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雨琤滿十五歲那年,積勞成疾的沈憶純還是撒手人寰了。
他們夫婦幫沈憶純辦完後事後,才發現到她們母女竟然長期居住在貧民巷內。原來沈憶純把所有的收入都給女兒上較好的國際學校了,雖然學費比較昂貴,但是,雨琤可以受到最好的教育。
沈憶純走後,雨琤的狀況堪虞。才十五歲,像朵含苞待放花朵的她,獨自住在龍蛇雜處的貧民巷內,根本不知道會出什麼事;事實上,也差點出了事……
那件事後,跟雨琤一起長大的德爾,請求他們夫妻倆收養雨琤,給她一個地方住,保護她不被那些混混欺負。
他們倆在討論後也決定收養雨琤,他們不忍讓純琤的雨琤留在那麼可怕的環境中。
雨琤住進他們家後,非常地謹守本分。除了唸書之外,她一下課回來便主動料理好所有的家事,只因她不想欠他們太多人情,而家事是她唯一可以做的。雖然告訴過她不須如此,但因她十分堅持,也只好由著她了。
隨著雨琤逐漸長大,他對這個溫柔、可人的女孩是越看越滿意,還屢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要德爾娶她為妻。
「給她一個溫暖的家我做得到,我也願意一直把她當女兒撫養。可是,我就是不願意唯一的兒子娶她為妻!」碧翠絲還是很難釋懷。「德爾是我的獨子啊,雨琤那丫頭太不祥了,我總覺得讓他們結婚是錯誤的。」
雖然當初答應收養雨琤,可是她心底卻一直很介意雨琤的出身,她總覺得她是個不祥的人,才會剋死自己的媽媽。
鮑伯好脾氣地安撫妻子。「你呀,真是想太多了!雨琤怎麼會是不祥的人呢?你看看她,不但相貌端莊、功課好、個性又溫柔,而且還燒得一手好菜。兒子能娶到她,是兒子的福氣呢!」 碧翠絲沒好氣地冷哼。「隨便你,反正過幾天就要舉行婚禮了,就算我有意見也沒人理會!」
「老婆,別再無思亂想了,睡覺吧!」鮑伯笑咪咪地拍拍枕頭,正打算按熄床頭燈睡個好覺時,電話突然尖銳地響起。
「嚇死人了!」碧翠絲嚇得撫住胸口。三更半夜的電話聲好可怕,一股怪異的感覺不禁襲上心頭……
「奇怪,怎麼會有人這麼晚打來呢?」鮑伯的表情也很不安,趕緊抓起話筒。「哈羅,哪一位?是,我是他父親……什麼?!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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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內一片混亂。
這是椿相當嚴重的車禍,三位傷者一被送入醫院就馬上進行搶救。
兩輛車迎面撞擊的力道太大,因此,雖然是BMW跑車,車頭也不免全毀!
但,幸運的是,漢諾威身上雖有幾處撕裂傷,卻都不危及性命。
車禍發生後他一直是保持清醒的,是他冒險把昏迷的德爾硬由車內拖出來,趕在跑車爆炸前,順利逃過一劫!
雖然他沒事,但德爾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頭部遭受嚴重撞擊,身上有多處大出血,送到醫院之前就已奄奄一息了。
「德爾!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回答我!」漢諾威不顧自己的傷勢,緊緊抓住德爾的手,急問。「快回答我,我不准你昏迷!德爾,撐下去!」
在撞上貨車的前一秒,漢諾威把方向盤大幅打轉,打算由自己承受撞擊的力道,為的就是保護駕駛座旁的德爾。但他作夢也想不到,德爾竟在同一瞬間,瘋狂地撲過來抱住他,緊緊地護住他的身子!
所以,德爾身受重傷,但他只受到了輕傷。
德爾為何要這麼做?為何要捨身救他?漢諾威在心痛之餘,感到百思不解。
護士在一旁焦急地道:「醫生,病人的血壓和心跳一直下降,再這樣下去,情況很不樂觀。」
醫師臉色沉重地下令。「執行CPR!快!」
連續數分鐘的心肺復甦術,還是無法令情況好轉,眼看快量不到心跳了,醫師又迅速下令。「不行了,準備電擊!所有人讓開!」
渾身是血的德爾躺在床上,任憑醫生施予電擊來挽救生命,空氣中佈滿刺鼻的焦味……
漢諾威痛苦地望著這一幕,他永遠不會忘記此刻心痛的感覺。半個小時前他還和德爾把酒言歡,但此刻好友卻淒慘無比……
他震驚、他愧疚、他更心痛!
連續多次電擊還是無法挽回逐漸流逝的生命力,醫生們互望一眼,知道再下去只是徒增病人痛苦,於事無補,只得無奈地宣佈。「急救無效!」
「不!」漢諾威一個箭步衝上前,揪住其中一個醫師瘋狂地喊道。「把他救回來!我命令你把他救回來,他不能死!」
護士趕緊上前拉他。「你是病人家屬嗎?我們瞭解你的心情,但很遺憾……」
「把他救回來!我求你們!」漢諾威嘶聲怒吼著。德爾還要當新郎倌,他不能就這麼死去啊!
就在這時,已呈彌留狀態的德爾突然顫抖地稍稍抬起手,似乎有話要說。
「德爾!」漢諾威衝到他身邊緊抓住他的手。「你聽得到我的話對不對?你會好起來的對不對?撐下去,我求求你撐下去!」
以最後一絲力量稍稍移開氧氣面罩,德爾深深望著漢諾威,氣若游絲地留下遺言——「幫我……照顧雨琤、保護雨琤……拜……拜託你……求你……」
他知道自己要走了,但他捨不得雨琤。他已經虧欠她太多太多,不能再耽誤她一輩子……
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完話,德爾的手無力地垂下來……
「德爾——」漢諾威心魂俱裂地嘶吼。「德爾——」
就在同時,鮑伯夫婦和雨琤以及芬妮四人匆匆奔入急診室,碧翠絲焦急地問道:「我的兒子在哪裡?我接到電話說他出車禍了,在哪裡?我的兒子呢?」
護士迎上前。「你們是德爾·葛雷恩的家屬嗎?很遺憾,我們已經盡力了。」
此話一出,四個人全傻住了!順著護士的視線,他們看到躺在床上,已沒有氣息的德爾。
「不——」碧翠絲暴吼出淒厲的慘叫,踉蹌地奔上前。「德爾!我的兒子!不——」
現場一片混亂,碧翠絲哭倒在床前,鮑伯和芬妮淚流滿面地拉起她,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而雨琤則是臉色慘白,僵硬地走向德爾,緊緊握住他已經冰冷的手。她沒有流淚,沒有呼天搶地地痛哭,但她臉上的哀傷絕望卻比痛哭更加淒慘!
她心痛地取出手帕為德爾拭去臉上和身上的血跡。怎麼會流這麼多血?他一定好痛好痛……她只恨自己不能代他承受痛楚。
退到一旁的漢諾威黯然地看著她。她就是德爾的未婚妻吧?她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纖細,彷彿弱不禁風般,他真的不敢想像,她要如何承受這劇變?
「德爾!我的孩子……」碧翠絲哭得肝腸寸斷,渾身顫抖地撲到德爾的遺體上。「你怎能這麼狠心丟下媽咪?德爾!德爾!我可憐的孩子啊——」
發出最絕望的哭喊,碧翠絲突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媽!」芬妮急忙扶住她,哭叫著。「媽!你振作點……」
醫護人員趕過來扶著碧翠絲躺下,現場的哭聲更加淒慘而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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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雷恩家中。
經過一天一夜的哭喊、折騰後,他們四人被醫院的人勸回家休息,而德爾的遺體則已被送入太平間。
起居室內,雨琤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呆望著前方。她想不起來過去那二十四小時自己是怎麼過的?她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放開德爾哥的手,讓護士將他推走的?她更想不起來她是怎麼回到家的……
這是夢,是噩夢。她悄悄告訴自己,她一定是在作噩夢,夢醒後就沒事了。
德爾哥不會出事,絕對不會!他會好好的……
但,碧翠絲尖銳的哭喊聲卻喚回她的理智,也把她拉回了現實。
「我不相信!他們一定是弄錯了,他們沒有好好地急救我的兒子……」她老淚縱橫地哭吼。「我的德爾不會死,不會啊……」
「老伴,」哭腫了雙眼的鮑伯哽咽地安撫她。「你冷靜一點,你先坐下來……」他的心一樣痛,但他不能倒下去,他得好好地看住老伴。
「我要怎麼冷靜?德爾是我的兒子,我的寶貝兒子啊!」碧翠絲心碎地喊著。「醫院的人說德爾被送到醫院時,渾身都是酒味,他一定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他為什麼要喝酒?那個跟他在一起的就是漢諾威對不對?是他害了德爾!他不該帶德爾去喝酒,會發生車禍全是他的錯,是他!我要他賠我兒子的命來!」
鮑伯流著淚,按住激動的碧翠絲。「不是漢諾威的錯,醫院的人也說了,雖然當時德爾爛醉如泥,但開車的漢諾威一被送到醫院,就接受酒精測試,他的測試結果在安全值之內。車禍發生的原因並不是有人酒醉開車,而是貨車的駕駛貪圖夜晚車輛較少,所以大膽地闖越雙黃線,才會跟德爾他們的跑車迎頭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