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有片刻的時間,宋掌櫃的根本沒辦法反應過來,但幸好,活了這麼大半輩子了,什麼事沒見過,沒多久,他歸納出商胤煒異常的原因來了。
「沒事了,你們先走吧,我再練一會兒。」太過煩躁,連人都不想多見,商胤煒草草地就想把人給打發走。
事情很明顯,一定是小兩口吵嘴了!
難怪了,難怪剛剛喜兒姑娘會一個人獨自出門,就說這事兒有古怪的吧,原來是小倆口吵嘴了。
「是,那我們先下去了,那……」先打發其他人離開後,宋掌櫃的顯得欲言又止。
「什麼事?」
「那喜兒姑娘呢?她已經獨自出門好一會兒了,要讓人找她回來嗎?」始終不放心一個女孩兒在大街上晃,宋掌櫃的問道。
「沒關係,讓她多逛會兒吧!」煩亂之源被提起,一抹不自在的神色不受控制地浮現,雖然商胤煒很快就隱藏住那份異色,但還是讓宋掌櫃的給瞧見了。
他都這麼說了,誰還能有話說呢?
「那我先下去了。」看他這樣,心中已認定原由的宋掌櫃在離開時,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歎了口氣;唉,情關總是難過,看來就連商總管這等聰明人也避不開了又是獨自一人,但現在,商胤煒連練武發洩的心情也沒有了。
那一吻,備感困擾的人不光是她,他這個始作俑者更是驚慌失措。
怎能不驚慌失措呢?
這一生,他做什麼事都是有謀有略,必定是先行計劃過才會去實行的,或者偶有遺漏,但就算是沒有多想、抑或是沒有特別計劃過的事情,他至少也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瞭解自己為何而做,可關於吻她的事……無解!
到現在,他都還理不出個頭緒來,為什麼他會一時衝動地吻了她。
是的,現在他只能用「一時衝動」來解釋這整件事了,而這很可怕,不是嗎?
想他商胤煒,竟然也有這麼一天,連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都不知道,只能不負責任地把問題歸罪到一時衝動上。
這絕不是他的作風,但不論他再怎麼回想,出現的片段就只有她光滑柔嫩、如絲似綢般的肌膚觸感、一對會說話似的盈然大眼,接著就是那一張開開合合、彷彿在邀請他的溫潤紅唇……然後,事情就不受控制地發生了。
這樣的記憶對事情根本就沒有幫助,可是他再怎麼反反覆覆地想,所能回憶起的部分也就只有這樣,他怎麼也找不出個合理的解釋,好說明他為什麼會一時的失控、一時的忘情、一時的……哎呀,不管是一時的什麼,他就是這麼做了,而且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這下可好了,她嚇得找了個藉口就跑了出去,等會兒她回來後,要是他再不想出個所以然來,他要怎麼跟她解釋?日後他又該怎麼面對她呢?
「商爺?商爺?」奉命去找人的夥計小心翼翼地喊道,看得出他相當的緊張,還看他略微顧忌地看了下頹倒的老樹。
覺得被打擾的商胤煒本有些不耐,但看到夥計那一副怕被遷怒的可憐樣子,就算有天大的火氣,也消了大半去了。
「什麼事?」
「宋掌櫃的請您上前廳一趟。」小夥計盡職地通報。
「哦?」什麼事要請他過去?商胤煒有些納悶。
「出事了,剛有人送回「嘯月堂」堂主的遺體……話尾語音未完,商胤煒已不見人影。
能讓他這麼緊急的……看樣子,果然是出事了。
***
如同邢克雍有個輔佐他的「厲風堂」,商胤煒也有個協助他執行所有的工作,並受命接受他所指派下的任何特殊任務的最佳幫手。
嘯月堂──直屬商胤煒管轄的特殊部門,裡頭的成員個個皆是萬中選一的優秀人才,而且還都是他親自挑選、栽培、一手訓練出來的;對他來說,嘯月堂就如同他的左右手般,而帶領所有成員盡心為他辦事的堂主彭紹安,幾乎可說是他的影子、他的分身、是他的一部分。
這也難怪商胤煒在聽見彭紹安的死訊時會這麼驚訝了。
「怎麼回事?」不再是斯文可欺的好脾氣模樣,趕到前廳的商胤煒面色凝重地看著所有的人。
「商爺,是路人看見嘯月堂堂主的屍體後,憑著他身上的穿著前來通報的,等弟兄們趕到的時候,嘯月堂堂主已經回天乏術了。」說話的,是負責淮南地區業務事宜的支部管事──原長安,而依他的言下之意,是沒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就這樣?」並沒多說什麼,但商胤煒已完全表達出他的不滿。
「屬下已讓人四處去搜過了,但除了一根女用的簪子外,一無所獲。」心裡頭當然明白彭紹安的死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原長安惶恐地說道,知道自己得小心應對,省得無辜受到怒火的波及,莫名其妙地丟了差事。
「女用簪子?」是死在女人的手上?對手是個女人?商胤煒的心中瞬時閃過各式各樣的推測。
「是的,就是這簪子。」原長安恭敬地送上他搜尋到的唯一線索。
視線在觸及那被當成線索的簪子時……「這簪子你打哪兒來的?」一把奪過簪子,商胤煒的臉色大變。
「是弟兄們帶回來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原長安據實回答。
原長安的話讓商胤煒的神色變得相當難看。
他知道這根簪子,也知道這簪子的主人是誰,他絕不會錯認,這式樣、這材質、這花色……全是他陪著她去挑選的……因為簪子主人的身份,許多許多的問題湧向了商胤煒,他試圖客觀、試圖公正,更試圖想冷靜又理智地看待並假設所有的事,但沒辦法,他完全沒辦法讓自己保持客觀跟冷靜。
在所有假設中,巧合是第一個讓他給排除的,因為怎麼也不相信,她才出門沒多久,就遇上彭紹安被殺的事件,不管是現場目擊抑或經過,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畢竟,這世上哪有這樣巧合的事呢?
就因為這樣的想法,所有的懷疑便產生了;從她出現的時間,到目前不見人影為止,在懷疑的心理作祟下,他的心是一分寒過一分,連帶地,心寒之後的怒火也就一寸旺盛過一寸。
只要一想到她的出現以及接近自己都是別有所圖,那種被利用的心情讓他覺得不堪的同時更感忿怒,氣的是她,但更氣的是誤信她的自己……本就不是個容易信任人的人,現在疑心一起,他怎麼想都是想到讓花報喜背叛的痛心,要不就是錯信他人的懊惱,商胤煒完全沒想到他讓彭紹安執行的任務有多麼隱密,而他與她的相識是多麼的偶然與湊巧,她不可能是別有所圖而接近他。
「商爺?」擔心地看著神色不定的他,原長安在所有人催促的眼神注視下,就算不想打斷他的思緒,為了請示該做之事,也只能硬著頭皮開口了。
「傳令下去,厚葬嘯月堂堂主,並集結淮南地區的所有人力,就算把土地翻了過來,也得把──」
「你們在做什麼啊?」
所有的人倒抽一口氣,不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膽,竟敢在九堂院的大總管吩咐工作的時候開口打岔。
商胤煒俊秀的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因為這聲音……順著聲音看去,他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冷笑。
出現了,他本想動員所有人力尋找的人物出現了。
***
不清楚自己打斷了什麼,歷劫歸來的報喜一身的狼狽,一進門看到一大票的人已經覺得很奇怪了,而現在,這一票人全一臉怪異地看著她,包括她名義上的情人──商胤煒也是……承受這麼多人的注視目光,她下意識地看了下自己。
呃……她身上是髒了一點,但那是因為剛剛逃命時不小心跌了兩跤造成的,看在她總算保住一條小命的分上,大家不用那麼在意的嘛。
傻笑了兩下,她直直往商胤煒走去。
「煒哥……」還記得兩人在外人面前的身份,所以她甜蜜地喚著。
商胤煒不發一語的,只是看著她,她所習慣的溫柔抑或是耍痞的表情都不見了,平靜的臉上唯一能讓人感覺到的,只有一份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你怎麼了?」察覺了他的不對勁,報喜奇怪地看著他。
其實不光是她,一堆等著他指揮發落的人也不明白他葫蘆裡是賣什麼膏藥。
「我怎麼了?這話該是我問你才對吧?」商胤煒詭笑了下。
「我?」她有些詫異,但想起該告訴他的事,也就先擱著不理了。「沒錯,我是有些事想告訴你。」
看著她一臉神秘的表情,已認定她懷有異心的商胤煒只在心裡冷笑。
「你在忙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看了看旁邊的一堆人,她表現出尊重地問他一聲,其實心中有一肚子的話想告訴他,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跟他分享她的驚魂歷險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