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男人教她看直了眼。
「來!喝湯。」段總管看不過去的將湯碗遞到她面前,想轉移她直盯著齊任駒瞧的視線。
貝兒乖乖地捧起碗,心中忍不住讚歎姊姊的好運,能嫁給這麼棒的男人為妻、讓她能有這麼棒的姊夫……
大伙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捧起裝醬汁的小碗喝了下去。
「啊!」
在大伙的驚聲尖叫中她回過神,想放下手中的小碗,但一個沒拿穩,盛醬汁的小碗跌落桌上,醬汁濺得全桌的人臉上都是。
貝兒一急,忙不迭的想將小碗放好,卻不小心手一滑,醬汁整個流了出來,並順勢流到齊任駒的衣服上。
完蛋了!她看都不敢看的立即用手摀住眼睛。
昨天她才跟姊姊約法三章,不許丟臉、不許互捅樓子、不許互揭瘡疤,可是現在……她完了!
「我……我肚子疼!」貝兒突然由椅子上跳起,打算畏罪潛逃。
可是她紅潤的臉龐,怎麼看都不像肚子疼會有的蒼白虛弱。
「大概餓太久了,才會肚子疼。來,喝點湯壓壓胃就不會疼了。」齊譽毫不在意的親自為她舀湯,還雙手捧到她面前。
貝兒盯著齊譽胸前的一片污漬、婉儀袖口上的髒污還有像沒事人般的齊任駒,心裡突然浮起一陣感動。
「吃吧。」齊任駒示意僕人退下,好讓貝兒能輕鬆地吃頓飯。
大伙安安靜靜地用膳,貝兒頭一直低低的,不敢再直勾勾地瞧著未來的姊夫,也沒注意到齊譽和婉儀夫妻倆的眼神中,流露出溫馨笑意。
不知道什麼時候齊任駒竟坐到她身旁,慇勤地為她夾菜。
她莫名其妙地瞪著突然跑進碗裡的魚、肉、蝦等,抬起眼才發現他坐在身邊。
「多吃點。」齊任駒唇邊噙著一抹笑意,大方的任由她注視。
齊譽頭一次發現眼高於頂的兒子竟會主動坐到女孩子身旁,還慇勤的替對方夾菜,他高興的咧嘴一笑。
眾人就在貝兒疑惑的眼神中安安靜靜的用膳。
她怎麼突然覺得齊任駒盯著她的眼神有點奇怪?
像好奇又很像玩味,可是又多了點她不懂的奇怪感覺在裡面。
齊任駒默默無語地凝視著她,突然覺得他該成親了。
第五章
完蛋了!才第一天她就出糗了。
貝兒一整個下午都苦著張臉,打從用過午膳後,她的蛾眉就沒舒展開過。
「你怎麼了?」齊任駒不解的問。吃飯前還好好的,怎麼吃過飯後臉色就變得這麼差?「東西不好吃嗎?」
貝兒搖搖頭。
「肚子還疼嗎?」他關心地看著她。
她又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你一直苦著張臉,一點笑容也沒有?」該不會是嫌他無趣,所以臉才愈拉愈長吧?
「我……」貝兒緊張地絞著小手,隨著回家的時間愈來愈近,她就愈緊張。「我今天出的糗……」
「噢。」齊任駒鬆了口氣,「不礙事,沒人會記得它的。」才怪!起碼他就忘不了。
「可是我爹和我娘,」還有我姊姊,她在心中歎了口氣。「要是知道了……」準會剝她的筋、抽她的骨,丟到油鍋裡炸。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齊任駒突然覺得好笑。
她不煩惱公婆會不會對她的印象不好,反而煩惱回家後會不會被爹娘修理。
「你笑什麼?」
「不會有人把這事說出去的。」他篤定的說,然後拍了兩下手,遠處立刻有人飛奔而來,恭敬的等他下令。
他低聲朝那人說了幾句,那人應答了聲立即離開。
「你放心,我已經交代下去,今天午膳的事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
貝兒怔怔地看著他,沒想到他差人辦事的氣勢是這度威嚴,更沒想到從他口中說出的承諾,竟教她放了心。
單看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就知道他要求的辦事效率不容許出半點差錯。
「走,我帶你去逛逛。」一隻溫暖的大手覆握住她的小手。
貝兒訝異地抬起臉蛋。
齊任駒不理會她訝異的眼神,牽著她的小手走進一個園子。
「你一直都待在京城嗎?」貝兒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低頭找話說。
由他掌中傳來的溫度讓她的俏臉紅得一塌糊塗。
她的心熱呼呼的,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正由心中向全身蔓延。
齊任駒點點頭,「沒錯。」
爹因為公務繁忙,經常把娘丟在府裡,在娘的連連抗議下,爹只好「告老」還鄉,陪著娘回杭州頤養天年。
結果害得他一個人得扛下兩個人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
貝兒無法不意識到他手心傳來的溫度、無法不意識幾度抬眼時好像從他眼中看出些什麼異樣的光芒……
她羞紅的臉蛋比滿山紅遍的楓葉還要醉人。
尤其她由原先的坦蕩注視到一見到他的眼神便慌亂的低下頭,讓齊任駒瞭然地抿唇輕笑,知道他的身影已進駐她的心中,知道兩人對彼此都起了異樣的感受。
「今天……」她很想抬眼看他,卻又不太敢。「下午不是還要學習禮儀嗎?」
「不用。」他的妻子不需要學習什麼宮廷禮儀,見著了皇上不見得必須下跪,隨手抓兩把茶葉泡茶,皇上也照喝不誤。
「不用?」她終於抬起臉蛋看他。
「今天下午休息如何?」他神秘一笑,凝視著她的雙眼。
他的妻子他會親自教導,入宮覲見皇上時,須牢記的種種規矩不勞任何人費心。
「那明天呢?」她渴望的問。明天是不是也能休息?
他低笑一聲,「明天當然要來。」否則他就見不到她了。
如果讓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再也不需要學習任何禮儀,那在成親前,他豈不是沒有再和她獨處的機會了。
「寶兒。」從他口中喚出的名字讓她心頭一震。
他緩緩地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
第一次來到武府,寶兒被屋內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凡家僕走經之處,充滿北方腔調的吆喝、應答聲,讓偌大的府邸感覺好不熱鬧。
武浩天不喜歡應酬,但是來自各方的賀禮堆得滿廳都是。送回去,會得罪對方,收下來又不知該往哪兒擺,讓負責接待事宜的總管柳伯從早忙到晚。
「收下來啊!」這有什麼好為難的?
輕柔的嗓音讓柳伯忙著挪東挪西、吆喝下人的身形突然頓住,不禁再多看了眼前這個小子一眼。
「幹嘛要收下?」柳伯虎眼一瞪。他幾時需要一個下人來指揮了?
「身在官場,繁文褥節總免不了,既然要當官,就不能嫌麻煩。」
說得有理。「收下了,可是要欠人人情的。」柳伯彎下腰,打量著眼前半男不女的小子。
「今兒個對方送來了,咱們收下,明兒個對方發帖子來,咱們也不忘回禮。有來有往才能熱絡感情嘛!」
「嗯。」柳伯讚賞地點了下腦袋。「你幾歲了?」
「十六。」寶兒老實的答道。
「十六?」柳伯瞪大雙眼。
在他們家鄉,十六歲的男孩都長得比樹還高了。
「去去去!」柳伯推著她往廚房的方向去。「那兒有吃的,想吃什麼自己拿啊。」這孩子八成是吃少了,才會這副弱不禁風的體格。
寶兒被他趕了出來,沒多久又聽到來自身後的吆喝聲。她好笑地搖了搖小腦袋,紅唇難掩笑意的往前走。
「輕點、輕點!別把這隻玉麒麟打碎了,碎了就拿你的命來賠!」柳伯猛地爆出一陣咒罵。
「小心!小心!」一個老僕叮嚀著新來的僕人。「將軍最愛古玩和字畫,這些都是老爺留下來的傳家寶,你們可都得仔細點。」
「完了!」寶兒聞言一怔。一個對奇石古玩、字畫有興趣的男人……貝兒的日子慘了!
其實張羅婚事的各項所需,根本不需要寶兒操心,她也懶得關心,倒是僕人間的對話,讓她對武浩天起了好奇心。
「你們家將軍還懂得欣賞字畫?」她叫住一個人隨口問道。
「何止懂!」那人一副她少見多怪的模樣。「將軍還畫得一手好畫、寫得一手好字,最擅長雕刻,曾親自刻一塊『福祿壽喜』獻給皇上祝壽,讓他老人家龍顏大悅,直誇好!咦,你打哪兒來的?」那人瞄了她幾眼,「還不快去幹活兒!」
做下人打扮的寶兒,被人趕來趕去。武家的人嫌她沒幾兩肉、做不了啥粗活,要她到一邊涼快去。沈家的人知道這個下人打扮的小個子可是他們家的千金小姐,做不得粗活,也勸她到一邊去。
她無聊的東晃西逛,不小心晃到了書房,當場被跟在後頭的武浩天拎了起來。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誰准你闖到書房裡來的?」他沉聲怒喝。
「放手!」她快不能呼吸了,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這麼待她?
「說!」他家的奴僕都知道書房是他的私人禁地,不得擅闖。
「放手!」寶兒漲紅了俏臉直要武浩天放手。
他突然手一鬆,寶兒沒站穩地跌到地上,痛得差點破口大罵。
但對方比她更氣勢駭人的雙手環胸,站在她的面前,等著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