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發出了唧唧哼哼的聲音,目不轉瞬的望著她,站了起來,強勁的尾巴甩動著,探出前腳搔了搔她。
她看著它笑道:「好吧,再給你最後一塊,不許再討了。」她對它撒嬌的模樣愛憐透了。
它滿足的吃下,朝她吠了聲,旋身再鑽進長草中。
程含妙瞧了一眼即會意,它八成是想帶她去看什麼東西吧,也沒多想便跟了過去。
花花在前開路,她跟在後面一手舉高籃子一手撥開草叢,沒多久便看到了一堵高牆矗立在眼前不遠,她看到花花一個矮身就消失在她面前,她詫異的睜大眼,四下尋了會,發現右方那有一簇草叢輕輕的晃了下。
程含妙快步過去,撥開了草,看到牆底透出了一處光亮,是個及膝的小洞。
她想也沒想便低身鑽進,迎面而來的是瀲灩的波光。
站直身子,瞧清了眼前是一座湖,四周環繞著茂密的樹林。
放眼望去,只見這湖十分的寬闊,她幾乎要瞇著眼才能看清湖的對岸在哪,而四下的林子更是濃密得看不到盡頭。
她回頭瞥著身後的高牆,心裡一震,難道她已出了「吉祥宮」的範圍?!
一股無法形容的歡愉頓時填滿胸臆,她雀躍的歡呼出聲,驚動了湖中悠遊的水鳥與雁鴨,它們紛紛振翅飛離湖面,盤旋了一會後,才又緩緩的降落。
花花似乎也感染了她的喜悅,跟著吠叫數聲,然後它立起身子舉高前腳,撓了撓她的手。
程含妙二話不說,立即取出一塊肉來犒賞它。看著粼粼的湖面,她心情大好,乾脆將籃子擱下,取出了裡面的幾碟菜餚,讓它吃個盡興,以示對它這個發現的讚許。
在湖畔覓了處石塊坐下,欣賞著眼前的美景,程含妙心情是無比的激動與歡悅,因為這是她八年來第一次踏出「吉祥宮」,呼吸到外面的氣息。
花花則在一旁吃得開心,尾巴不時搖擺一下,不消多久,籃中的食物已一掃而空,它走到湖邊低頭飲水,然後搖著尾巴吠了聲,再鑽回了洞中。
程含妙驀地一驚,赫然想起時辰已不早,有人在等著她的早膳。
她忙跟著花花一道回去,撥開了叢生的雜草,急步走向廚房,再要了份膳食。
「全打翻了,怎麼這麼不小心?」綠菱叨念著。
「對不起,下回我會留神點。」她笑容滿面的道歉。
綠菱奇怪的瞧住她。
「含妙,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突然這麼高興?」方才分明還神色悒悒,才沒多久就盡散陰霾,眉開眼笑的。
程含妙一臉興奮。「我晚點再告訴你,你快點幫我再備一份,我得趕緊回去。」
綠菱俐落的將幾碟盛滿菜餚的盤子小心放進提籃中,交給了她。
「哪,好了,小心點哦。」
「我知道了。」她笑盈盈的沿著青磚路走向「赤陽居」,在經過一處亭子時,瞄到了一條青色人影,她蹙眉想視若未見,快步通過,驀地那道人影飛落到她面前,阻住她的去路。
「什麼事這麼開心?」青蛇陰冷的開口。
她斂起笑容。「沒,青爺若沒事,可否讓個路,我還得拿早膳到『赤陽居』。」
「怎麼?攀上了紅葉,你便得意起來,也跟著目中無人了?」他臉上升起怒容。
「不是這樣,我只是怕早膳送遲了要挨罵。」
青蛇走上前,打開了她手中的籃子,瞧了一眼裡面的菜色,然後惡劣的吐了口涎沫。
「您這是做什麼?」她沉下了臉。
「我幫紅葉加點味道。」他惡毒一笑,捏住她的下巴,「才待在紅葉身邊幾日,你已被他那張俊臉迷住,一心為主子了是嗎?」
她拾起一手想扳開他的手。
「你放手!我恨紅葉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為他?」
青蛇被引起興趣。
「哦,是嗎?」他眸中透著不信,心知這丫頭花樣不少。
「您以為我喜歡伺候他嗎?他那麼冷漠自大,誰會愛待在他身邊。」他聽到這些話應該高興吧,況且她這話是真的,她和紅葉之間有著無法化解的血仇。
「你說的是真的?」他把她的下巴拾高。
「我有必要騙您嗎?當日您也親眼瞧見,又不是我自願服侍他的。」
他鷹梟般的眼細細盯著她,審視著她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然後他很滿意的放手。
「怎麼?他待你不好?」他發覺她神色不假,不似在撒謊,語意中似乎對紅葉隱隱有怨懟之意。
「他是個冷酷的殺手,怎可能待人好,我只恨不得這殘忍卑鄙的人盡快下地獄。」她道。
青蛇奸狡的笑出聲,取出了一包黃紙包著的藥末給她。
「倘若你想教訓他,拿去吧,這是迷魂散,無嗅無味,加在他的飯菜裡,我保管他一吃立即昏得不省人事,任你想怎樣他都不會反抗的。」
她接過,深思的看著他。
「你跟他有仇?」
「我是幫你,既然你這麼討厭那傢伙,我只是好心助你一臂之力,讓你能出出氣。」
「那、謝謝了。」她把藥包放進懷中,「我得快點回去了。」他沒再阻擾,讓她離開。
來到「赤陽居」,紅葉正坐在廳中,似乎在等著她的早膳,程含妙不發一語將籃裡的飯菜端出擺置桌上。
見他舉箸要夾方才被青蛇唾了涎沫的菜,她不禁伸手阻止他。
「這菜剛被一隻蒼蠅沾了,最好不要吃。」她雖恨他,可比起青蛇那個陰險無恥的人,他似乎又好了些。
青蛇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冷酷殘暴陰毒的人,可紅葉看來並下像是個窮凶極惡之徒,若非當年她親眼目睹,她可能不會相信他竟是個嗜血的惡魔,一口氣誅殺了五十六口人,而沒有絲毫的不忍之情。
「咦,」程含妙忽然抬眸驚問:「你是殺手?」
紅葉望住她。
「你剛發現這件事嗎?」她一進門,他便察覺出她今日的神色與這幾日來的悒鬱不太一樣,似乎開朗了些,而且還願意主動跟他說話了。
她急問:「不,我是說,那麼當年是誰花錢僱請你殺害我們程家的?」
冤有頭、債有主,她要找出這人,殺手為財而謀命固然可惡,但那僱用殺手行兇以遂邪心之徒更加該誅。
紅葉沉默不語,冷眼瞅她。
「你快說,一定是有人花錢雇你殺人的,那人是誰?為何這麼恨我們程家?非要把我們趕盡殺絕不可!」
紅葉淡淡的開口,「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我不以為你有能力報仇。」
報仇?她從沒有這個念頭,只是惡人該得到懲罰的,不是嗎?讓那人逍遙法外就太沒天理了。
「你用不著管這些,我自有盤算。」總會有其他法子可以懲凶的。
「等你能勝得了我,或許我會考慮告訴你。」
「那我以一個秘密來交換。」要她勝了他,這要等到何時呀?她得先去找個武功高強者拜師學藝,然後再苦練個十年八載嗎?
紅葉唇畔逸笑。「關於哪方面的秘密?」
「是攸關你的性命。」
「你是說有人想對我不利?」
「沒錯,咱們做個交易,你回答誰是幕後的主使者,我便告訴你誰想殺你。」
紅葉睇著她笑出聲。
「是青蛇吧。」
不意外的看到她微張著嘴低呼,「你怎麼知道?」
「我瞧不出這是個秘密,只要長了眼的人都不難看出青蛇對我不滿。」他再問:「你還有秘密要交換嗎?」
她難堪的紅了紅臉,覷他一眼,一時無語,半晌才道:「只要我勝得了你,你就肯說?」
「沒錯。」他爽快的點頭。
「不管我用什麼法子嗎?」
「你可以不計一切手段。」他應允。
窗外匆地飄進一條白影,一陣風過,有人已不客氣的在紅葉對面落坐。
是個俊逸的男子,他一臉玩味,笑瞇瞇的盯住程含妙。
「這就是你和青蛇爭奪的戰利品嗎?」
「白羽,『赤陽居』有門。」紅葉淡道。
「既然我叫白羽,羽毛不是都該由窗欞飄進來的嗎?由大門走進來,那未免太俗氣,不符合我出塵的名字。」他一臉笑意,悠然自若的坐定。
「想出塵,何不乾脆就地羽化比較快。」
「哈,人間我還沒玩夠呢,再說你捨得嗎?『吉祥宮』若是少了我,你會很寂寞吧。」
「我沒那麼閒。」紅葉冷看他一眼。「你無聊得沒事做嗎?」
「不會呀,我才追殺了赤面閻君及西域老虎回來,累得正想大睡一覺呢,不過我一聽說你在這兒,也顧不得滿身疲憊,就趕著來見你,這份隆情高誼,你很感動吧?」他說得一臉認真。
紅葉回以冷哼,似乎半分也不領情。
「這丫頭長得倒挺標緻的。」白羽目光再溜往程含妙身上,大刺剌的打量。
「你的事都已處理好?」他意若所指的問。
白羽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根潔白的翎羽,輕輕的在鼻間滑過,盯著程含妙陷入深思。
「把這些收下去。」紅葉指著桌上的菜餚,不想白羽的眸光一直繞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