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哪個地方不好睡,偏偏蹦進月老才剛捏制而成,腳上均已牽綁上紅線的三對泥娃姓擺放的地方。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銀月也不太清楚,事實上,當她痛得睜開眼,看到月老將她吊在半空中,指著地上一個破碎的泥娃娃狂吼時,她才知道自己又闖禍了。
不錯,她是闖了禍,但也只不過摔碎了一個泥娃娃呀!
「妳知道妳摔碎的可不是一般的泥娃娃嗎?那是已經牽上紅絲線,具有靈力的泥娃娃啊!」
「那些娃娃會說話?」銀月一聽到那些娃娃具有靈力,第一個想到的是泥娃娃張口說話的模樣。
月老差點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揍人。
「我在跟妳說什麼,妳在跟我說什麼,啊?」月老用力一捶桌面。
嫦娥忙朝她使眼色,銀月識相地閉上嘴。
「我說的靈力不是那個靈力,妳這個笨蛋!」月老幾乎字字都用吼的。
銀月很快的猛點頭。
反正點頭就對了,月老說什麼都對,千萬別再惹他生氣,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月老罵,就當老人家在唱歌好了。
「我說的靈力是……是……」月老猛地一陣嗆咳,食指在半空中不斷地揮舞,說不出話來。
銀月一臉無辜的望著因太激動而說不出話來的月老。
「月老,您別急,有話慢慢說。」嫦娥拍撫月老的背。
月老知道氣死自己也沒有好處,於是慢慢地說:「我所謂的靈力是指一旦泥娃娃被我牽上紅線,姻緣簿上寫下男女雙方的名字、生辰年月和成婚日期,那麼這對男女勢必得有情人終成眷屬。」
銀月還是聽不懂月老所謂的靈力到底是怎麼回事。
嫦娥也不懂,不過她識相地不再開口惹罵。
「唉!」月老又重重地歎口氣,看到銀月一頭霧水的表情,他就知道剛剛又是白搭了。
面對跪在眼前的笨兔子,月老竟有種無力感。
怪不得玉帝會把她們兩個往他這邊送,想必他也拿她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妳打碎的那個泥娃娃,已經被我將她和她的另一半綁上紅線,姻緣簿上也記下他們的生辰,他倆的成婚日期也核對無誤,換句話說,戊寅年辰月戊子日,是這對新人完成終身大事的日子。」
「換句話說,泥娃娃一旦被綁上絲線,姻緣簿上又經記載,就好比婦女已經懷胎受孕,既不得更改其既定的骨血,也不得對其姓氏、性別等等妄加更動,只等著瓜熟蒂落、時機成熟……」嫦娥愈聽臉色愈白,她終於知道銀月闖下什麼大禍了。
銀月的眼神也漸漸充滿驚恐。
「我……嫦娥姊姊救我!」銀月哭出來,深知自己闖下大禍。
「月老!」嫦娥慌亂的替她求情,「銀月只是只小畜生……」
「是啊!妳這個主人放任妖孽行兇,該當何罪?」
嫦娥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天條戒律森嚴,絕不允許任意殺生,若讓玉帝知道,怪罪下來,只有死路一條。
「嫦娥姊姊……」銀月跪著,來到嫦娥身邊,哭得淅瀝嘩啦。
月老有點不忍心地看著兩人。
他只是說出事情的嚴重性來嚇她們,沒想到竟把兩人嚇得哭成一團。
他很想說事情仍有希望,但是只要一想到銀月在他的庵裡胡鬧、想到他幾百軸上好的紅絲線被她弄得一團亂、想到庵裡美麗的草地被銀月啃得只剩草根的情景……
月老又生氣的瞇起眼睛。
他決定給銀月一個懲罰。
「辦法是有,不過……」月老輕撫長鬚,用懷疑的眼光打量銀月。「妳行嗎?」
一聽事情有轉機,銀月的眸子亮了起來。但是看到月老的眼光,她知道這一定是天大的難差事。
可是再怎麼難,也比被玉帝派人擰她的耳朵,把她放在砧板上,等著玉帝喊「砍」來得好吧?
於是她鼓起勇氣說:「不論多困難,我都一定會做到。」
「真的?」月老眸子裡閃著算計的光芒。
「只要別把這件事情告訴玉帝,叫我做牛做馬都可以。」
月老有點想笑。
單純的銀月不知道玉帝派了日夜遊神四處巡邏,他和銀月之間的對話可能早已被玉帝知曉。他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嫦娥和小兔子送得遠遠的,就是嫌這兩個災星礙眼,避之唯恐不及,哪還會管這裡的事?
「妳果然是在月亮上長大的。」言下之意,實在蠢得可以。
「我本來就是在月亮上長大的啊!」銀月眨著明眸,有點不明白,為什麼月老會這麼說?
罷了,懶得再跟她扯下去。月老決定速速送走這隻小兔子,讓紅線庵裡清靜個幾日。嫦娥至少不會啃他的草皮、不會偷吃他的酒釀、不會弄亂他的紅線球,搞得滿地是絲線,無從整理起。
至少嫦娥是人,人比畜生好管教多了。
他決定了,就把她送到人間幾日,要她為調皮付出代價。
「妳到人間去。」月老手指朝下比了比。
「為什麼?」銀月的眼睛睜得更圓。她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差事,只是到人間而已。「去買東西嗎?」酒釀要去哪裡買呢?
月老搖頭,對她奇差無比的反應佩服得幾乎五體投地。還好他就快脫離苦海了。
「妳除了吃以外,還會做什麼?」月老藉機再損她。
「我會的東西可多著呢!我會種胡蘿蔔、用腳翻土,還會……」銀月扳著手指一一數起來。
「好好好,妳什麼都會!」月老擺擺手,簡直快受不了了,再跟她扯下去,他可能會昏倒。「我要妳到人間彌補妳的罪過。」
銀月光是睜大眼睛,隨即點點頭。「感謝月老救命之恩!」
不用謝,妳離開了,我還得感謝妳呢!月老鬆口氣。
「妳摔碎的那個娃娃……」
「是被我壓碎的,不是摔。」銀月糾正他的錯誤。
月老忍住氣,咬牙繼續道:「妳壓碎的那個泥娃娃,今年虛歲二十三,於戊寅年辰月戊子日將與她的另一半成婚,也就是說……」
銀月在一旁扳著手指數,數不出到底應該是人間民國幾年。
「也就是說……」月老盯著她瞧,愈瞧火氣愈大。
他會被這隻兔子氣死!她根本沒在聽嘛!
「銀月!」月老吼了一聲,把銀月嚇一跳。
「月老,那到底是民國幾年啊?」銀月一臉迷惑。
「八十七年六月十日!」月老用吼的。
「哦。」銀月點點頭,表示瞭解。
「銀月,妳別打岔,讓月老把話說完。」嫦娥連忙說,免得月老氣壞了。
「嗯。」銀月閉緊嘴巴,用力地將頭點了兩、三下。
「那個女子,也就是妳壓碎的那個泥娃娃,會在六月九日以前發生災厄,妳得阻止這場災厄發生,讓他們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順利於六月十日那天完婚,如此我會在玉帝面前為妳美言幾句,求他饒妳一條小命。」
銀月有點為難的看著月老。她雖然修道千年,但只有百年的功力,僅能從兔子變成女孩子而已,而且她本來就是女的,若想變成男的或老人已不可能。她貪吃、貪睡又愛玩,這種爛成績,教她如何救人?
銀月想像著那個不知名的泥娃娃臨死前掙扎的模樣……
如果她生病了,該怎麼救她?
如果她溺水……天啊!她銀月最怕水了。
如果她出了車禍,被撞得支離破碎,那該如何幫她把四肢軀體接回去?
她什麼都不會呀!
嫦娥低頭猛笑。
銀月一下子攢眉,一下子歎氣,一下子又傻呼呼地看著嫦娥和月老,她不知道自己的呆樣教人想大笑。
「我知道妳不會功夫,我會教妳的。」嫦娥對她眨眨眼。只是「法術」這門功夫對銀月來說真的太困難了,不過她有辦法。
「月老,你所謂的災厄是什麼?」銀月絞著手指,害怕接下來會聽到的答案。
「不知道。」
「不知道?」換嫦娥叫出聲。
月老挑眉。「黑白無常只負責勾魂,怎麼勾由他高興。專司災厄的災戮星君愛怎麼降禍,這個我也管不著,所以答案是不知道。」
「要我跟災戮星君對抗呀!」銀月哀叫連連。
災戮星君很凶,誰敢惹他?
「誰教妳去跟災戮星君對抗?妳皮癢了不成?他會拿一鍋熱水燙熟妳的皮。我告訴妳,小心妳那一張嘴。」月老不客氣地說。
銀月猛地嚥口水,不敢再說半句話。
「反正到了人間以後,妳隨時提防危險降臨就對了。」
「總會有個兆頭吧?」嫦娥隨即問,否則教銀月怎麼防呀!
這一問,倒把月老問住了。他只是隨口胡謅,想不到她們兩個竟信以為真。
嗯……什麼兆頭呢?
「印堂發黑。」
「印堂發黑?」銀月睜圓眼睛。
「對,妳只要看到那個女子印堂發黑,就是有大禍即將降臨的徵兆,這個時候妳就得使出渾身解數,別讓她摔著、噎著,盡量護著她。來,我讓妳們看看他們的現況。」
說著手一指,一面乾坤鏡出現在半空中,上頭映出人世間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