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早,你就累了?」他深吸口氣,將軟倚在他肩頭上的她推起坐正。
「我在白日裡都沒什ど精神。」她孩子氣地揉著眼,一臉沒睡醒的模樣,煞是惹人憐愛。
「昨晚你沒睡好?」步千歲在她又要把眼睛閉上前,適時地握住她的雙肩,免得她又打盹打得東倒西歪。
「我習慣在夜裡工作,所以沒睡多少。」她秀氣地打了個呵欠,朝他露出純摯乾淨的笑顏。
某種不明的思潮,在她的笑顏下,不由自主地加入步千歲的腦海裡。
他是不是該忘了這名笑得那麼令他怦然心動的美女,就是昨晚曾經狠心的想讓他掉進池子裡溺死的女人?他是不是該原諒她並為她找些借口來解釋她昨晚的行徑?
應該的,他應該這ど做的,因為她看來是如此的純潔和無辜,只要她輕扯嘴角,綻出甜笑,她就可以為自己赦免所有的錯事了。
嗯。他今天聽到什麼來著?
對了,家道中落。
因為家道中落的關係,窮嘛,所以貪財一點沒關係,她會獅子大開口,是因為她要養活的人不只她自己,還有一群人得靠她生活,嗯,她是該坑他的。
至於她的缺德。
可能是曾經有人看她無親無故的弱女子一名,藉此欺負過她或是讓她曾吃過什麼虧,所以她才會如此,所以說,這是她的保護色,她實際上是個非常有愛心和同情心的好女人,所以,缺德也沒關係,因為這也是應該的。
在心底為她暗自找足了借口原諒她的步千歲,心情忽地變得非常好。
他撫著她柔美的臉蛋,「對我笑一個。」
還沒睡醒,所以一切都好商量的扶蘇,照他的話,大方地對他綻出他所想看的醉人笑顏。
陶然欲醉的感覺紛紛湧上他的心頭,望著扶蘇那看似鮮艷欲滴,宛如上品蜜桃的小嘴,他有種想輕咬一口的渴望,想知道那看來誘人垂涎的芳唇嘗起來是多麼甜美。
「再笑一個。」她的笑容真的不只是會令人著迷還會讓人上癮,這種笑容,相信他看一輩子也看不厭。
扶蘇眨了眨眼,還是照他的話再做了一遍。
「再。」看不夠的步千歲,還想再叫她讓他多多貪看幾眼時,她卻挑高了柳眉。
扶蘇不再合作,「我為什麼要像個傻子不停的對你笑?」這男人有毛病啊?
「一笑千金。」他像只滿足的貓兒,「我方才在你身上賺了數千金。」被她坑了七百兩,現在全都抵回來了,真是值得。
「一笑千金?」她揉著睡姿不良而有點酸痛的纖頸,「喔,那個啊!那對聯我只是寫來玩玩的。」
「你一個弱女子,可以做的事還有很多,何必糟蹋自己學人家開什麼妓院?」他的大掌很樂意地取代了她的小手,力道有致地為她柔柔按摩了起來。
扶蘇舒服地閉上眼,「不開妓院我能做什麼?」
「最簡單的一種,何不嫁人?」按撫著她細緻的肌膚,步千歲漸漸地有些分心。
「我無財無勢的,沒家人沒背景,能嫁給什麼好人家?」因為舒適,她的嗓音變得更加誘人,「家世好一點的男人,一看到我窮成這樣,還拖著一群跟著我討生活的拖油瓶,嚇都被我嚇跑了。」
「不嫁人,你有什麼打算?」一逕望著她迷人的表情,和她撒嬌時宛如天籟般的嗓音,步千歲已經變得心不在焉。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什麼打算也沒有,只好身似柳絮隨風飄零了。」
「要不要再睡一下?」很懷念她一身軟玉溫香的步千歲,在她的耳畔誘哄地問。
「嗯。」她又像只取暖的小動物窩回他的肩頭。
步千歲將她從她的椅子上拉抱過來他的身上,讓她貼靠在他的胸前,並將她的首放妥在他最能盡情觀賞的好角度,好整以暇地細細欣賞她美麗的睡顏。
窗欞外,被午陽融化的冰柱,化為清澈的水滴,自窗外悄然滴落,那影子劃過她的容顏,陽光好透明,靜靜灑滿她靜謐似水的小臉,聲聲遲來的回聲,清脆地在他的心版上迴響著。
被他誘人的體溫催眠得快投入睡海的扶蘇,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胸口,睡意朦朧的告訴他,「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強人所難,但我希望從明天起,你能開始正式工作,好不好?」
步千歲將她的話字宇句句都收進耳裡,撫順著她的髮絲,許久許久,他都沒有回應,眼底儘是她那揮之不去的嬌媚,那淺惑得他心動難止的誘惑,令他不禁想要一掬芳心。
「為了我,好不好。」她歎了口氣,將小臉偎進他的胸膛裡,菱似的紅唇,揚起一道優美炫人的細緻弧度。
「好吧,我幫你。」在她睡著時,他的吻,輕輕落在她光潔的額際。
他承認,他只是個男人。
步千歲決定,他要收回所有他答應過扶蘇的話。
咻咻的籐條聲,再一次地在曉霜齋的賞舞舞台上響起。
「嗚。你打我的屁股。」夏威姨嗚嗚咽咽地蹲在地上掩著臉哭泣。
「我是打在你大腿的肥肉上!」手執教鞭的步千歲,耐性盡失地揚著手上的籐條向她撂下最後警告,「拉長耳朵給我聽好,再跳錯一步,我就打爆你的腦袋瓜!」
「你們兩個是怎ど回事?」
被樓下一個怒吼一個哭泣的聲音吵下樓,不得安眠的扶蘇,一臉睡意地站在舞台下望著他們。
「老闆。」夏威姨含淚地向她求援。
「殷扶蘇。」步千歲恨得牙癢癢地死瞪著她。
扶蘇掩著唇打了個呵欠,對這對教舞學舞的師徒們朝她投射過來的眼神,頗感無奈。
「好了,別哭了,把眼淚擦擦再練。」她先安慰又哭又抱怨的夏威姨,然後再扭過頭對步千歲歎息,「不要這樣瞪我,也別教得那麼不情願。」
步千歲握緊了拳頭大嚷:「叫我教一個舞癡跳舞,你要我怎麼情願?」就算是強人所難也要有個最底標的限度!
為博佳人一笑,委屈自己下海充當舞師的步千歲,在克服了自己不情願的心理狀態後,極其難得地拉下他向來高高在上的面子和身段,破天荒地來做這種他從未做過的高難度差事。
但為了教這個夏威姨姑娘一些舞步上的基本身段,就已經耗去了他一個上午的時間,而這身材胖壯得讓他已經得了偏頭痛的夏姑娘,到現在還是分不清哪只是左腳而哪只又是右腳,舞步也始終跟不上拍子,無論他怎麼糾正,她還是頻頻出現同手同腳的動作來惹他發火,更嚴重的是,他看來看去,發現不管他再花多少心血、耗去多少心神的來教,他還是只看到一團肉球在他眼前左晃右遙就算他去教一隻猴子跳舞,他相信那隻猴子現在八成已經會跳最高難度的霓裳羽衣曲了,但是這尊肉球姑娘,即使他去找來全金陵城教坊裡最高桿的舞孃來教,她恐怕也會跟他一樣,都要對她豎白旗投降。
扶蘇柔柔地安撫脾氣已臻爆炸邊緣的步千歲。
「就當你在教你的妹妹跳舞嘛,有點耐心。」真是的,才教了一個早上而已,這樣他就受不了?
他凶狠地瞥她一眼,俊眸瞇成一道窄窄的細縫,熊熊的怒火在裡頭翻滾暗湧。
「我只有弟弟沒有妹妹。」要是他小弟步少堤也像那個夏姑娘分不清左右腳,他第一個會先勒死那個笨弟弟!
「萬歲。」擦乾眼淚的夏威姨,怯怯地在他身後喚他。
步千歲已經忍耐不住的火氣,經她一叫當場炸開。
「不許叫我那個名字!」就是那個名字害他做出這種丟臉的蠢事來!
站在台下的扶蘇,聽了後只對他陰險地挑高黛眉,別有深意地看著他發火的模樣。
一看到她眼底殺人於無形的威脅深意,步千歲立即反應過來,馬上知道她又要拿懸賞一事來威脅他了。
他只好轉身對夏威姨咬著牙迸出扶蘇想聽的話。
「請叫我萬歲。」恨,好恨!
「積沙可以成塔,你所缺乏的,只是一點耐心。」扶蘇清清嗓子,客觀地分析出他目前所遭受的挫折由來。
「這不是耐心的問題!」如果事情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那是什麼問題?」她看不出毛病到底是出在哪。
他的指尖直指舞癡,「問題就出在她身上!那女人天生就不是個跳舞的料!」
扶蘇懷疑的眼神降至他的身上,「喔?」
「我本身也有問題。」他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胸膛,「我是個男人,你要我怎麼教女人跳舞?我向來都只有看的份而沒有教的份!」
「看過總記得吧?」她倒是不以為意,無所謂地輕聳香肩,「隨便教她擺擺姿勢就成了,我不是很苛求的。」
他直接把教鞭交給她,「這麼簡單的話,為什麼你自己不來教?」
「我無才又無德的嘛。」她笑咪咪地把教鞭推回去,還是決定讓他自己去獨挑大樑一手承擔這種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