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受到廠商的注意,拍了一些平面廣告,沒想到後來卻平步青雲,莫名其妙的紅了起來,結果受盛名之累,我不但無法籍著同公司的理由跟他多親近,反而起離越遠,這些全出乎原本的預料──因為公司極怕緋聞的殺傷力,就算宣傳人員不刻意排開跟我有關的異性,他忙我也忙,一、兩個月碰不上面是常有的事──後來,因為我堅持要他擔任攝影師否則拒拍任何劇照,這樣才能固定的見到他幾面,但那時候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對我呵護備至的人了。」
「發生了什麼事?」左善善聽得人迷。「他變了,變得玩世不恭、輕佻隨便,常常看到他身邊圍繞著各式各樣的女人,他跟那些女人公然的打情罵俏、遊戲人間,報章雜誌上常常看見關於他的緋聞與愛情故事,還說他是本世紀最風流的攝影才子。看著這樣的他,我的心怎能不痛,要知道,在這之前的他,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屬於我,因為要照顧我花去了泰半時間,他已經鮮少能擁有自己的時間了,更遑論是去接近女色。但沒想到,我心中完全隸屬於我的他會有這樣大的轉變,每當他周旋於女人的身邊時,那感覺就好像將自己的心挖出一塊去跟別人分享,令我痛徹心肺、夜不能眠……」
「霏霏……」想安慰她,但一時之間,左善善竟連一句話也擠不出來,只能恨自己此刻身在日本,不能留在好友身邊陪伴她、幫她打氣。
「沒事了,再糟糕的事我不都熬過來了?」強打起精神,董語霏反過來安撫她。
「那後來呢?」
「後來?」董語霏實在不願回憶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但這時候也無妨了,「後來的日子像是一場戰役,我哭過、鬧過,甚至鼓起勇氣對他表白,但他的回應除了漠視、漠視還是漠視,就連我放下女孩子的矜持對他表白,也只換來他的無情奚落與嘲笑……他不再是那個把我捧在掌心,以父愛、母愛、兄長之愛來疼我寵我的人了,之後除了拍照的公事外,他根本理都不理我,甚至連家也不回了,直接又徹底的避開我。」
「他、他、他怎麼能這樣?」左善善氣死了,講話開始有點口吃。
「怎麼不能呢?」董語霏落寞的笑了笑,「後來出了一些事,他的爺爺死了,我也因為心灰意冷毅然決然的退出演藝圈,那時他繼承了一筆遠在法國的遺產,處理完爺爺的喪事後就帶著我到法國去。但我實在不想跟在他身邊,讓自己的心繼續這樣沒有希望的追逐,所以我偷偷的坐了隔天的飛機又飛回來,投靠他的一個好朋友,也就是那位經紀公司的合夥人,這個人一直待我很好,我也把他當成大哥一樣看待,我跟他的定好了,要他幫我保密,並考了個學校開始上學……忘了告訴你,先前還在演藝圈的時候,為了讓日子單純一點,以至於我國中畢業後就沒再升學,後來的事你大概知道了,我開始上學,並展開單純的新生活,住在學校宿舍裡過了兩年。」
「那他呢?沒有找你嗎?」
「就是因為沒有,平靜的日子才能過到現在。」
「這也太奇怪了吧,你在法國無緣無故的失去蹤影,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也不設法去找?」左善善大大的不解。
「算了,這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早想開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而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才怪,要是你想開了,現在怎麼會不開心?」左善善不以為然。
「什麼都瞞不過你。」董語霏笑了,接著語氣一沉,「他回來了。」
「從法國回來了?現在才回來找你?」
「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才回來的,我只知道,他一回來就把我平靜的心徹底的顛覆了。」董語霏老實的說出心中的感覺。
「霏霏,你老實說,你……還愛他嗎?」這一點很讓左善善擔心,現在那個把她的心傷透的人從法國回來了,要是好友還執著於這份愛,就一定會讓她再受到傷害。
還愛他嗎?這……抿著唇,董語霏久久不能言語。
「霏霏?」左善善追問。
「我不知道,左,我真的不知道。」董語霏的潛意識拒絕面對這個問題。
「那你的親身父母呢?你曾設法找過他們嗎?」
「怎麼可能找得到,我是被他們遺棄的,剛出生不久就被丟在路邊,跟一堆小貓放在紙箱中讓人認養,連件衣服都沒有,這樣怎麼可能留下線索?」
經由董語霏的口,這些話被平靜的說出來,聽得左善善感到一陣心酸。
「你會想他們嗎?」
「別傻了,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有什麼好想的。」董語霏嗤之以鼻,「對我而言,他們充其量是提供精子、卵子後,無情的將我丟棄在這世界的陌生人,對他們而言,我不過是一夜縱慾狂歡下不被期待的生命,雙方都沒有什麼好牽掛的,當然不會有『想』或『不想』的問題存在。」
「霏霏,你來日本吧,我們家很大,你可以來跟我們住,而且,以後我們還可以一起上學。」左善善極認真的建議著,她的心中早已計畫好,一會兒就去告訴親親老公這件事,然後將董語霏也一併接到日本一起生活。
「別開玩笑了。」董誥霏的瞬間反應是拒絕。
「我是認真的,你來日本吧,那才是真正的新的開始,而且,我可以讓小哥哥介紹一些好男人給你,你可以重新去愛,這樣不是很好嗎?」
重新去愛?這四個字讓董語霏說不出話來。
「別說那些了,以後再說吧。」不知怎地,就是不願意延續這樣的話題。
愛,太傷人,她不想再讓自己嘗試那種痛。
「那……好吧。」話雖這樣講,但左善善還是有點不放心,結果倒也真讓她想到了另一個建議,「現在是寒假,你沒打算來找我玩嗎?機票不是問題,我讓小哥哥去買,讓人送過去給你,你不用擔心花費的問題。」
「不用了。」董語霏婉拒後自嘲的解釋:「我還沒那麼不濟,雖然是孤兒,但我的經濟能力好得讓人眼紅,別忘了,我以前所賺到的錢不少,如果真要去找你玩,費用還不需要讓你負擔。」
董語霏不提,左善善還真忘了這一件事。
「霏霏,你剛剛說你以前很紅,是誰啊?我認不認識?」這事讓人有一點好奇。
經過一番長談後,左善善對好友的成長過程總算有點認知了,不像以前,什麼都不知道,還偶爾會忍不住想跟她發牢騷。現在,她總算知道董語霏為什麼老做不顯眼的打扮,原來是想徹底斷絕過去五光十色的演藝生涯,不願讓人認出她。
「已經過了這麼久,沒必要再提了。」不願提起那個身份,而且,董語霏深知轉移左善善的注意力比說上一長串拒絕的話來得有用。「對了,都忘了問你,你現在好不好?懷孕了沒?」
奸計得逞,單純的左善善霎時忘了先前的問題。
「拜託,哪可能那麼怏,而且小哥哥希望晚一點再說……」
之後的時間裡!不再是圍繞著董語霏不堪的過去打轉,話題轉換成左善善在日本的生活狀況,隨著左善善生動的描述,專注聆聽的董語霏也跟著沉浸在他們夫妻的濃情蜜意中,對於這樣真摯的情感,董語霏的感覺是嫉妒、羨慕與祝福。
就這樣,兩個女人欲罷不能的聊了好多,最後是董語霏笑著說電話線要燒起來了,這才讓左善善依依不捨的掛上這通國際電話。
對若剛掛上的電話,董語霏突然發現這樣談一談好像真的有用,心裡沒那麼煩了。
嗯,開始有睡意了,先去泡個澡,再好好的補個眠吧。伸個懶腰,開始放鬆心情的董語霏決定將計劃付諸實際行動,在步入浴室前她做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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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請莫人」四個大字的告示木牌下留有一張紙條。
朱雅蔚,打工之事因某些原因不再與你一同前往,你自己去吧。
董語霏留P。S敬告任何不識相的來訪者(朱雅蔚、推銷員或什麼牛鬼蛇神的)
無論有天大的理由也別吵我,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這樣語帶威脅的留言讓樊昊煒失笑,尤其是那個「否則」之後還畫上一個炸彈跟骷髏頭以示威脅,更是讓他打從心底愉悅了起來。
真是天真可愛啊,若來的人是小偷或者匪徒之類的,她就打算這樣從從容容的睡過一切,讓自己陷入這樣恐有人財兩失的危機中?
如她所願的不願吵醒地,樊昊煒省了按門鈴、敲門的手續,拿著剛剛跟房東夫婦要來的鑰匙,就這麼大搖大擺又理所當然的進入屋子當中。
嘖嘖,樊昊煒打量起這十來坪的套房,一廳、一衛、一房……嗯,加上外面那一塊看得出花了一番心血的花圃……樊昊煒從那扇可以一眼看遍花圃的落地窗做下結論:這房子還真是美觀有餘、妥全堪虞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