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過的綺麗夢想和編織過的美夢,頓時又飛回她腦海中。一直隱藏在內心裡的那份小小的渴望和期盼,在他的語言撩撥下漸漸又騷動起來。
想不到那麼順利,這女人真好騙!翔一瀟灑的表情有說不出的自滿。
「你有空嗎?」他笑咪咪的問,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
「什麼?」她一愣。
「請你喝杯咖啡如何?」
她馬上冷下臉,「你不是已經有未婚妻了嗎?」
若不是他突然的一句問話頓時又把她打回現實中,她都差點忘了他的可惡。
「什麼?」他原本蹺著的腳馬上放下,不高興地叫嚷起來。「我什麼時候有未婚妻了?」
胡說八道,是哪個傢伙亂造謠?
「人人都知道我是……」花花公子。他識相的趕緊把話吞回去。「大忙人。」他正色的連清了幾聲喉嚨,接著說:「我哪來的未婚妻?」他根本還不想定下來好不好?
「真的?」薇柔不高興的繃緊臉。
「真的。」他還沒玩夠呢!
這麼說,他真的把小時候的事都忘光光了?她不禁為之氣結。
一見她冷然的表情,他趕緊又道:「我真的沒有未婚妻。」究竟是哪個傢伙居心不良啊,這麼破壞他的名譽?
什麼?她一臉大受刺激的表情。
「也沒有女朋友。」他假裝真誠的道。
為了把她,他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反正男女之間只是一場遊戲,他又沒有騙財騙色,有什麼不對?
薇柔不敢相信他竟說得這麼篤定,眼睛愈睜愈大,突然她狠狠地抽了口氣。
好,真的非常好!宮翔一,你……
她除了瞪大眼睛,無法有其他反應。
瞧她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他不禁竊笑,一隻手指不安分的撩起她鬢旁不經意垂下的髮絲,垂下眼瞼假裝一臉煩惱,其實是直盯著她的衣襟看。
「不如……妳做我女朋友吧?」他終於進入正題。
不過這可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喲,他可沒有強迫人,她不願意可以不上他的床。
這傢伙……薇柔咬牙切齒起來。
如果她還對他有什麼心軟,全在這一刻被拋到一邊去,她發誓一定要實現這個整他的計謀。
可是她又忍不住想提醒他,讓這個混蛋腦子清醒一點。
「可是宮爺爺說,你已經有未婚妻了,名叫紀薇柔。」她瞅著他道。
爺爺?翔一的臉皺得像個包子。
那老頭在做什麼啊?胡說八道。
「什麼紀薇柔?」他根本沒聽過這名字,莫名其妙。
「小柔呀,那個和你一起長大,很可愛的小柔啊,你忘了?」她放柔了聲調,充滿期待的看著他。
「小柔?喔──」這他就聽過了。
他的表情好像想出了什麼!她眼裡迸出驚喜的光芒。
早說嘛,拐了那麼大一個彎。翔一扳起手指數道:「花花酒店的小柔,財神酒店的小柔、老爺酒店的小柔、星星酒店的小柔、君王酒店的小柔、金銀國酒店的小柔、富豪酒店的小柔、色迷迷酒店的小柔……」
就這麼多了,再多他也數不出來了。
「你是指她們其中一個嗎?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他怎麼可能會跟酒店小姐訂婚啊,究竟是哪個沒有腦袋的傢伙說的?
薇柔一臉發白,張著嘴瞪著他,心也跟著深深的往下直墜,差點暈過去。
「都、不、是!」她咬牙。「是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她恨恨地再度提醒。
「不是啊。」他頭痛的捂著額,暗暗責怪爺爺幹嘛那麼多嘴,小時候跟他一起長大的女生有多少個,怎麼數得完呢?
他想了又想,再將剛剛那些人重數一遍,努力想找出新的來。
可是他腦袋裡裝的就是這麼多。
他扳著手指數了又數,最後終於不耐煩地問:「她是哪一家酒店的?」
他想不出有哪一個跟他一起長大的小柔,後來跑去當酒店小姐的啊?
「我就……」她咬牙,狠狠地吸了口氣。
她故意隱瞞她的真實姓名,怕整他的計畫穿幫,沒想到是她多慮了,他根本連她的名字都忘了!
她真想對他大吼出聲。
好不容易她終於穩住,那張絕望透頂的俏臉在陣陣青白交錯之下轉為無奈,最後化為一聲無力的歎息。
她冷冷的瞅著他。
休想她會再對他有任何惻隱之心。
如果要她稍微手下留情,那麼他必須他想起他的誓言──他已有了未婚妻,名叫紀薇柔。
於是她面無表情的宣佈他的病況。
第三章
三月三十日
他的表情實在令人不忍,他瞬間呆掉的模樣,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太過狠心了。
可是他實在太太太太太……可惡了,一想起來我就又想發作。
竟然問我是哪一家酒店的,真會把我氣死!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惡,除了「可惡」這兩個字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字眼可以形容這個混蛋!
◆◆◆
青天霹靂,真的是青天霹靂!
沒想到檢查報告出來,醫生宣告他得了癌症。
不治療的話,三個月會死掉,治療的話頂多活半年──但也可能有奇跡出現,醫生這麼說。
為什麼他會生這種病?
翔一仍舊不太相信,腦子裡不停地迴盪著醫生的宣告。
你得了癌症,你得了癌症,你得了癌症……
老天,他這麼健康!他驚慌了起來。
他瞬間刷白的臉色,像是反諷著他之前的戲謔──
他可以借口生病,說他這兒痛那兒痛,時時來這兒向她報到?
或是他可以守株待兔,然後假裝與她不期而遇?
這下可好,他真的什麼麻煩都省了,從此跟醫生結下不解之緣,什麼理由都不必找,天天可以跟醫生見面。
不,不──他不要!
這個打擊像一顆原子彈一樣在他的腦子裡頭爆開,他被震得腦中一片空白,他的一切、他的人生全完了!
如果腫瘤是良性的?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要不然醫生的表情怎會如此凝重?
如果是惡性的?
天哪……他立刻抱住頭,不敢想像。
開刀的恐怖令他全身發麻,他突然覺得全身發寒。
翔一的驚慌,讓薇柔看了覺得好笑。
她就知道他隔天一定會衝回來問個清楚,太好了,她可以繼續出出氣,誰教他要這麼可惡。
「可能是……惡性的。」她皺著眉說,再一次確定他的病情。
本來只是想嚇嚇他,沒想到她一怒就……反正他活該!
「真的?」他臉上立刻血色全失。
昨天早上是一個夢魘,可是今天早上他又再度證實這個可怕的夢魘。
他真的得了癌症,而且還是長在心臟邊緣。
那一定凶多吉少,無法摘除……他這麼想著。
「咦,我不是告訴過你四月十一號再來嗎?怎麼又來了?」薇柔故意這麼問。哼,知道怕了吧?
昨天她的宣佈讓他一晚都睡不著覺,他能不來嗎?
「我……我是想……」翔一吞了吞口水,困難的說。
「你想確定我有沒有診斷錯誤?」她很瞭解的看著他。
「沒錯。」他用力點了下頭。
可是當薇柔把X光片抽出來要給他瞧時,他卻害怕的趕緊別開頭去,不敢看。
「喏,這是你的X光片。」她忍住笑,一臉嚴肅地道:「我昨天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你還有什麼想瞭解的?」反正他又看不懂,就算看得懂也玩不過她。
「我……為什麼?」他握緊了拳頭終於崩潰。「為什麼!」他嘶吼了起來。
當初醫院答應時,早料到會有這種情形出現,所以安排這個角落的診間讓她使用,任是翔一喊得聲嘶力竭,也不怕會打擾到其他病人。
「你冷靜點,宮先生。」薇柔趕緊安慰他。
老實說,看了還真教人有些不忍。
「為什麼──」他完全聽不進她的話。為什麼他會得這種病?
「宮先生,我說了,是不是惡性的,除非做切片確認,所以你也不必太悲觀。」她趕緊又說。
「可是你說我只剩三個月的壽命,頂多半年!」他又吼,悲痛萬分。
啊,她昨天那麼狠哪?誰教他要讓她那麼生氣。
「除非切片驗出了結果。」
「那就做呀!」還蘑菇什麼?
「那得先把胸前的骨頭鋸開,掰開來後才……」
他一臉蒼白,看似要暈過去。
她好像太狠了點。
薇柔趕緊站起來拍拍他的背,倒了杯溫開水給他,然後坐下來有些心虛的瞅著他。
「然後呢?」翔一兩手握緊紙杯。
對,他要堅強,要勇敢地面對一切。
上帝,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年紀輕輕就得了癌症?為什麼?
為什麼他得的不是頭彩,而是癌症?
他滿腦子問號,開始責怪上帝起來。
他才二十七歲耶!你這個混蛋!
他心中的悲憤完全顯露在臉上,儘管他已經冷靜的等著聽醫生怎麼說。
「或者直接摘除……」
「那就摘呀!」他又叫。
「做得不好,可能會把整顆心一起摘了。」
「那就……」他倒抽了一口氣,把底下的話統統嚥下去。
心被摘了,他不就玩完了。
薇柔差點笑出聲。「所以你也不必太悲觀,等著奇跡出現。」看,這不是乖多了,不敢亂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