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冷雪只覺得越聽越混亂。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沒想到會有回憶起這件往事的一天,邵小憐的神情顯得飄忽。
冷雪專心地聽著。
「我跟武哥哥的結合,是許多許多人不樂見的,因為,在世人的眼中,我們兩個人的身份對彼此來說是項最大的禁忌……」看了下冷雪,邵小憐悲傷地苦笑。「因為武哥哥是世人眼中的魔教中人,而且還是下任的掌教者;至於我,我是人人眼中的名門正派之後,武陵邵家的女兒……」
沒錯過她提及自己身份時,眼中那種濃濃的悲傷,那悲傷讓冷雪有些困惑。她聽過武陵邵家,是個頗具份量的武林幫派,能出身於這樣的知名世家,就算沒有與有榮焉的優越感,也不該是這一副生錯人家的幽怨神情。
「不是因為武哥哥的關係。」知道乍聞此事的人會有什麼反應,邵小憐主動地解釋。「我先跟你說我名字的典故,這樣,你大概就能懂了……其實,我會叫小憐,並不是家裡的人憐惜我,才把我取名小憐,事實上我在七歲之前,其實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私生女。
私生女?
意想不到的告白讓冷雪有些詫異,只是淡漠的臉上沒顯示出來。
「我娘本是邵家的一名小侍女,因為當家掌門,也就是我親身爹親一次的酒後亂性,造就了我的出生;而我在出生之後沒多久,我娘便讓善妒的大娘給逼死,至於我,因為好歹是邵家的孩子,再者怕事情若傳出去,噬兒的行為會壞了家聲,這才會留下名不正、言不順的我,但因為是名門正派,雖勉強留下了我,可私生女這種代表不光采的身份,當然是能隱瞞就盡量瞞著不讓人知道,就因為這樣,我的存在在邵家是可有可無,尤其是大娘的打壓,更是沒幾個人會給我好臉色看……」想起那被欺凌的過往,邵小憐已從以往的暗自憂傷變成現今的面無表情了。
聽到這裡,冷雪心中輕哼一聲。
這就是人!就是所謂的父母了!
一個是一逞獸行後,卻一點擔當也沒有的父親;至於母親,一樣地沒用,在受到逼迫後,只求得自己的痛快,完全沒想過無辜的稚齡女兒,任女兒受人欺凌……想到這些,本就對人性沒存有什麼好感的冷雪,心中說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不知道冷雪心中所想,邵小憐繼續說道:「雖同樣是邵家的子女,但不同於其他的孩子,我的日子過得很苦,被分配在離主屋最遠、最冷僻的一間小廂房中,而在我長大前,只有一個跟我母親生前交好的梅麗姨,因為可憐我而主動接下照顧我的責任,直到我稍知人事後,就開始跟著梅麗姨做事,像是邵家眾多傭僕中的一個不知名小女僕一樣……」
冷雪聽得開始皺眉了。
「你不難瞭解到,為什麼我會被漠視到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地步了吧?」看著她皺眉,邵小憐反而對她笑笑,然後接著道:「在我七歲之前,別說是名字,事實上我連父親的面都沒見過一次,而小憐這名字,還是七歲時,我名義上的大哥、邵家的嫡長子跑來戲弄我時,聽得梅麗姨喚我可憐的孩子,順著她的話來訕笑、嘲弄我是沒人要的小可憐而來。」
「你恨嗎?」聽到這裡,冷雪只能問出這句話。
「恨?」邵小憐搖搖頭。「倒也還好,雖然只有梅麗姨是真心待我好的人,可那已經足夠了,她給了我很多的愛,再說,也幸得當時大哥為了笑話我而向大娘堅持為我取名字,要不,恐怕我連小憐這名字都沒,到認識武哥哥,都還是個沒有名字的人呢。」
「那你跟武……」冷雪想著曾聽她說過的名字。
「武諾天。」看出她叫不出口的困窘,邵小憐溫順地接口,解決冷雪的苦思。
「嗯,武諾天,你跟他是怎麼相識的?」重複一次男主角的名字,冷雪問出心中的好拜
「跟武哥哥的相遇,是上天安排最美好的一件事了。」不似剛才的憂鬱,想起這一段往事,邵小憐秀氣的臉上帶著朵美麗的微笑。「那時我的父親發帖給各大門派,集結了一批所謂的正義之師想剿滅世人眼中的魔教,武哥哥是在夜探時聽到他們談論著想以結親的方式,降低他們教內的戒心,好一舉殲滅他們。他覺得荒謬,而為了要讓出這些主意的人自亂陣腳,那一夜就抓走了被指定為新嫁娘的我。」
「你?新嫁娘?」冷雪意外地看著她。
「沒錯,他們決定要推我出去當聯姻的棋子……很可悲吧?我的存在,是在這時候才被正視到的。」邵小憐自我解嘲地笑笑。
「難怪你的心會向著武諾天。」冷雪認為理所當然,在她的觀念中,像這種打著正義之師的旗幟卻只知顧自己的利益,平日喪盡天良不善待自己的兒女,等到有需要時,又無所謂地把備受冷落的孩子推出去送死的偽善者,那才是真正的惡魔,還不如跟著一個重視自己的人好。
「不是,我是跟武哥哥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最後才在一起的,並不是因為邵家待我不好的關係。」邵小憐否認了她的推測。
「那些事,包含你身上的寒毒?」冷雪沒忘了先前的主題。
「嗯,那時所有的人一再地給予我們壓力,尤其是我的親身父親,在得知我深得武哥哥的信任跟寵愛後,他持續不斷地以溫情攻勢要我背叛武哥哥,幫他除去武哥哥跟武哥哥的父親所領導的教派。」
「這種人,幫他做什麼?」冷雪不屑地輕哼一聲。
沒受冷雪的影響,邵小憐維持一貫的平和語氣再道:「我不肯答應父親的要求,我那父親便對他的正義之師宣佈,說我受魔教所惑,已喪失了我的心智及羞恥心,他宣佈要大義滅親,並與走火入魔的我脫離父女關係;而武哥哥那一邊呢,為了我,也受他父親施加了不少的壓力……在雙方面的施壓下,到最後,我跟武哥哥便決定要遠離所有擾人的俗世情仇,躲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著最單純的生活。」
「可是……」想到那次的圍剿,邵小憐的臉色一黯。「就在我們正準備要出門找尋屬於我們兩人的天地之際,因為我的疏失而被跟監,派人跟監我的父親便率著大批人馬殺了出來……」
「你身上的寒毒,就是這麼來的?」
「嗯!那時武哥哥以一檔百,本來他大可以脫身的,可就是因為顧忌著我,讓他縛手縛腳,所以他完全施展不開身手來,有一個長相奇怪的老人家就趁著他不注意,從他的身後縱身飛撲向他,而那老人家欲擊向武哥哥的一雙手冒著可怕的煙……」
「所以你代他擋下了?」冷雪下了結論,但完全不能理解這邏輯。
既然她已經認為可怕了,怎又會挺身代為攔下這一掌呢?
「雪姑娘,如果同樣的心情、同樣的立場,你會跟我做同樣的事。因為怕心愛的人受到傷害,就算是再駭人的事,你也會同樣地奮不顧身地挺身代他承受一切的。」看出冷雪不以為然的表情,邵小憐以過來人的語氣幽幽地對她解釋。
冷雪還是不懂,但不知怎地,她的腦海中一再浮現出有人想傷害戚俠禹的畫面,那樣的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而且很困惑,她不明白自己幹麼去想那些?
「之後呢?」急切地想擺脫那些讓她覺得很困惑又不舒服的聯想,難得地,冷雪主動開口問了。
「之後我才知道那是一種很可怕的、會讓人致命的掌法,叫鎖命寒冰掌,被擊中之人會飽受寒毒之苦,折磨到五臟六腑被寒氣所滯而死亡為止……」
「有人來了。」體能喪失,但過人的聽力還存在著,聽到異響的冷雪提醒她,打斷了她末完的話。
「拜託你,不管你的決定怎麼樣,但在我跟你解釋完之前,請你千萬別說我發病的事。」聽到她的話,一點武功也沒的邵小憐著急地哀求著。
不知道是什麼說服了冷雪,可能是邵小憐急切的語氣,也可能是她那一副我見猶憐的可憐模樣……總之,一陣沈默後,冷雪點了點頭,而同時,竹屋的門被推了開來……那是個全身泛著寒冰之氣,冷得會讓路人自動迴避的冷酷男子,尤其是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如春風、似冬陽的戚俠禹,這一比較更顯出這個男子那一身讓人難以親近的冷酷特質
很是懷疑,這樣的人會是邵小憐口中寵愛她的人,更開始後悔,不該答應她的要求,為了這樣一個難以親近的男人,竟要賠上溫婉良善的邵小憐的生命,這怎麼想,似乎都划不來。
但現在想這些都太晚了。
因為冷雪已經答應了她,在聽完所有事之前,不洩漏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