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他像個被束縛住的野獸,被關在英利飯店的三0八房,等待著他的,是卓泰英所準備的一切。
青洛,你會來嗎?
從三樓窗戶往下看,卓甫瑞第一次有了坐立難安的等待感。卓泰英所採取的強制態度。已經讓他們父子反目,不管外人怎麼猜測他與貝青洛的事,卓泰英都秉持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對他設下諸多限制,一向愛自由的卓甫瑞,在這半個月來,嘗盡被囚的苦頭。
他現在最迫切想知道的,是貝青洛是否會來參加宴會。
當卓甫瑞正憂心忡忡時,卓甫樣突然推門而人,跟在他身後的僕傭則滿是為難的想制止他的闖入。
「二少爺。」他不耐的揮揮手。「你們先出去。」
「可是老爺……」
卓甫祥臉色一板,「守在門口不會嗎?怕什麼,十三少跑了,你們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好了。」
「呃……是。」
幾名看著卓甫瑞的僕傭其實也是有苦難言,這一次如果卓甫瑞當真順利的娶得美嬌娘,難保將來的日子會教他們好看,然而他們身為奴僕有什麼權力,也是任人宰割罷了。
待僕傭離去後,卓甫瑞才露出笑意,「二哥,怎麼樣?我托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卓甫祥臉色消沉,這次他真是幫不上忙。
他一怔,「怎麼了?你沒把鞋準備好嗎?」
「那事早辦妥,不會有問題的,只是……」
「是有關青洛的事嗎?」卓甫瑞馬上便猜想,是不是他心愛的人出了什麼事?
卓甫祥歎了口氣,「十三弟,我很抱歉。」
「是嗎?她也同我一樣,被關了起來?」她不能來的原因就只有一個。
點點頭,卓甫祥實在不想這麼告訴他,但,他得到的消息正是如此。
「怎麼會這樣?」卓甫瑞突然感到無力的跌坐床緣,連他唯一的希望也瀕臨破滅。
望著這個與貝青洛第一次相識的地方,他真希望她能出現,至少,她答應過他一定會來,只要她來,他就有辦法讓他倆有個圓滿的結果,但她不能來,他還有什麼希望呢?
不忍看他難過,卓甫樣安慰道:「十三弟,別沮喪,也許她會來。」
「連你都幫不上忙了,她要怎麼來?」
卓甫祥哀歎口氣,是呀,除非她能飛,或者是有什麼超能力,可以穿過貝府的銅牆鐵壁。「老天真是不幫忙。」
『』老天它幫我太多次了,這一次……對了,找貝府的阿福。「
卓甫瑞滿心歡喜的想到他。心裡又燃起一絲希望。
卓甫祥對著他搖頭。「他被逐出貝府。」
「什麼?怎麼會……」卓甫瑞怔住了。「詳情不是很清楚,但這件事是管家告訴我的。」
連阿福都被逐出貝府,那麼,也許是東窗事發了。他的心猛的一陣揪緊,「天呀,有誰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奔至窗邊,望著底下黑壓壓的一片名媛淑女,卓甫瑞一向玩世不恭的心也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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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行止啜了口茶,「她在做什麼?」
趙深君眉眼未抬,『』寫毛筆字吧!「
「還會有心情嗎?『他眉一揚。
「那你想要她做什麼?」
在貝府的廳堂裡,貝行止與趙深君各坐一方。
自從阿福被逐出府後,國青洛的生活受到限制,過去的她多以靜態的平靜日子打發,偶爾興致一到,就會到英國佬的咖啡館坐一坐,有時一待就是一整天,但她現在連那兒也不能去了。
趙深君見女兒雖然乖巧如昔,卻也發現她比往日更教人操心的沉悶。
三天不說一個字,發生在她身上雖不稀奇,但她心愛的人將選別人當老婆了,她還關在屋裡,畫畫圖或是寫寫毛筆字,一點也看不出任何激動情緒,讓趙深君十分擔心。
「深君,連你也怪我嗎?」
她無奈的歎氣,「怎麼會,但我們似乎太過專制了。」
『「你是指阿福嗎?誰教他欺騙我們!」
阿福那個免崽子,他事前已經警告過他,才要他跟蹤青洛去處再回來秉報,沒想到他竟還是替青洛隱瞞事實,難道他眼裡就沒有他這個老爺嗎?要不是他眼線眾多,剛好有人機伶發現,向他稟告,否則又要被蒙在鼓裡。
「他也是為了洛兒,再說,只為了生意上的事硬生生的拆散兩人……」
「就算我肯,卓泰英也未必肯呀!與其讓洛兒嫁到貝府受罪,還不如我狠下心做黑臉。」
老爺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只是她實在不願看到乖巧的女兒,從此關閉心房,心如止水。
「我去看看她。」
貝行止點點頭,「對呀,順便勸勸她死了這條心。」勸她死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但就算如此,也得去看看。
走到貝青洛的房門外,趙深君推開房門,看到她仍在寫毛筆字。
「洛兒。」貝青洛並沒有答腔,但她冷靜的表情,讓趙深君十分擔心。
「我知道多說無益,但你別怪你爹。」
看著她認真的揮寫著毛筆,趙深君想再說什麼也接不下話,女兒仍是冷淡如冰的不搭理,趙深君只好關上門,又回到廳堂。
貝青洛一見房門關上,放下毛筆,拆著左手的白紗布,並急喚道:「阿福,我娘走了。『阿福從床底下探出一顆頭來,四處張望了一下。
「我娘不會再來。」她見阿福小心翼翼的模樣,便對他安撫道。
阿福連忙爬了出來,「你真決定……」。
貝青洛口氣急躁,「當然,你不要再問我了、快點,替我把這玩意兒拆掉。「
「小姐,十三少知道你會去嗎?他應該已經知道你被老爺囚禁的事了,現在去會不會太遲了?」
「他說非等我去不可,否則他寧願死。我得在他等不及之前趕到,阿福,這件事你從頭到尾都清楚,你應該知道我對甫瑞的感情不是假的,只是連累了你,我一直過意不去……」
「小姐,阿福一點也不怪你,如果怪你,就不會來了。」
「好,那一切拜託了,但在走以前。我希望你把這個收下來。」阿福接過她遞來的東西,「這是什麼?」
「甫瑞的心意。」
國青洛一提起錢,阿福立刻正色的推卻,「不,不行,阿福是心甘情願的。」
「不要推托了,你需要這筆錢,這是我和他最後一次見面時,他交給我,說也許用得到,沒想到我真得用上。」
她軟言勸道:「阿福,收下吧,你幫我的忙,我會點滴銘記在心。
「小姐,你若離開貝家,還會留在上海嗎?」
貝青洛笑而不答,一切都很難預料,雖然卓甫瑞早就安排一個周全的辦法,但她也不確定是否會順利。
「也許吧,總之,你自己要多保重,還有……若有空時,帶來看我娘,等我一切都安定後,我會寄信給她的,你一定要告訴她。」
阿福點點頭,眼眶裡儘是淚水,主僕這麼多年,他當然割捨不下這一切。
「別哭了,時間有限。對了,你替我看著,我穿這樣,像不像個新嫁娘?」
阿福被她逗笑了,淚水滾出眼眶。然後,他們熄掉燈火,在熄火的那一剎那,阿福看到貝青洛那一臉彷彿已擁有幸福的表情……
***
卓甫瑞望著窗外問道:「幾點了?」
「別再問了,你該下樓了。」
這是卓甫瑞不知第幾次問的同樣問題,但這一次卻是卓泰英替看管的家僕回答,他從門外走進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替卓甫瑞整理西裝。
「你長得真像塵順。」不知是錯覺還是看花了,卓甫瑞總覺得卓泰英的神情異於平常的嚴肅。
「不管我對你做了什麼,那都是因為我愛你。你是我鍾愛的兒子,偏偏愛上了不該愛的女人,別怪爹,這一切都是為了你。」雖在商場意氣風發,但在卓甫瑞面前,他只是一個寵愛孩子的父親。
「聽著,外面來了好多環肥燕瘦各有特色的女孩,她們全是有家世有背景的,不會輸給一個貝青洛。乖,聽話,去挑一個媳婦出來讓步高興,只要你順利挑一個正妻,將來想與貝青洛玩玩,爹不會反對的。」
卓甫瑞本來很感動,但卓泰英的最後一句話,卻讓他氣得臉色發青。他絕對不是為了想玩玩才與青洛在一起,為什麼他爹就是不明白呢?
「走,我倆一起去會場,我順便挑個你不要的……」
他這話更教卓甫瑞不敢領教,冷不防,為母親打抱不平的話語便脫口而出,『我真慶幸娘已經先走了。「
「你說這是什麼話?『卓泰英惱羞成怒的吼著。
「我說的是實話,要是娘在世,看見你還沉浸於女色中,想必她的後半生亦不快樂。」
卓泰英生氣的瞪著他,「閉嘴,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我爹,你難道不是我爹嗎?」
「你……」
卓甫瑞一昂首,「我不跟你多說了,你千辛萬苦才辦好的宴會,我怎能遲到讓您丟臉呢?我先下去。」
『甫瑞、甫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