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強勁的鼓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怎麼回事?」她嚇的跳起來,接著是震撼的樂聲傳入她耳朵裡。
聲音來自天台,她好奇的丟下編到一半的手帶,上去看個究竟。
然後,她幾乎忘了時間與空間,專心一致的被天台上的一組樂團給迷惑住了。
星光與月光交織,空氣裡仍然是一貫帶著熱氣的海風味道,阿鋒一邊瘋狂彈著吉它,一邊在立式麥克風前演唱,貝斯手是個俊美的男生,像極了從男模雜誌走出來的人物,鼓手雖然像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但打扮十分前衛,揮灑著汗水在打鼓,眼睛還閉了起來,看起來很忘我。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她不太明白,只知道她從來沒聽過現場的龐克音樂,原來感覺如此強烈,而阿鋒這個愛整她的大魔王,此時也深深攫住了她的視線。
第三章
「來了這麼多天,妳不知道咱們南灣羅曼史的另一個吸引人的特點是阿鋒的鋒樂團?不會吧?」毛誕葳把星悅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遍,然後丟下一句:「妳遜透頂了。」拿起冰涼的啤酒喝了一口。
在南灣,沒有會阻止你喝啤酒,因為啤酒和海灘根本是劃上等號的。
「又沒人告訴我。」星悅試圖給自己找台階下。
在天台迷惑於現場演唱的同時,她沒有發現毛誕葳也在那裡,人家像個忠實粉絲一樣,坐在矮板凳上欣賞,只有她呆立在樂團前面,一副天眩地轉、誤入時空的拙樣,想起就丟臉。
「不知者無罪,很高興妳喜歡我們的演唱,我叫安令崇,是樂團的團長兼貝斯手,也是貝大三年級的學生,妳叫我學長就可以了。」安令崇伸出手來,像個中古世紀的紳士。
他一定不會像大魔王一樣,沒有騎士精神,也不會在人家渾身都是泡泡的時候還愛理不理的……想著,星悅連忙伸手與對方一握,發現他的手又修長又細緻,根本不像男人的手,像是天生藝術家的手。「我叫管星悅……」
「我知道,那個拿錯葳葳背包的冒失鬼。」安令崇微微一笑,倚在吧檯邊拿著高腳杯在啜飲調酒的他,看起來更加像個俊美的王子。
「對,就是我。」星悅亳不介意的一笑,反正她是因禍得福,找到住的地方又找到打工,偶爾當個冒失鬼也不錯啊。
「嗨,星悅妳好,我叫黃亦麒。」一張熱切的年輕臉龐冒了出來。「大家都叫我阿麒,是樂團的鼓手,今年二十歲,未婚,B型,牡羊座,生肖屬……」
「狼。」毛誕葳很不給面子的接口:「色狼的狼,而且是生人勿近的品種。」
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阿麒的臉垮了下來。「拜託,毛小姐,我什麼時候得罪妳了,要這樣給我漏氣?」
當他在天台見到星悅目瞪口呆的呆樣時,他就被她深深吸引且一見鍾情了,大伙下來吧檯閒聊後,知道她也住在這裡,而且讀貝大,一住要住四年,他就覺得老天給他的機會終於降臨了,他要交女朋友囉!
但現在給可惡的毛誕葳那張吐不出好壞的臭嘴一破壞,不知道會不會害他被意中人扣分?
「你沒有得罪我,我只是在保護我的新朋友免於被野生色狼給生吞活剝啊。」毛誕葳像是說不夠似的,又落井下石的說:「再說你是我們對手『海灣大飯店』的小開,我們怎麼知道你意圖親近南灣羅曼史的新任工讀生是不是要套情報的,當然得防著點囉,以免將來慘透頂。」
「拜託,你們這種小眉小眼的小民宿,我幹嘛要費心套情報啊?我家開的是大飯店好不好?規格根本不能比嘛。」
「你找死!」毛誕葳咬牙切齒的把一個空啤酒罐猛然往阿麒頭上一丟。
阿麒笑嘻嘻的躲過了。「沒丟中,妳沒有遺傳到毛哥的好身手哦。」
「你一定會遺傳到黃董的啤酒肚和禿頭!」毛誕葳發狠咒詛,黃董就是阿麒的父親,在這一帶算是有力人士。
「妳夠毒!」阿麒一副中箭落馬的搞笑表情。
星悅跟著大夥一起笑,感覺到這是全然不同的新天地,和她的家鄉澎湖很不一樣,他們好像在盡情撒野,盡情揮灑青春,全都不受束縛。
「星悅,妳別看這個阿麒一副不帶種的樣子,崇哥他們可是以出道為目標在努力著哦。」
阿麒撇了撇唇。「真是的,講話就講話,幹嘛罵人?」
星悅笑了,他們兩個還真愛鬥嘴,像這種情形,多半會是天生一對,冤家變親家,電影裡常有的情節。
這晚她覺得很愉快,又認識了新朋友,而且安令崇還是她的學長,可以給她一些指點,真是太好了。
她覺得自己真幸運,來到南灣盡遇到貴人,除了那個大魔王之外,真看不出來他是個搞音樂的人,她還以為他跟她一樣,是以衝浪為人生目標哩。
所以囉,人不可貌相,像他那樣不把別人死活放在心上的人,居然可以唱出那麼撼動人心的歌,直到回到房間的此時,一邊寫著給馨姨的伊媚兒,她耳邊彷彿還環繞著他的音樂。
難道他就是那種人家說的,深藏不露的人嗎?
以出道為目標,卻在民宿裡工作,這樣的他,以為真會成為站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明星嗎?
唉,不要想太多,現在歌手如雨後春筍,動不動就冒出一大堆,一片歌手也是歌手啊,她實在不必因為聽了他的音樂就對他有過多的崇拜,會彈吉它的男生多半有點臭屁,他搞不好就是那一型的。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告訴了馨姨這件事,自從高中之後,她已經很習慣和馨姨這位助養人分享心事了。
在她心裡,馨姨是除了她母親以外,和她最親近的女性長輩,尤其是遠居歐洲的馨姨,每次回台灣都會特地到澎湖看她,這份有心一直讓她很感動,也銘記在心,將來有天她成功了,馨姨也是她要回報的人之一。
但是現在說這些也還太早,這幾天忙的焦頭爛額,只有昨天早上偷偷抽了空去衝浪,她實在不該如此怠惰啊。
她得要加把勁了,如果大魔王以出道為目標,那麼她就將以成為世界女子衝浪冠軍為目標,等著瞧吧,她不會讓他專美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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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悅以為她對製作民宿的早餐已經駕輕就熟了,沒想到這天早上卻狀況百出,離譜到她不相信自己會那麼倒楣。
「為什麼瑩姊不在就差那麼多?」她簡直想殺了自己,索性拿把菜刀切腹謝罪算了。「阿拉丁神燈,像這種時候,你好歹也來施施法幫幫忙啊,避不見面不是辦法,我會死啦!」
來,看看她把廚房搞成什麼樣子?
在做三明治的時候,因為有只麻雀從敞開的長窗飛進來,還在她頭上飛來飛去的,意外的狀況嚇的她把拿在手上的美奶滋亂噴一通。
接著,她把土司給烤焦了,吐司的屍體跟木炭像兄弟一樣,停屍間是牆角的垃圾桶。
然後,她在打綜合果汁的時候,不小心把幾粒大蒜誤看成剝好的栗子丟果汁機裡,可想而知,那果汁的味道有多「特別」。
扯的是,慌亂之下拿錯了麵粉,她連拿手的鬆餅也失敗了,更別說把一鍋白煮蛋都煮過頭,不是煮太老就是流出白白的泡液,噁心到她看了都不想承認那原來是顆蛋。
就在她忙著收拾善後的時候,阿鋒進來了。
「妳一定要這樣證明妳的手很拙嗎?」阿鋒根本不必問,光用看的也知道,這個茶包又出狀況了。
說起來,他這生還沒見過像她這樣頻出狀況又不當一回事的人,還整天笑嘻嘻,對於自己闖的禍不以為意。
「大魔王,有時間損人的話,不如來幫忙,我會更感激你的。」星悅忙著把重烤的鬆餅裝飾奶油。
現在不是跟他計較的時候,再說老早知道他的嘴裡吐不出好話來,她根本沒抱任何期待,如果哪天他溫柔了,她還不習慣哩。
「我幫忙不是因為妳,而是不想砸了店裡的招牌。」
星悅看了他一眼。
這個人真的很不會說好聽話耶,幫她就幫她,難道會要了他的命嗎?為什麼要分那麼清楚,五湖四海皆兄弟不是嗎?大家都是黃種人嘛,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幹嘛那麼拘泥小節呢?
嘀咕歸嘀咕,兩個人分工合作,倒也亡羊補牢,在最短的時間裡上了早餐,總算沒耽誤到客人用餐的時間。
星悅鬆了口氣,笑容重新回到她明亮的臉龐上,同時看到在餐廳用早餐的人裡有安令崇,她連忙走過去,笑吟吟的打招呼。
「學長,雖然今天的早餐是我做的,但我保證我平常的水準絕對不是這樣,今天純屬意外,如果難吃,你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