藥,反倒是氣呼呼坐在廳堂上,好似在等待什麼。
「老爺,你好歹也擦擦藥。」
「不用了,這件事你甭管,我自有定奪。」
連那條從未使用的「家規教鞭」都拿出來了,他想怎麼定奪,她這做妻子的還會不清楚嗎?
「我怎能不管,誰知道你今天是怎麼了,一臉怒氣,是誰得罪了你?」
「老爺、老爺,小姐回來了。」
阿福故意從外往裡通報,他知道這件事惟一還蒙在鼓裡的,便是夫人。
當趙深君一聽到這件事,她的驚惶神色馬上顯現,「老爺,你是想用教鞭來對付洛兒嗎?」
貝行止當然聽出阿福的用意,所以當趙深君一問時,他便將發怒的白眼瞪向阿福。
趙深君看著自己丈夫,「不要怪阿福,你想瞞我到什麼時候?到底是什麼事?」
他口氣極差的說:「什麼事?丟臉的事!」
「什麼丟臉事?洛兒做了什麼?」貝行止調回眼光,口氣冷沉,「她做了全上海人都知道的事。」
趙深君急急迫問:「老爺,您就別再賣關子了,究竟是什麼?」
「是。跟十三少不守婦道的出現在賽馬場!」
聞言,趙深君差點沒跌坐椅上。
難怪老爺要氣炸了,原來洛兒一整天不在……都上了賽馬場。她怎麼這麼不小心,那兒是公眾之地,而十三少又是這麼地引人矚目啊!
『老爺,難道你真要用教鞭處罰洛兒?「
「不是叫你別管。」
「我不管怎麼行?洛兒可不是你一個人的。」
「她怎麼做我都不管,惟獨這件事,我不能輕易饒恕她。」
貝行止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老爺…」趙深君無奈的喚了一聲。
貝行止揮揮手,「誰說都一樣,你回房去。」
「我不……」趙深君負氣的說,只怕她這一走,洛兒連還魂的機會都沒了。
「阿福!」
「你敢?」他竟動起阿福的腦筋,這讓趙深君可以明瞭他有多麼生氣。
「我有什麼不敢?你知道卓泰英那個老頭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嗎?「
趙深君的臉色十分凝重,這個風暴她有預感阻止不了,「那你得先聽聽女兒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大家都看到了,她有什麼話說?」
趙深君替女兒辯解,『大家?誰是大家?你有親眼看見嗎?「
「我……」他當然知道趙深君是為女兒說話,但這件事他不能就此罷休。
在兩人仍爭吵不止時,貝青洛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廳堂。
貝行止一見女兒踏進廳堂,二話不說,那條長長的教鞭一揮而上,貝青洛閃躲不及被打個正著,整條手臂被抽個皮開肉綻,鮮血急急湧流……
貝青洛怔然,「爹,你做什麼?」
「做什麼?你比我清楚。」
要對最心愛的女兒下手,貝行止的心也很痛,才抽那麼一下,他的眼睛便泛出血紅。
「爹!」
「老爺,你夠了沒?」
眼見貝行止的第二鞭就要甩下,趙深君的心臟差點停止,她急急忙忙的護了上去,這才阻止了他的舉動。
貝行止輕推自己妻子,「走開。」
「好歹你也先問問她。」
「有什麼好問?」
「你難道信別人甚於自己女兒?」趙深君凝睇著貝行止。
貝青洛鮮血一落地,家僕們個個飛奔上前,跪在廳堂前哭哭啼啼的,把貝家從沒有過的悲傷氣氛給惹得極哀戚。
「老爺,請饒了小姐!」
「是呀,請饒了小姐!」
「好歹也問問,不問怎好打罵她?」趙深君急促的說道,她怕的是萬一洛兒的謊話無法圓滿。
「好,你要我問,我就問給你看。青洛,今天一整天,你上了哪兒?」
貝青洛不同於旁人,別人都哭得死去活來,受到皮肉傷的她,反而鎮定的冷著一張勝。賽馬場的事果然被發現,只是,她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爹問這做啥?」
「我問你就答,別給我頂個高姿態。」
「女兒沒頂高姿態,過去就算女兒出去多長時間,爹也不曾嚴厲的盤間過。」
貝行止的怒氣又生,「不說是嗎?」
「說什麼?女兒不知錯在哪裡?」
他一拍桌,「你還嘴硬?好,你不知,看我抽你幾鞭,教你知或不知。」
貝行止說著。他的教鞭已經揮了過去,趙深君不備之下,連同臂膀被甩了一鞭。
「老爺!」
趙深君一聲高喊,情緒不能平復的昏厥。見狀,貝行止不得不停止盤問,連忙往前扶著愛妻,在高喊數回下才見她雙眼睜開。
趙深君眼一睜,身子馬上護在貝青洛的身前。「老爺!你瘋了是不?」
「你知道我沒瘋!瘋的是這丫頭!」
「你怎麼就是不信她?」
貝行止斥責道:「人人都看見了,你教我怎麼信她?再者,這丫頭被我寵壞了,才問她行蹤何處,她便頂我幾句,若再繼續溺愛,恐怕將來會敗我見家門風。」
趙深君明白貝行止的話意,她立刻將話題轉到貝青洛的身上。
「洛兒,告訴你爹,你今兒個上哪去?丫鬟也沒跟上,你得說個明白。」
貝青洛的神情凝重,她自知多說無益,非但忍痛沒掉半滴淚,還咬牙硬是耍著倔個性,直教趙深君急得眼淚撲簌簌的流下。
「洛兒,你倒是開口呀!」
「不說是吧,我看你有幾層皮肉受這教鞭?」
貝行止含淚的再度揮鞭,這一下才要落下時,突然傳來一聲通報。
「老爺,老爺,有個赤佬求見。」
貝行止半怒半喜,怒聞有個赤佬求見,驚喜自己教鞭有借口不用直落女兒身上,心裡卻是一番忐忑的矛盾。
「他來做什麼?」
「說是小姐的幾本冊子忘了帶回來。」
冊子忘了帶回來?
這句話讓整個危機變轉機。趙深君見貝行止的神色有異,立刻言道:「還不快請人進來?」
當英國佬進門時,他一個箭步走近貝青洛,只見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一時間,竟無言的怒瞪著手持教鞭的貝行止。「怎麼回事?」
「你來得正好,剛說冊子留在你那裡,洛兒一整天都在你店裡嗎?」
趙深君知道他是貝青洛英國唸書的同學,也是她此刻的救星。
「是的,青洛整天守在咖啡屋裡,我們一起研究世界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