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皓民舉手攀住管仲倫的肩膀,感激地說:「謝謝你。」
「兄弟說啥謝,加油吧,我們能幫的就只有這些,艾美那邊得要看你自己了。」
「嗯。」他笑著點頭,心裡非常明白,真正困難的是艾美那關。
但他傷人在前,所以不怨誰,如今他要面對的,就是現實的考驗。
***
男兒膝下有黃金,俗語都是這樣說的,他們以下跪為恥辱,更認為士可殺不可辱,古代男人更是,上跪天與帝王,下跪雙親,除此以外絕對不能讓雙膝著地。
如今唐皓民卻三步一跪地求上了雷家。
站在窗口,艾美早就看到他的傑作,更看到他那一身可笑的打扮,不知道是誰去幫他準備的,竟然找來根大扁擔,就算在鄉下也很少見了。
不過若是這樣一切就可以一筆勾銷,那她所受的苦又算什麼?
「叫他回去!」
「艾美,他已經夠犧牲了。」
「我沒叫他那樣做,或者他是怕我們報復他,所以來這一招苦肉計,你這樣就對他心軟了嗎?準備陣前倒戈?」艾美字字犀利如刀。
這便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改變,失去孩子給她的打擊非常大。
雷焰並沒有怪她,「我知道你不可能這樣就原諒他,不過我也不能夠阻止他那麼做。」
「表哥……」艾美轉頭,又想發飆。
雷焰搶先表態,「我知道唐太過分,但是並不是他自己逃離婚禮現場,我覺得你不該再怪他。」
「我可以不怪他害我成為眾人的笑柄,但是孩子呢?你說我不該怪他嗎?」艾美激動地質詢。
很多人,為愛情亂了心,理智與瘋狂往往只在一線之間,理智的人碰上愛情,也會變得失常。
「你為什麼不說話?」
「你都執意要那樣做,我又能夠說什麼。」雷焰歎口氣,「如果你真那麼狠心,就讓他一直跪著好了,我沒有意見。」
「你故意氣我是不是?」
「沒啊,我是你表哥,你若沒有點頭讓他進來,我也不會讓他踏進雷家一步,就讓他繼續跪著,也許八卦雜誌記者很快就會聞風而來,這下子你可紅了,能讓唐氏集團少東跪地求饒的女人,記者們會很感謝你替他們找到這麼好的賣點。」
「雷焰,你很過分啊!
「會嗎?」他無辜地說:「我倒覺得你比較過分,執意怪根本沒有錯的他,你才狠心呢!」
「我哪裡錯了?」她被傷得不夠深嗎?表哥還這樣數落她,太過分了!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要你們相親,你們都可以過自己原本快快樂樂的生活,我也不必弄得裡外不是人。」
「說到底你就是偏袒他。」
「我不偏袒誰,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唐沒有錯,那全都是因意外所造成的憾事,你不該怪罪於他。」
有些話,艾美聽進去了,只是嘴巴不說。
「加裡去福你不牢牢捉住,輕易就會飛走,我相信你流掉的孩子也不願意看到自己變成父母反目成仇的導火線。」雷焰開始對她動之以情。
孩子,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看她表情軟化了些,雷焰繼續說:「你們還年輕,要生小孩機會多得是,說不定你那個流掉的孩子還等著投胎做你們的小孩,你若不肯給唐一次機會,孩子如何來投胎轉世呢?」
這些話,確實說進了艾美心裡。
「夠了……別再說了……」淚水滑落她的雙頰,鐵石般的心腸也在瞬間瓦解了。
***
面對面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是件尷尬的事,但是,深愛著對方的人,往往一個眼神就能代替千言萬語,看到唐皓民瘦了,艾美心底有著一絲不捨與心疼,而他亦然,但是她現在淡漠的神情讓他裹足不前。
雷焰早在唐皓民上樓前就已經先離開了,此時此刻,房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艾美沒有歇斯底里的亂發脾氣,只是靜靜的看著窗外。
但,終究是要開口的。
唐皓民鼓足了勇氣,道:「我是來向你賠不是的。」
「你做錯了什麼嗎?」她平靜地反問他。
「沒有,但是我還是要道歉,因為所有的誤會都因我而起,所有的傷害也是我間接造成的,所以我必須道歉。」
「嗯。」艾美點頭接受他的說詞。
經過雷焰的一番勸說,她已經不那麼激動,也想開了不少,發現啟己確實是鑽牛角尖鑽過了頭,還差點鑄成大錯。
但要說原諒,似乎並不是那麼容易,孩子沒了是事實,她的心有了傷口也是事實。
「你可不可以先卸下你身上那滑稽的扁擔?」
「喔。」一語驚醒夢中人,唐皓民飛快地取下身上的東西。
「那是哪找來的?」
「管仲幫我買的。」
「還真是用心良苦。」
「艾美,我想向你解釋清楚。」
「如果你是要說逃婚的事,我早已知道你是被綁架,所以不怪你。」她嘴巴上說不怪他,但是態度卻輕快不起來。
「你仍在怪我。」唐皓民沉重的指出事實。
「那不重要了。」
「孩子的事情我很抱歉,因為我不知道你懷孕了。」
艾美淡然地說:「那也已經成為過去了,你若是怕我因此報復你,那你大可放心,現在的我沒有那種報復人的動力了。」
「艾美,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重新來過?」她挑起眉,第一次真正的和他四目相對,「有那個必要嗎?」
「有。」
「但是我卻沒了當初的心動。」
「因為你心中對我有恨。」唐皓民再度指出事實。
「你若覺得無辜,可以不要來向我道歉,我不想再去計較任何事了。」
「但是我計較,我不想這樣失去你。」他上前執起她的手,深情傾訴,「我不要失去你,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艾美靜靜地望著他,問:「如果你是為了賠罪,那已經沒有必要了。」
「不是,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
兩人的態度是對比的,唐皓民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而艾美則顯得冷淡無所謂。
「這只是你此刻的想法,一旦新鮮感沒了,你還是會變心的。」
「我會用時間來證明我對你的感情。」
「隨便你。」和他見面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至於未來,她不敢多想,也不寄予太大的希望。
對唐皓民而言,這也許不算是好的狀況,但是,比較起滿心想要報復的艾美,現在的情況算是不錯了。
「我累了。」她淡淡地說,語氣顯得客套。
他明白此刻不能操之過急,當她下達逐客令,他就該要尊重地把空間還給她。
「我會再來看你的。」
艾美轉身面向窗外,對於他的話並沒有做出任何響應。
***
陸奎大鬧瑞克·比爾茲的賭場,還安排了一場官兵捉強盜的戲碼,這舉動,幾乎弄得他人仰馬翻,而且損失慘重。
但陸奎的用意只是要讓瑞克·比爾茲沒有多餘的心思與人手去盯住唐皓民罷了。
「可惡,到底是誰搞的鬼?」
「老闆,還好我們走得快,不然被警察抓到就不妙了。」貝克喘著氣說。
「去查查看到底是誰在扯我後腿。」瑞克·比爾茲氣憤地下令。
貝克恭敬地問:「那查出來後要怎麼做呢?」
「以前你都怎麼做現在就怎麼做,不要問這種問題。」他不耐煩地對貝克吼了聲。
他的脾氣向來就不好,碰上這種事情,底下的人肯定要遭殃了,貝克心裡也有氣,但他是老闆,還是黑手黨頭頭的拜把兄弟,誰也不敢得罪。
「我這就去。」
「等一下!」
「老闆還有什麼吩咐嗎?」
「那個瘦子還沒找到嗎?」
「真會躲,還沒有人發現他的蹤跡。」貝克小心翼翼的回著話。
「是你們沒用,我養你們真不知道作何用處。」瑞克·比爾茲怒不可遏地吼道。
瘦子是綁架事件所剩的惟一證人,要是讓他苟活於世,遲早會落入警方的手裡,抖出他教唆綁架的事,斬草除根向來是他的作風。
「是。」
「還不快去找人,難道要看我被抓進去關嗎?」
「屬下這就去。」
貝克離開後,瑞克·比爾茲抖了抖身子,試圖將一身的霉氣抖掉,而後又恢復成大亨模樣走入人群中。
陸奎正躲在一旁,望著他的背影淡笑,臉頰上的傷疤讓他看起來有幾分駭人。
「陸大哥,這不會為你帶來困擾吧?」管仲倫憂心地問。
「有什麼好困擾的?」他不以為意地笑說:「那種雜碎就是要給他一個慘痛的教訓。」
「嗯,我們還得找到其他證據,才能徹底的將他定罪。」
「放心吧,很快他就會變成過街老鼠的。」陸奎非常篤定。
「怎麼說?」
「你大概不知道,他拜把兄弟的幫派快要瓦解了。」
「那瑞克就沒了靠山。」管仲倫舉一反三的說。
「沒錯,如果幫派解散了,身為拜把兄弟的他很難不成為靶子。」
黑道就是這麼殘暴,趕盡殺絕,絕不讓任何一根草風吹再生,但陸奎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