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不回去,你們誰也不能強迫我。」除非醫生說她脫離險境,否則他絕對不會離開半步。
等待是磨人耐性的最佳利器,等不到手術門開啟,兩個男人開始來回踱步,有時候甚至險些撞上對方。
「耿博士……」保田龍司欲言又止。
「嗯?」
沉吟許久,保田龍司才又開口,「我想冒昧的問耿博士一個問題,請不要見怪。」
「講說。」
「你是不是對正雲有意思?」
「我愛她。」
沒料到耿天鵬會回答得如此直接,保田龍司不由得愣住了。
愛……那是他喜歡藍正雲幾年都沒勇氣說出口的話,現在卻讓人捷足先登了,他的心情有些鬱悶,加上他感覺得出藍正雲不尋常的改變,心底更免不了擔心。
「正雲是為了工作……」
「她也愛我。」耿天鵬赫然打斷他的話。
保田龍司為之語塞。
看來他們是兩情相悅,那他還有能力挽回什麼呢?
等待了好一段時間,醫生終於從手術房內走出,兩人幾乎同時上前且異口同聲問道:「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無奈地搖著頭,「目前沒有生命危險,手臂的傷也處理好了,但是子彈穿過她的臂膀,恐怕好了也會有後遺症。」
「後遺症?」保田龍司擔心地詢問。
耿天鵬卻不在意這些,他只知道藍正雲的命保住了,「醫生,我可以看看她嗎?」
「等會護士會將病人推出手術房,你們可以到病房看她。」
「謝謝。」
送走醫生,耿天鵬靜心等待護士的叫喚。
保田龍司則追著醫生而去,一路不停的追問:「醫生,你說的後遺症到底是什麼?她的手會如何?」
「子彈穿過她的臂膀,同時切斷了她一條神經,她的手可以保留住,但怕以後不能像以前那樣活動自如。」
那對一個百發百中的保鏢而言,豈不是嚴重的打擊!
「那會影響她拿槍嗎?」
「當然,只怕到時候連拿刀叉都有問題,不過若是她復健做得好,也許還是可以像平常人一樣。」
這個答案像當頭棒喝,讓保田龍司當場怔愕,不知如何告知藍正雲。
刺眼的陽光,潔淨的紗窗,還有刺鼻的藥水味,經過了一天一夜,藍正雲才從昏睡中醒來,睡醒的感覺恍如隔世。
「醒了啊!」耿天鵬整夜沒闔過眼,看起來憔悴而狼狽。
「你怎麼了?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她努力想撐起身子,但右手一使力,卻痛得她又跌回床上,「我的手……」
「受傷了,不要亂動。」他按著她命令道。
她努力回想,想起那瘋狂的槍戰,還有自己撲上前替他擋子彈,這才鬆了口氣,「看你沒事真好。」
她總算沒有失職,只是手受傷,這無妨,她的工作不掛綵才叫奇怪。
「你還笑得出來?」他嚴肅地瞪著她。
「那當然,我把你保護得好好的,沒有失職,我當然該笑。」
「你傻得用自己的身體替我擋子彈!」
「那是我的職責所在。」她一點都不後悔,看見他平安無事,任何痛都被欣慰取代了。
但是耿天鵬卻不那樣想,尤其是現在她的手廢了,這個事實讓他不知道如何啟齒,他知道她肯定會受到嚴重的打擊。
「別哭喪著臉啊,我常掛綵,但體力好恢復得快,這個傷過幾天就沒事了。」她想舉起手來揮動好安撫他,但她努力了幾回,手卻不大聽使喚,「醫生呢?可以叫醫生過來嗎?」
「手痛嗎?」他緊張地問。
「不是,我覺得手一點力量都沒有,想問問醫生怎麼回事。」
「那個……」
「你知道?」
「我……不……」
瞧他講話支吾不像平常,她開始懷疑,「我要找醫生,幫我叫還是我自己叫?」
她執意的眼神讓他挫敗,「罷了,你遲早要知道真相的。」
「真相?」藍正雲狐疑地問:「我的手怎麼了?廢了嗎?」
「不!」耿天鵬急切地辯駁,「你的手只要做復健,就會沒事的。」
「意思是我的手不會康復後就像正常人一樣,而得靠復健?」她出奇的冷靜,但內心波濤洶湧。手是她生命的全部,靠拿槍混飯吃的她,沒了拿槍的手,生比死還痛苦。
但傷亡生死,是早該要做好的心理準備,身為保鏢,必須非常清楚自己隨時有可能離開這個世界,她不能怨天尤人,因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說吧,任何結果我都可以接受。」
雖然她看起來很平靜,但是耿天鵬還是遲遲沒有開口。
「早說晚說,總得要說,別叫我等太久,若是你不知道怎麼說,我叫醫生來告訴我。」
「你的手絕對會好,但是……」他頓了一下,「恐怕不能拿槍了。」
「廢了?」她自己說出結果。
「不,只是無法像以前那般使快槍而已。」他連忙強調。
「對一個靠槍混飯吃的人來說,不能拿槍等於手廢了。」
「你不拿槍,還可以做很多事情。」他費心想開導她,「我會陪你一起,你放心。」
「不,請讓我一個人想想。」
「正雲。」
她冷淡地說:「我會請總部另外派人保護你,我的工作到此結束了。」
「正雲……」
她把臉轉開,故意閉上眼睛,再度下逐客令,「請讓我睡一覺。」
「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決定要照顧你一輩子。」
閉著眼,她把他的話刻進心底,大半以為那是他對她的同情。
為了讓藍正雲有個好的養傷環境,耿天鵬把她接到耿家位於費城郊區的豪宅,那兒每個房間都有落地窗,獨立的陽台,每個陽台上,都有遮陽棚和椅子,方便使用下午茶。
「謝謝你。」
「我不要這種客套的謝謝。」他扳過她,讓她面對自己,「我說過,只要我回得來,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他是說過,但他是美國排行榜上有名的單身漢,而她只是個過氣的,廢了一隻手的保鏢,兩人並不相配。
她不相信愛情無遠弗屆,更不相信現在的人已經不在乎門戶之見,事實上,連記者都會追問他,何時和布蘭妮舉行婚禮。
「你的家人怎麼說呢?」
「你只管住下,其餘都不需要擔心。」
「喔。」
「我會安排特別護士陪你做復健。」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特別請個人照顧我。」他越把她當傷患看待,她越覺得他在同情她。感情是不可以摻雜任何同情的因子,否則就很容易混淆,她不能因為他的同情,就真以為自己是公主,終於可以和王子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那是夢,她最不敢作的美夢。
「看著我。」耿天鵬再度把她的臉板向自己,認真地說:「如果你懷疑我對你的感情,我會用行動告訴你我對你的感情,但不容許你因為自己受傷而逃避我。」
她表現得太明顯了,真是糟糕。
「你何苦如此……」她自卑的想逃避他熱切的眼神,卻怎麼也逃避不了。
「就算苦,我也甘之如飴,只要你不逃避,我就不苦。」他把她擁進懷抱,深情地說:「我們可以過著平凡的生活,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好嗎?」
「可是……我的手……」
「好得很,只是不能拿槍,復健之後,還是和正常人一樣。」
「說的簡單,過去我都靠拿槍生活,現在我能做什麼?」她自嘲地說:「我甚至連一頓飯都無法煮,這樣的我……」
「我可不是要找個洗衣燒飯的女人,那個花錢就講得到了。」他笑著握住她的手,拉著她走出陽台,「你可以陪我看夕陽,陪我走遍全世界,更可以和我一起經商。」
「經商?」
「是啊。」
「你是生化醫學博士,經商行嗎?」
會這樣問,表示她從來不注意那些報章雜誌對他的報導,雖然他是生化醫學博士,卻也是商業界有名的黑馬,幾乎接近他的女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和身價,只有她竟然不知道他會經商,這太好笑了。
「那我們一起學習啊,不行就要學,接管耿家事業是遲早的事情。」
那也該找他未來的准媳婦而不是她,「再說吧,現在的我,還得努力讓自己不像個廢人。」
「不許在我面前說自己是廢人。」他生氣的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膀上,「以後這隻手就是你的手,只要你做不到的,這隻手就代替你做。」
他的話令她感動莫名,從不愛哭的她,自從遇上他後,快變成愛哭鬼了。
怕被他發現,她飛快地轉頭,恰巧聽見有人敲門,「有人找你了。」她提醒他。
「嗯,我去看看。」
終於可以避開不被瞧見自己懦弱的一面,但面對夕陽深思,她總覺得他們之間,有緣未必有分。
「你來做什麼?」看見來人是布蘭妮,耿天鵬的臉色一片冷淡,「我記得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你也沒有反駁,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
「鵬,你不是認真的,當時那種狀況,我什麼都不能說啊,如果我多說任何話,只會替你帶來更多麻煩而已,我是那樣想的。」她貼上他,撒嬌地說:「你不會真的生我的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