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他要見皇上,她突然紅了眼睛。
「要是你一去不回怎麼辦?」她忘了他現在是「大叔」,忍不住哭了起來。「皇上一不高興,把你殺了怎麼辦?」戲裡的皇上動不動就要人的腦袋,他這一去不就等於去送死嗎?她可不要她的邦彥冒著生命危險,要是有個萬一……她也不要活了。
「柔兒——」他放下杯子,五官都擠在一塊兒了。「這時候我們應該互相打氣,你……你這一說我的勇氣突然跑光了。」
他的心事都被她說中,可見她實在瞭解他。
「那就不要去呀!」柔兒吸著鼻子說。「咱們再想別的法子。」
「有什麼法子可想?」
兩人忘情地「你」來「我」去,完全忘了此刻於邦彥的身份。
「你上一回不是說和親王虧空了六百萬兩嗎?那好,給他……」
「你說什麼?」他吼了出來。
「總比去見皇上掉了腦袋好。」她眨著晶亮的淚眼說。
他要的不是錢。」
「那他要什麼?」
「他要的是一隻會生金雞蛋的母雞。」就是他。
「世上有這種母雞嗎?」她嗚咽了起來。
「你……」他感到頭疼。她嚇得腦袋都不清楚了。
「好了,你別哭了,我去想法子。」
「你要去哪兒?」她趕緊迫上前。
「你在家裡好好待著,我一定能想出法子的。」於邦彥輕拍她的臉,然後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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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邦彥邊走百年思索,卻沒注意到柔兒不放心地偷偷跟在他的後頭。
離他家不遠處一陣喧嚷,成群的百姓紛紛退到路的兩旁,好讓出一條通道給大批的隊伍通過。
是和親王。
真是冤家路窄。
於邦彥趕緊由自家後門溜回去。如果預感沒錯的話,和親王這次又是衝著他來的。
果然沒錯,他才一換好裝束,喧鬧的聲音剛好停在他家門口。
和親王一下轎,他立刻有備而來地迎了上去。
「王爺,什麼風把您吹來?」於邦彥巧妙地擋在門口不讓他進去。
人們都在圍觀,客套話自是要說,和親王明明知道於邦彥是故意不讓他進門,也只能故作豪邁的大笑,裝出一副和於邦彥十分熱絡的樣子。
「我來看看賢婿準備好了沒有,哈哈哈……」
在後門久等不到人出來的柔兒,一繞到大門就聽到這句話,不禁皺了皺眉頭。
和親王故意拉大嗓門,存心要給於邦彥難堪,更是想要讓所有的人知道,於邦彥就快要當他的乘龍快婿了。
於邦彥正要駁斥,和親王立刻壓低聲音警告他。「難道你要本王當眾宣佈皇上御筆信函的內容?」
他料定了於邦彥不敢輕舉妄動,更加跋扈起來。
「和親王府可是已經準備妥當,就等著你來迎娶噦,你日子到底挑哪一天啊?」
和親王嘿嘿冷笑地看著於邦彥,認為他絕不敢反駁。
「監務虧空的證據,有一部分正好握在我的手裡,你有沒有興趣看看?」於邦彥低聲道,也陪著他一起冷笑。
「你……你說什麼?」和親王吃驚地吼了出來。
「喔。」於邦彥「恍然大悟」地點頭笑了笑。「我剛剛講得太小聲了,您沒聽見,沒關係我用喊的,喊大聲點好讓您聽清楚些。」
他用手圈起嘴巴正要喊,和親王驚慌地趕緊摀住他的嘴。
「唔唔唔……」他轉了轉眼珠,要和親王放手。
「有事好商量。」和親王非常小聲地道。
他才不跟他商量呢!.
於邦彥指著和親王的手要他放開,和親王只好勉為其難地鬆開手。
其實他手上根本沒有什麼證據,要是有他還用愁嗎?早就呈報上去了,不過能看見和親王一臉慘白的模樣,也算值得了。
兩人嘀嘀咕咕、交頭接耳的模樣,可讓柔兒看得急死了。
邦彥為什麼對他笑?
和親王為什麼一下子比著二?又一下子比著三?他們是在幹什麼?談論成親的日子嗎?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立刻排開眾人迎了上去。她的夫君絕不能教別人搶走。
「邦彥。」
於邦彥吃驚地走向她。「柔兒!」
她怎麼會在這兒?
柔兒突然哽咽地哭了出來。
「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你要娶蘭芷郡主也不說一聲,偷偷摸摸地幹什麼?」她假裝哭得很傷心。
「我……我……」他看傻了眼,
正打算賄賂他的和親王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愣住。
「是啊。」她用力吸著鼻子以增加效果。「你明明跟我說你不肯答應,可是和親王府明明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你上門迎娶,你還說沒有。」
「我是沒有啊!」他哇哇大叫,要他說幾遍才懂?「我是被逼的,從來沒有答應要娶他女兒。」情急之下他立刻說出真相。
哦,眾鄉親們,全聽見了嗎?柔兒挑了挑眉,趕緊又恢復一臉的哭泣相。
圍觀的人們紛紛相互議論起來。
「原來是被逼的呀?」
「是啊、是啊!」
「胡說!」柔兒用力地連吸了幾下鼻子。「堂堂的王爺怎麼會逼婚?他的女兒長得這麼漂亮,又不怕沒人要。」
「他真的向我逼婚。」以為她又誤會的於邦彥冤枉地喊了出來。「我沒騙你,我也覺得莫名其妙,他們怎麼自個兒辦起喜事來了?我從來沒說要娶她呀,不信你問王爺,他可以作證。」
和親王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連發作都不敢發作,人們朝他指指點點,害他連臉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了。
於邦彥是真性情的反應,柔兒則是唱作俱佳地存心給和親王父女難塔。打從知道於邦彥就是「大叔」開始,她成天在腦子裡演練該如何修理這對父女,如今可能她逮著機會了,演起來一點都不費力。
「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柔兒一副根本不肯相信的表情。「我實在搞不懂蘭芷郡主看上你哪一點?你有哪一點好?啊?」
「你……」怎麼這麼說呢?
這話可把他氣死了。
他到底哪一點不好?
還以為她在跟他說真的,於邦彥的俊臉當真扭曲了起來。
「我可是真心真意對你的呀,柔兒。」他認真無比地當著眾人的面嚷嚷了起來。
想不到她卻輕輕地打了他的臉一下。
他愣住了。
「如果說你有什麼好,就是這一張臉還能看,你沒事長那麼俊幹嘛?」
「你……你……」他不敢相信地瞪視她。
他快被氣死了,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說。
「長得俊有什麼錯?我又不是故意拿這張臉去勾引王蘭芷,是她自己主動貼上來的。」他實話實說地大吼。
和親王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這小子……他要宰了他,竟然當眾拆他女兒的台,讓他女兒難堪。
圍觀的人們一陣驚愕,原來事情是這樣呀!
和親王的臉色印證了柔兒的話,讓人一看就明白,而於邦彥一臉無奈的模樣,更讓人們看出他確實是被人逼婚的。
「你還說沒有錯?」彷彿說到傷心處,柔兒哭得更大聲了。「你那張俊臉害得多少姑娘為你心碎?除了蘭芷郡主之外還有誰?」她假裝想了想。「還有誰呢……」
「還有誰?」他不敢相信她會這麼說。
突然他吼了出來。「還有誰?你說!」
他和她的親事一波三折,全是那些王八蛋害的,偏偏她耳根子軟老愛聽別人胡說八道,還好意思問他哪一點好?
他不嫌棄她只會聽信別人胡言亂語就不錯了,還好意思說他?
「你說,是誰告訴你的?你說!」他一定要宰了對方。
「被你這麼一吼,我突然忘了。」
「你……」
圍觀的人全笑了出來。
「你到底想不想娶蘭芷郡主呀?」她故意大聲問。
「不想、不想,我一點都不想!」於邦彥一連串的吼道。
和親王當場臉上又一陣青白交錯。
「可是我卻不想嫁給你了。」柔兒突然一臉落寞。
嗄?!」他倒抽了口涼氣,被她的話震懾住。「你……你說什麼?!
和她先前那一番氣死人的話比起來,他倒還寧願聽她繼續說那些鬼話。
「為什麼?」於邦彥臉上全是震驚。「我真的什麼都沒做,柔兒,我可以對天發誓!」
她相信他,可是戲還是得演下去。
她故意歎了口氣。「我累了。」她仰首瞅著他,「有那麼多女人跟我爭,我覺得好煩。」她擺出厭煩的表情,其實話是故意說給和親王聽。
於邦彥一呆。她……她嫁給他好煩?!
他為了她排除萬難,他怎麼從來不嫌煩?
「才那麼一個!」他冤枉地大嚷。
來招惹他的只有王蘭芷這麼一個,她就煩了?那成天向她買菜,藉機圍在她身邊的那些男人,不早就讓他煩死了? 「我不管,反正我已經好煩了。」她瞪著他。
「我也很煩。」他吼了回去。「你以為我喜歡被王蘭芷纏著?告訴你,我煩死了!」他恨恨地吼道。
眾人又是一片驚呼。
和親王臉色難看至極,拳頭握了又握,恨不得一拳捶向這小子。
柔兒知道此計已得逞,高興得差點笑出來,於是趕緊掩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