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句子有點長,苗清清努力去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知道她反應比較慢,武少磊重申。「你聽到的,我年紀其實比你大,是你誤緩笏。」
「真的嗎?」慢了好幾拍,瞭解到他在說什麼,苗清清驚呼出聲。「怎麼會?你看起來……看起來那麼年輕,幾乎跟小軍差不多。」
「那只是看起來而已。」姚子軍真要看不下去。
「其實磊哥都要三十歲了。」武少綾也覺得該說點什麼。
「三、三十?」苗清清嚇了一跳。
「是啊,我已經快要三十歲了。」武少磊承認。
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張橫看豎看都年輕稚氣的臉龐,苗清清無法言語……她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她能說什麼呢?
第七章
飛機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上飛行。
有些緊張、有些好奇,但因為在鬧彆扭,苗清清強忍著滿腔的諸多情緒,用可愛的倔強表情直視著前方,說什麼都不願朝身側的人看上一眼。
如果不是亂流,她其實做得還不錯,但就是因為亂流,內心的害怕讓她一下破功,慌亂的一把抱住武少磊的臂膀,想起先前看到的空難報導,忍不住打心底顫抖了起來。
武少磊忍著竊笑,佯裝無事,一臉平靜地翻看他的報紙。
「怎麼辦?飛機……飛機一直在搖晃,它、它是不是要掉下去了?」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經歷亂流,不知道什麼叫亂流的苗清清有些嚇到了。
武少磊假裝沒聽見,看報紙的表情可認真了。
她慌亂的看了看四周,好怕飛機會忽然從哪個地方裂開。
她看了很多追蹤報導的新聞節目,聽說前陣子剛發生的空難,飛機就是在高空上裂成幾大塊,散落開來。
「小磊……」她喚著他,語氣甚是緊張。
這一回,他總算是有反應了。
「怎麼……」他慢條斯理的摺起報紙,涼涼問道:「現在願意跟我說話啦?」
她一僵,想到她正在生悶氣當中,才打定主意不理他,怎麼這會兒自己破功,開口跟他說話了?
不太平靜的亂流慢慢轉微而終止,她的慌亂平定了下來,尷尬地抽回抱住他手臂的手,默不作聲。
「又不說話了?」武少磊揚眉。
他不是死人,對於她不尋常的靜默跟冷淡,打一開始在出發時就有感覺,只是他願意給她思想上獨處的時間,所以他不逼她。
但,那並不表示他會一直配合下去,由著她悶著頭一路的想、一路的跟他鬧彆扭……路途遙遠,一路冷戰到底,那他很悶耶。
「到底怎麼回事?」沒空來旁敲側擊那一套,他直接問。
「……」她安靜,不想說話。
「如果你不說,那我就要睡覺,一路睡到美國都不理你了喔。」他威脅。
因為他的宣言,秀美的嬌顏瞬間浮現了不確定,不確定要不要再繼續鬧彆扭?
「還不說話?那我要睡了喔。」武少磊作勢攤開航空公司準備的薄毯。
「等一下,你等一下啦!」生嫩的她哪知他只是裝裝樣子,連忙焦急地阻止他。
武少磊很合作的停下動作,洗耳恭聽。
「那個……」凡事起頭難,她掙扎了一下才擠出一句。「我覺得不公平啦!」
「什麼東西不公平?」武少磊一怔,不知她何出此言。
「我發現,我一點也不瞭解你。」她嘟起了嘴,對這發現不滿意。
「什麼意思?」武少磊愣了一下。
「就是我不瞭解你啊。」她覺得她已經說得很白話了。
「舉例。」他只能請她申論。
「你看,我連你幾歲都是剛剛不久前才知道的,這就是很好的證明。」她還真的舉例了起來。「而且啊,真是不公平,你知道我所有的事,可是我卻一點也不知道你的,我聽你跟其他人說話,覺得好奇怪,什麼交易?談什麼條件?你跟你爸爸之間,到底是怎麼樣?我聽都聽不懂。」
說到後來,她一臉苦惱,因為在聽的當時,她都很認真,可是卻沒一樣聽得懂,讓她有種挫敗感,不得不苦惱。
「你想那些做什麼啊?」武少磊傻眼。
「不做什麼啊。」她覺得他的問題才奇怪。「你知道我的事,所以我也該知道你的事,這樣才公平。」
「公平?」武少磊覺得好笑,忍不住提醒她的處境。「小姐,你的人生中,除了鬼婆婆跟可樂那隻貓之外,似乎可以說是空白一片吧?」
言下之意,她用她形同空白的過去,想交換別人的過往,也是一種不公平。
她聽懂了他的話,只能沉默,咬著唇,秀美的嬌顏滿是不情願。
「總之,你就是不想告訴我有關你的事。」她嘟囔,滿臉的不甘。
「我的事有什麼好說的?」他覺得她突然興起的念頭真的很奇怪。
「怎麼會沒什麼好說的?像是你小時候的事啊、其他家人的事啊,還有你的興趣啊、喜好啊……也可以說說你的職業嘛,平常都是你在陪著我,難道你都不用做事、不用工作的嗎?」她的問題一大堆,都是她後來才想到該問的事情。
武少磊忽地感到頭皮發麻。
這些問題……不是他錯覺,過去他認識的女性朋友,只要對他有那麼一丁點意思,也就是那種對他芳心暗許的,大都會問上這一串身家調查模樣的問題。
「你問這些做什麼?」他問得極小心。
「我好奇啊!」她答得一派自然。
簡直是標準答案,每一個想接近他的女孩子在問完一堆問題後,就推說是好奇,他真是怕了這些好奇。
「沒什麼好說的吧?」出於直覺,他習慣性的推諉,也用一貫的方式打發掉她的問題,只見他笑著說:「你一下問這麼多,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起,反正大家相處久了之後,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涉世不深,她哪能敵得過老好巨猾、狡詐如小狐精一般的他?
傻傻的聽了他的話,她點點頭,覺得他說的也是,竟真的沒再追問下去。
見狀,武少磊安心之餘,卻又有點良心不安……那種心態,複雜得讓他自己也有些不懂!
老實說,跟一般的女孩子比起來,他很自然的對她比較沒有防備之心……事實上,是根本沒想過要對她設防,但她剛剛偏偏又問起一些不該問的問題,讓他聯想到那些熟到一個程度後,想接近他、對他示愛的女性。
當然,他本身的性向沒問題,確實也是喜愛女人的,他喜歡她們的陪伴,喜歡和她們談談天、說說地,有事沒事時來場生理上的交流,但也就只有這樣。
講得再白話一點,他對女性同胞的喜愛,絕對是傾向感官方面,只限於生理上的,只要超過這一部分,想涉及到精神與心理層面去,那他就敬謝不敏了。
他知道那是他個人的問題,若沒必要,不是他認定的人,他不太願意讓人……特別是女人太瞭解他的事情,因為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條魚被曝曬在沙灘上一樣的讓他不自在,因此他從不跟女人說太多關於他自己的事,包括她。
這個包括,他其實不是故意的,只因為太過習慣,直覺的就用一般的迂迴方式避開了她的問題,可偏偏呢,她問完後又不像其他女人還會鍥而不捨的再多問幾句,他才不過隨口講了幾句,她直接就信了,毫無疑問的信了他。
那種百分百的信任感,讓他無法不良心不安,因為他騙了她……其實也不算騙,只是利用了她的純真與對他的信任。
要命的是,她一點被利用的感覺都沒有,那就更凸顯出他的小人心思,其實她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意思嘛,只是因為什麼都不懂,好奇,就想問點他的事而已,他實在沒必要這樣大驚小怪。這麼一想,武少磊心中那種利用人的內疚感越來越嚴重、越來越嚴重……
「小姐。」心情莫名的煩悶起來,他伸手攔下路過的空服員。
「您好,有什麼需要為您服務的嗎?」訓練有素的空服員立刻問。
「麻煩給我一份Doublewhisky。」他要求。
「也給我一份紅酒好嗎?」聽他要點酒來喝,苗清清興致勃勃的加點。
「你喝什麼酒?」他立即質問她,活像做爸爸的現逮到小女兒偷喝酒的語氣。
「我沒喝過啊。」她」臉無辜。「再說,我看書上說,喝一點酒對身體的血液循環很好啊,你自己不也是點酒來喝?」
最後那一句堵得他啞口無言。
是啊!他自己都叫酒來喝了,哪來的立場阻止她跟著喝?
「呃……抱歉。」空服員適時介入兩人大限對小眼的場面中,客氣又有禮的回絕兩個客人的要求。「我們不能供應含有酒精的飲料給未成年的旅客,請問兩位要不要改其他的飲料呢?」
「……」武少磊只能沉默,一陣的沉默,至於苗清清,稚氣的嬌顏滿是無辜,對這種狀況,不知道是不是該要習慣了。
「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她說,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對於這一類的聲明,真是越來越駕輕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