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慌失色地揉著父親的胸口,「對不起,遲遲不知道……呼呼,揉揉就不疼了。」她可憐兮兮地望著父親,一副漩然飲泣的模樣。
用這種眼神望著鐵人,鐵人也會融化,何況是對女兒沒什麼抵抗力的何定風。
「遲遲乖,不哭了,老爸會心疼的。乖,沒事,我一點都不疼,你別哭壞了眼睛。」
只見何定風手忙腳亂,恨不得有三隻手似的,此刻的他只是個「孝女——」孝順女兒的父親,全無商界大老的風範,渾然忘了一旁的訪客,而這名訪客也默不作聲,靜靜地看著。
「真的不疼了?」何遲遲抬起水盈盈的大眼直瞅著父親。
「當然,老爸瞞你做什麼?」何定風的額抵著她的,與她四眼相對。「看我的表情,有一點疼痛不舒服的感覺嗎?」
何遲遲真的捧起父親的臉瞧著,籠罩在和諧氛圍裡的父女兩,有說不出的親匿
訪客倏地抿緊唇,看不出情緒如何,但眼神似乎黯沉了些。
「嗯……沒有耶!」何遲遲點點頭,又開心起來。她依偎在父親懷裡的模樣,像極了吃飽喝足的小貓咪,可愛極了。「爸最好了,遲遲要一輩子賴著你。」
「老爸養你一輩子是沒關係啦,可是……我說遲遲……」他促狹地說:「你的身材似乎有需要……嗯,做個小小的改進。」
何遲遲突地跳起來,像尾巴被人踩中的小貓咪嗔怒地道:「臭老爸,我身材哪裡不好?人家有的我也沒缺,要改善什麼?」她雙手叉腰,一副質問的模樣。
「我什麼時候說你身材不好?」何定風一臉無辜地喊冤。
「你剛……」
「那是因為你剛撲過來的時候,渾身都是骨頭沒什麼肉,撞得我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我是要你多加餐飯,少挑食,你挑嘴的程度連五星級飯店的大廚都搖頭說你難伺候。」
何遲遲的確偏食又挑剔,不喜歡的東西,怎麼改變烹調方法,她還是能挑出毛病;不合胃口的菜,硬是吞不下去。自己有什麼毛病,她當然很清楚,但……
「這也不能全怪我,你也有錯呀!我頂多是一半的責任。」
「我?」
「對,就是你!光說我挑嘴偏食,你不也一樣好不到哪兒去?我是遺傳你的又加以發揚光大罷了。要論過失責任,我只有發揚光大的那一部分而已。」
何定風沒轍了,「好好好,我有錯。但遲遲啊,老爸可不可以拜託你乖乖吃飯?別老趁我不在就偷懶不吃,不然外人見了,說不定會認為我們何氏經營不善,不然何小姐為何老是一副營養不良、像是風吹就會倒的模樣?你會害別人對我們公司產生信心危機的,」
「少來,公司倒了最好!這樣你就有時間陪我玩了,我不知有多高興呢。」
何定風聞言也只有搖頭。
何遲遲不在意地玩弄手上的花串,有些得意洋洋的問:「爸,你看這些蝴蝶蘭美不美?」
何定風端詳了會兒,「不錯,花型完整,色彩鮮艷。咦,剪這兩串花要做什麼?插瓶嗎?」
何遲遲璞嚇一笑,「才不是呢!這足我準備做菜……」
何定風驚呼:「做菜?」
「是啊。」何遲遲興致勃勃的說:「前些天報紙上不是介紹了鮮花大餐嗎?就是拿鮮花做料理,很新奇對不對?拿各式各樣的鮮花煎煮炒炸,一定好玩又有趣,所以我想……」
「你什麼都不准想!」何定風立刻將花拿給一旁的女僕,並鄭重地交代一臉懊惱的女兒:「你有空看是要彈琴、畫畫、寫書法,或種種花草樹木,弄得一身泥巴也沒關係,就是不准進廚房去玩火弄刀的。你老爸哉有些年紀了,脆弱的心臟禁不起折騰,你還是安分點。」
「什麼嘛,人家不過是在年幼無知的時代犯了個小小的失誤,你就一直記到現在,真是太不給面子了,我要抗議!」何遲遲窩在父親的胸口不依地撒嬌。
「抗議無效!你小小的失誤就燒掉半個廚房,自己還差點成了被火紋身的小孩,那大一點的失誤是什麼狀況,我還真不敢想像。」他餘悸猶存,當初要不是經這一嚇,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心臟出了毛病。
「我……」她還想辯駁,何定風卻像突然記起什麼,轉頭對被冷落良久的訪客歉然一笑,「對不起,尼可,讓你看這麼久的笑話。」
※ ※ ※
「尼可?!」何遲遲茫然的意識在和雷尼可視線相觸的一剎那,像淋了一桶冰水似的,全清醒了。「大色狼,你來做……有事嗎?」衝口而出的質問,在他揚起眉梢的瞬間,硬生生轉為較溫和的語氣。
雷尼可不禁暗笑。看來,他對她還是有些影響力的。
大色狼?!這孩子……也未免太嫉惡如仇了吧!何定風不贊同地搖頭。
「遲遲,來者是客,尼可好意來拜訪,和爸爸討論一些商場的事情,不可以失禮。」
「一陣子不見,遲遲小姐今天看來神采飛揚的,比往日更美麗耀眼。」雷尼可以笑非笑地道。
何遲遲完全感受不到他的誠意,只覺渾身不自在。
「呃……謝謝,你的氣色也不錯。」她知道自己失禮,尷尬地紅了臉。
這時,管家走到何定風身畔低聲幾句,何定風點點頭,沉吟幾秒,帶著歉意說:「對不起,尼可,我臨時有點事要處理,暫時不能陪你。唔……這樣吧,讓遲遲陪你到花園走走好不好?我們家的花園可是我寶貝女兒親自設計的,雖不敢媲美人師級的作品,但也頗具風格特色,值得一遊。」他暗中用祈求的眼神對著女兒眨了眨眼。
雷尼可黑瞳倏地一亮,起身含笑道:「我們也談得差不多了,何老有事儘管去忙。能參觀遲遲小姐親手設計的花園,是我的榮幸!」
何遲遲暗自瞪了父親一眼,才說:「那雷先生請。」
面對外人,何遲遲向來平靜淡然、冷顏以對,對雷尼可也是如此。只是這男子刁鑽狡猾,總會要弄手段來招惹她,撕去她平靜的面具,往往讓她氣得跳腳。
而他優閒傭懶的模樣像極飽食的獅子,有趣地逗弄掌下的小兔子解悶,欣賞小兔子的憤怒、驚慌和無奈。
何遲遲討厭當那雙無助的小白兔。說也奇怪,她明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可是當她面對他時,直覺就是感到危險與不安。
目送何定風的身形隱入書房,雷尼可才側回身,瞅著何遲遲又是皺眉又是搖頭的,俊美無儔的臉龐頓沉,大手攫住她形狀優美的下巴,瞪入她驚駭的眼眸,惡聲惡氣的吼叫:
「我今天已經當夠隱形人了,你再敢無視於我的存在、當我的面發呆就試試看!」
他的怒焰嚇得她驚惶失色,結結巴巴的說:「你……我……」
「哼!還知道怕?二他勾住何遲遲纖細的腰身往外走,舉手投足間就是無可救藥的自大,「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是捨不得傷你的,放心吧!」
何遲遲被拉著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用力拍掉腰上的鐵臂,昂首瞪著雷尼可不悅的黑眸,斥道:「不要臉的自大狂,誰會怕你?你以為你是誰,竟然在我家對我說『不准』?我會理你才有鬼!」哼了聲,她氣呼呼地出頭就走,早忘了父親的交代。
「該死!」
她忘了,並不代表雷尼可會放過她。還來不及驚叫出聲,她人已被扯進花園角落。
用力掐住何遲遲的下巴,毫不憐惜地看著淚水滑下她蒼白的小臉,雷尼可一臉狂怒,「我剛剛已經警告過你,不、準、忽、視、我,你聽進去了沒?」
不習慣被命令的何遲遲根本不聽他說什麼,憤怒的掙扎,像只受傷的動物,一心只想反擊,只想擺脫獵人的掌握。
「放開我,你放開……爸,唔……」她才開口想喊,小嘴隨即被摀住。
「不准再掙扎,你不聽話我就不放開你,同誰求救都沒用!」她越是掙扎抵抗,就越激起雷尼可的怒氣,雙手更將她纖細的身子緊扣帖在他的身軀上。
何遲遲不理,像瘋了似的,小手努力地推擠著,但雷尼可精瘦結實的肌肉鍛煉得橡銅鐵,任她如何敲捶,他似乎都沒有感覺。
哇的一聲,何遲遲滿含委屈地哭叫:「不要、不要,你是大壞蛋,我不要理你,爸爸,你在哪裡?嗚嗚……壞蛋欺負我,你快來呀……」
「噓,別叫了,你……不要再掙扎,會受傷的!」雷尼可急了,他沒想到這美麗文靜的小花兒個性這麼強,反應這麼激烈。
她漲紅臉蛋哭喊的模樣,竟深深撼動他,他的心口隱隱刺痛,既怕她受傷卻又不敢鬆手。
他原本是想和她和好的,可是不知怎地,每次遇見她,他很容易就情緒失控,每每與她不歡而散。
他知道,現在遲遲一定恨死他了,只要他一鬆手,保證她會在第一時間衝回她覺得最安全的巢穴——何定風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