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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唐婧

  「齊姮姮!妳不想活了?」

  「想得很呢!人家今年才十五,大好人生都還沒開始,幹麼不想活?」見齊娸娸白她一眼轉過頭不吭氣,她索性賴上姊姊身子,「幹麼不理人,睡著了?」

  「睡妳個屁!不是不理人,只是不想理光會拉屎不會幹活兒的小廢物!」

  「髒死人了!」

  齊姮姮動了動鼻翼。

  「瞧瞧妳,開口屁閉口屎,哪有半點兒女人氣?這會兒若真有個癡子也非讓妳給嚇跑了,說清楚點別用暗喻,是不是真想上茅廁?要不要我去幫妳找媺仙?」

  「去死吧妳!」齊娸娸被小妹給逗笑了,「妳二皇姊十七了,上茅廁不用帶丫鬟的,省省妳的好心。」

  齊姮姮噘噘嘴,「這麼壞,讓人去死?說真的,妹妹我若真死了,妳那尋找癡郎的事兒可又得重新耗神了。」

  「什麼意思?」齊娸娸霍地轉回臉正視她。

  「交換條件!陪我玩,我再告訴妳妳想要的。」

  「先說再陪!」齊娸娸不接受,「否則我怎知妳提供的真是我想要的。」

  「什麼時候齊姮姮的主意讓妳不滿意過?」

  「以前沒有,將來未知!」她乾脆將手掐上妹妹細嫩的脖子,「說不說?」

  「這麼凶,難不成妳去惹上惡鬼瘴,連對這麼可愛柔弱的妹妹也下得了手?」

  「可愛?柔弱?」齊娸娸哼著氣,「除非妳不叫齊姮姮,否則這兩個形容詞兒是永遠和妳兜不上的,快說!」

  「不說──」齊姮姮拉長尾音,可在姊姊的虎目瞠視中終於接了下去,「不說也不成,這樣吧,一罐徽州紫蘇梅,一壇醃漬曇朵釀、一甕荔汁蜜棗。」

  「成交,說!」齊娸娸鬆開了手。

  「爽快!」齊姮姮拍拍掌笑嘻嘻的,「二皇姊,依妳的個性,當男人會勝過當女人的,只不過妳若真當了男人,那就可惜了蘭妃娘娘生給妳的這張臉了。」

  「廢話省略。」

  「笨姊姊,教妳一課,有些廢話是省不得的,否則瞧妳這硬邦邦的樣兒,就算真有了目標,只怕等到大家都白髮蒼蒼,還見不著妳凱旋歸來。」

  「重點。」齊娸娸不為所動。

  「那男人住在峨嵋山巔,是個樂癡。」

  斂下嘻笑,齊姮姮總算一本正經了。

  「今年三十,曾任棘漢國宮廷樂師總典守,擅鼓瑟、絃琴、放竽、擫笛、簫管、琵琶……等百來項樂器,五年前卻放下了一切遁居於山野。」

  「三十?」齊娸娸微皺了眉。

  「是呀!」齊姮姮盯著她,「大妳十三歲,嫌老?」

  「倒不是,」齊娸娸搖搖頭,「我只是奇怪如果他已屆三十,如果他當真條件不錯,何以至今還未成親?」

  「因為人家眼界高,不像有些人找不著目標,還派人深山峻嶺中去狂搜!」齊姮姮笑虧了下她,「放心吧,妹妹問清楚了,那男人當日在朝中任樂師總典守時還有個當代第一美男子雅號。」

  「若身旁全是獐頭鼠目之流,被稱為美男子並不奇怪!」齊娸娸看來興趣缺缺。

  「妳出過齊壇?」齊姮姮頂回了姊姊的話,「知道外頭男子全是獐頭鼠目?別說妹妹沒提醒妳,這會兒是妳有事去求人,凡事可得先放低了姿態。」

  「放低姿態?」齊娸娸冷冷眉,「我不會。」

  「不會就要學!」

  這會兒齊姮姮倒像個小姊姊了,「此類執拗又傲氣的男人,多半喜歡的會是那種小鳥依人、乖巧聽話的女人。」

  「找大皇姊去吧,」齊娸娸沒好氣的想起離宮的齊托托,「妳說的我都不想學。」

  「不想學就用假裝的吧!」齊姮姮思量著,「大姊那我見猶憐的荏弱模樣兒,別說一個,百個癡郎也哄得來,倒是妳,躁性又凶悍,這任務落到妳身上比別人都難了百倍,這樣吧,妳先乖乖地把我將要教妳的東西全都記牢,把那傢伙給騙上手,要了他的血後再甩了人,然後,妳依舊可以繼續逍遙快活。」

  「甩了?那不是擺明了在利用人?」

  「成大事要不擇手段!」齊姮姮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齊娸娸不出聲的思索了半天。

  「能不能換一個?」她面露難色,「什麼不好挑去挑個樂癡?妳明知道我什麼樂器都不會,一點兒樂音素養都沒有,哪一回宮殿上樂音饗宴妳沒見我點頭連連?」

  「是呀!是每回都見妳點頭如搗蒜!」齊姮姮笑得壞氣,「可那難道不是妳心有所悟而生出讚賞的點頭嗎?」

  「讚你的頭啦!」齊娸娸聽出妹妹的挖苦,再度沉不住氣,「妳就非得讓我自個兒承認那是在打盹嗎?」

  「注意氣質、注意氣質!深呼吸!」

  齊姮姮搖搖頭的在齊娸娸身邊兜起了圈子。

  「這樣不行的,這種惡婆娘樣不出三天就會讓人給轟下山,還妄想騙心?」

  「真的不能換一個?」齊娸娸一臉愁。

  「相信小妹我吧!」齊姮姮拍了拍胸脯,「事先幫妳篩選過了,這男人可是千中挑萬中選,再沒比他更癡、更出色的啦!更何況……」齊姮姮忍著笑,「你又不光只是不通音律,除了打架罵人說粗話,妳有什麼可現世的?」

  躲過襲來的粉拳,齊姮姮笑嘻嘻又說:「為了大家,我可不想去幫妳找個武癡回來,否則咱們這座皇宮怕遲早會毀在你們兩口子手上。」

  「那妳自個兒呢?」齊娸娸一臉好奇,「光留在宮裡就有人送上門來?」

  「別管我!」齊姮姮無所謂的聳肩,「妳管好自己就成了。」

  「說了半天妳還沒說那傢伙叫什麼?」

  「耿樂,耿直的耿,樂音的樂!」

  「耿樂?」齊娸娸想了想,「可那字不也能讀成快樂的樂嗎?」

  「悉聽尊便,」齊姮姮打趣的睇著姊姊,「說不定,妳還真能有本事帶給他超過樂音所能給予的快樂。」

  有本事帶給他超過樂音所能給予的快樂?好拗口的話。

  去他的!齊娸娸心底不屑,她要的只是他的血,誰管他快不快樂?

  ※   ※   ※

  ㄍㄧㄍㄧ嘎嘎鬼哭神號傳入人耳,割俎人心,刺耳至極。

  「魯二廚子!」「娸霞宮」老管事杜威扯開了大嗓門,罵人的聲音響徹殿堂,「你殺雞殺到了公主寢宮?還不快將死雞給拎遠點,當心二公主惱了拆了你骨頭!」

  鬼哭神號歇下,氣氛靜得有些詭譎。

  驀然間一個包袱自天而降掉進了杜威懷裡,眼睛抹了抹,老管事這才看清楚是二公主的貼身丫鬟媺仙扔給他包袱的。

  「幹啥?媺仙丫頭!衣衫要送洗不是給我的……」

  「不是衣衫送洗,」媺仙邊推著杜威邊壓低嗓音,「是給你的,你先去避個幾天風頭再回來吧!」

  「避啥?」杜威被推得老臉皺巴,「媺仙丫頭是怎麼了?老杜我一沒偷、二沒搶,避個啥子?」

  「你要真是去偷去搶都還沒這事兒嚴重……」

  媺仙話沒完,拉著杜威身子一伏,果不其然一道黑影自兩人後方飛了過來,若非媺仙手腳俐落,兩人早被來物砸上了頭顱。

  「老天爺呀!」杜威雙腿發軟,但沒忘了扯嗓,「娸霞宮裡來了刺客!快來人……」

  「杜總管!」媺仙伸掌摀住他的嘴,暗使了眼色,「刺什麼刺?看清楚點兒再嚷吧!」

  「看清楚?」

  杜威抹抹眼,待看清楚那散了一地的「凶器」時才溫吞吞的點了頭,「媺仙丫頭,敢情那刺客是個雅士,竟捨得用這麼好的古琴來砸人?」

  「用琴砸人,是因為扔東西的人不是刺客,而是咱們的二公主,至於你究竟干了啥壞事,就告訴你讓你死得瞑目點。」

  小丫鬟邊說話邊搖頭,一臉遺憾,「誰讓你將公主的琴音比做殺雞,而且就算真的像殺雞,你幹麼不同咱們一樣摀住耳朵便是,竟大剌剌的說出大夥兒的心聲。」

  「方纔那……」杜威再度軟了腳,「那是二公主的琴音?」

  前幾日他告假回老家掃墓,所以不知道這陣子公主學琴的大事,也不知道大夥兒受的苦,天哪!這可怎麼辦?

  「怎麼回事?二公主怎會突然轉了性,想學這些她向來不屑的玩意兒?」

  「二公主為何轉了性不干你事兒,」媺仙語帶憐憫的拉著杜威開始跑,「你這會兒該關心的是上哪兒避避才是!」

  「媺仙丫頭救命!媺仙丫頭救命……」

  繼古琴後,依序飛至的是琴架、琴凳及琴譜。

  「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敢說我在殺雞的?」

  惡風至群草偃,瞬時連媺仙和杜威在內偌大的娸霞宮別說人,連隻貓影都見不著,只剩個挽高袖一臉想找人幹架,肩上還扛著個長几的齊娸娸凶巴巴站在院落中心,踩在滿地的碎渣子間。

  「可惜、可惜!這上好的古琴,唉!未遇明主先蒙塵。」

  隨著惋惜聲踱至齊娸娸面前的是齊姮姮,雖是一臉氣定神閒,可事實上,她是被幾個人給跪著求來的。

  「可惜個……」齊娸娸硬生生吞下了屁字,繼之砰地一聲在妹妹面前砸下了肩上的長几,「不學了!打死也不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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