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於邦彥,我是他的好友。」他趕緊澄清。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讓她愈聽愈可疑。
「我知道你不是邦彥,他才不會像你這麼邋遢。」
他鬆了口氣,不由得露出笑容。
好兆頭!瞧,她改口稱他邦彥了,不再是「他、他、他」的直叫。
「可是……我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你,你這一對眼睛好熟悉。」她不由得又將俏臉湊近他。
他驚喘著立刻倒退兩大步。
「不,我……我沒見過你。」他都不敢呼吸了,真怕這麼用力地喘了一口氣,會被她認出來。
「可是……」柔兒偏著腦袋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來。
「事實上我長得很像他。」
老天保佑,可不能在他好不容易終於跨出了小小的一步,卻被她認出來,否則他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哦?真的嗎?」柔兒驚訝地道,
「有點像又不太像。」他趕緊補充了句,怕她懷疑。
「是嗎?」她更好奇了。
「明天,明天我再來看你。」他一說完趕緊開溜。
「喂喂——」她叫住他,「你還沒說邦彥要你來做什麼呢?」
「他……他……」他轉著眼珠不知怎麼說。
她一臉沒好氣地瞪著他。
「他要我……」於邦彥深吸了口氣。「要我照顧你。他最想念的是你,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柔兒。」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跑掉。
愣然的她,不知道是被他話語裡的真誠感動,還是真的被於邦彥的貼心打開了心扉,一股暖流緩緩地滑向了她的心口……
第三章
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認不出來,又不必裝得太辛苦?
對著鏡子,他無奈地打量自己的俊臉,想著該如讓自己何長得像「於邦彥」,卻又不太像,以符合他自己說過的話。
當時他會那麼說,其實是對自己的易容術沒把握。
他拿起假鬍子貼在下巴上,看起來果然穩重了不少,又再拿起一些鬍鬚貼在頰邊。他滿意地直點頭,覺得真的愈看愈來愈像自己了。
好,他就以這模樣去試探二毛,如果連二毛都認不出來,那就沒問題了。
於邦彥繞到二毛的居處,敲了敲門。
「誰呀?」
二毛出來開門。
「你們家少爺在嗎?」
「我們家少爺不在這兒啊,這兒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你找錯了吧?」
「哦,謝了。」
於邦彥露出笑容,轉身就走。
「哎,等一等。」
二毛叫住他。
「怎麼?」
於邦彥緊張地看著他。
「你是誰?怎麼沒經通報就進來這兒?」他上下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懷疑他是怎麼混進來的?
於邦彥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真有你的!」他火速地用扇子敲二毛一記。「這時候才想到這個重點?剛剛一見到我就應該先把我抓起來的。」
「哎呀,你……」
二毛捂著頭痛呼。
「我什麼?」
他狠狠地又再敲了他一記。
「可惡——」
二毛火大地嚷嚷了起來。「來人呀——」
於邦彥趕緊將他的嘴摀住。「笨,你認不出我了?」
二毛睜著眼睛轉呀轉,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只好將鬍子撕下來。
二毛的嘴巴張得好大。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於邦彥又用扇子敲他一紀,再把鬍子黏回去。
「少爺,你怎麼會想到這招?」二毛萬分佩服。
「沒辦法,裝得髒兮兮太辛苦了,連我自己都受不了,雖然貼鬍子撕下來的時候會疼,但起碼好過點。」更何況他如果繼續一身髒,恐怕連柔兒都會唾棄他。
「少爺,這樣柔兒姑娘認不出來嗎,」二毛繞著他打轉,直打量著。
「你都認不出來了,她怎麼可能認出來?」他得意的一笑,張開扇子扇了扇。
「可你這身衣服太華麗了點。」二毛皺眉。
「對呀。」他趕緊收起扇子。「你不說我還沒想到。」真虧二毛提醒他。
向二毛借了套衣服換上,於邦彥就像變戲法一樣,搖身一變成為另一個人。
「真的耶,少爺,」二毛驚歎地打量著他。「現在跟誰說你是於邦彥少爺,也沒有人會相信。」
「那就好。」他大樂。「我現在要去找柔兒了。」
「等等。」
「又怎麼了?」他回過頭來。
「老爺說你回來了也沒有向他請安,夫人也說盼了你五年終於把你盼回家,你卻到現在連影兒都沒見著。」他將兩人罵他的話一一說給他聽。
「你就說我跟朋友吃喝玩樂去了。」
「啊?!我昨天才說過而已,被罵慘了。」
「哈哈哈……」他大笑。「誰教你說的?」
「阿泰啊!」
他笑得更大聲。
「少爺,用別的借口行不行啊?」
「不行,只能用這個,你就照著說,有事我負責。」
「哎呀,少爺——」
問題是他挨罵的時候,少爺人在哪兒?
於邦彥對他揮揮手,心情愉快地往柔兒的家走去,心想,不曉得柔兒見到他時會是何種反應?
* * *
「柔兒姑娘。」
柔兒一見到他,微微一呆。
「娘,他來了。」
她回過身道。
「那就請他進來呀!」
女兒昨天眉飛色舞的模樣,令曲夫人很想瞧瞧這小子的長相,是什麼人讓她女兒形容得不時失笑出聲?
「進來吧。」
柔兒將門整個打開。
「謝姑娘。」
於邦彥踏進屋裡,一見到曲夫人,立刻轉過身子背對著她。「我有話跟你說。」他對著牆壁道。
「你在跟誰說話?」柔兒忍不住一笑。
「跟你呀!」他悄悄地瞄了瞄身後。
「這是我娘。」
柔兒向他介紹,轉過他的身子面對她母親。
曲夫人朝著他點了下頭。
他一臉緊張,生恐被她認出來。
「柔兒,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話在這兒說不就得了?我娘又不是外人。」她倒了杯水給他。
他鼓起勇氣說:「我想跟你到外頭走走。」在這兒他渾身不自在。
曲夫人對女兒笑道:「去吧,有人嫌我礙眼呢。」
「不,伯母,我不是……」
「別解釋了。」
曲夫人笑著說。「不過我想聽聽邦彥那小子怎麼說?我們退回的信物他派人送了回來,表明不想退親,可是他為什麼不親自來呢?」
「他之所以不親自過來,是因為他怕你們還不能接納他。五年前曲老爺去世時他曾經來過,柔兒姑娘以死要脅把他轟出去,你想他還敢冒失的前來嗎?」
柔兒俏臉一陣紅。「那時不能怪我……」
「他也沒有怪你。」他趕緊說。
「你回去告訴他,我們家好得很,不用他費心。」曲夫人要他轉告。
「這怎麼成?」這樣他就不能天天和柔兒見面了。「他可是打定主意三個月之內就要把柔兒娶進門的。」他想也沒想地說。
「你說什麼?」柔兒驚訝地站起來。
「我、我……」話一說完,他立刻驚覺不妙,但已經來不及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柔兒一臉的惱火。
說就說。「他說他打定主意三個月之內一定要將你迎娶進門。「他是吃了秤坨鐵了心,非做到不可。
柔兒既驚訝又憤怒。「他好大的膽子!」
「他膽子本來就不小。」於邦彥抬頭挺胸地道。
「他回來了?」曲夫人早聽出他話裡的語病,於是問。
「快了。」
「已經回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答案卻不一樣。
柔兒瞇起眼睛。「你昨天不是說他快回來了?究竟是『已經快回來』了,還是『已經回來』了?嗯?」
「啊?!」他好像有這麼說耶!真傷腦筋。
昨天說了些什麼他根本沒放在心上,看來以後他得把自己說過的話一宇一句的背下來,免得又露出馬腳。
「他昨天晚上才回來的。」他一臉的窘相。
「你……」一看就知道他在說謊!
教他一人分飾兩角還真不是普通的累,既要替自己的本尊辯解,又得要時時提防她盯著他看的眼神,會不會被她看出了破綻。
都是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老教他分神,那張俏麗的臉蛋,動不動就害他想也沒想地唉,都是她害的!真是糟糕。
他貪婪地注視著她的美顏,有些神魂顛倒。
不過他立刻收攝心神,努力地想,他昨天到底還說了些什麼?
「他真的是昨天晚上才回來的?」柔兒不高興地瞪著他問。
「呃……前天傍晚就回來了。」於邦彥小心翼翼地接招。
「你……」她真的會被氣死。
「那一天他跟我一起回來的。」他的馬車還摔在她家「門口」呢!
「你回去!」柔兒生氣了,指著大門。「看你一臉老實,卻是一派胡言,連這種事也不敢說實話。」
「我……」看起來一臉老實?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禁失笑。
「你……」柔兒差一點拿起凳子砸過去。
他趕緊止住笑容。「對不住,頭一次有人說我老實。」
「什麼?!」
「啊——」於邦彥這才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是……」他想不出貼切的形容詞,怎麼辦?
反正他不是那個意思就對了。
「滾!」她再度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