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是九堂院的座車,無法錯認,不說手工的精細與質感,光是車輪軸及車身上的花紋,便足以證明一切,但」」
馬車?
這怎麼回事?冷傲孤絕的闕傲陽何時改用馬車代步了?他允許?
在這驚疑不定的當頭,臉上表情不變、力圖鎮定的華清妍絕對想不到,馬車才只是一個開端,更讓人吃驚的事還在後頭。
燦燦金光下,一昂藏不凡、卓爾俊挺的偉男子由車上而下,而像是沒看見所有等著迎接他的人,他佇立車門邊,在同時,幾乎是立即的,一雙玉雕似的纖纖小手從車門內探出,不用言語,就見那俊偉出眾的男子默契十足地以一臉寵溺的表情接過那小手,而後,一個美得令人屏息的絕色佳人被抱出。
那是很美的一個畫面。
男的多情且溫柔,女的水靈甜美,就見水靈粉嫩的她置身於他偉岸寬闊的胸懷中,恍若一尊合該被小心呵護的玉娃娃,正被安放在最安全的保護櫃中,兩人之間的契合,完全得像是上天特意打造的般,在點點金光的照耀下……金童玉女!這話兒指的不就是如此?
沒有人知道那天仙一般的玉人見是誰,但他們知道那男人的身份,也就因為這樣,看著他臉上的溫柔表情,所有的人才會驚呆了。
「到了嗎?」揉了揉尚困盹的眼兒,君懷袖安適地窩入一路上熟悉的胸懷中。
「還是不舒服?」由得她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心疼的關傲陽不答反問。
幾天前的路上巧遇地方上的廟會,貪玩的她嚷嚷著要參加,也許是在廟會中吃得多了,也許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兩天正在鬧腹痛吶。
「不疼了,只是覺得累。」滿足地磨蹭他的胸口,她安然地閉上眼輕道。
「那再休息會兒,我讓人備房,你好好地休息。」他哄她。
「可是我們不是要來拜壽?」一雙倦意濃濃的眼勉強又睜了開來。
「無妨,那是明兒個的事。」他安撫她。「你先休息,等養足了精神再說。」
「好,那到時候你要叫我喔,如果我沒醒來的話。」她叮嚀,怕睡過了壽辰,錯過拜壽的時間。
「不會的,拜壽可是明天的事。」闕傲陽失笑。
「人家是說如果嘛。」困盹的揉揉眼睛,她閉著眼再次叮嚀道。「如果我到時候沒醒來,你要記得叫我喔。」
「我知道。」他保證,而後輕聲說道。「你睡吧。」
閉著眼兒,她對他笑笑,由頭到尾,壓根兒沒看見呆在一旁的人,然後安心地在他的懷中睡去。
這一幕看到這兒,即便是見慣大場面的商胤煒及刑克雍也受不住了!
真的是受不住,如果畫面中的男主角是他們不認識的人倒還好,問題是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瞭解甚深的闕傲陽,而問題就出在那個「瞭解甚深」上!
他們很清楚地知道,那個跟他們一塊兒長大的闕傲陽,絕不是剛剛看到的那樣的人,而且就連一丁點也不像。但問題是,眼前的人又的的確確、真真實實的是那個跟他們一塊兒長大的闕傲陽,這一時之間,讓他們的心理真的很難求得一個平衡,無怪乎會受不住了。
當然,較之旁人,他們倆應該是要比較能適應的,畢竟他們早知道某些的改變,可問題是,他們雖知道他這陣子反常,但知道歸知道,當字條上的事化為真實,那種震撼還是存在的,而且比他們能想像的還要大。
他們兩個見慣大場面的人都這樣了,更何況是旁人呢?
全驚呆了,那些把闕傲陽這名字當傳奇般來詠頌的人,甚至直到闕傲陽抱著懷中的玉人兒朝著大門而來了,也還有人沒能來得及回過神。
至於華清妍,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
「抱歉,路上有事耽擱,來晚了。」對著神情稍嫌僵硬的她,闕傲陽斂起適才嚇壞所有人的柔情,淡然地說道。
往年的這時候,他都會再早上一天到達,這回本來也不例外,但懷袖突如其來的病痛打亂了原定的行程。為了她的腹痛,除了延請大夫診治外,他們還特別放慢了速度,是以耽擱了一日。
「沒關係。」扯出一抹僵笑,華清妍勉強地說道。
所有的懷疑與詫異全化為一個問題──她是誰?
但有賴多年來所受的教育及訓練,她忍住了。因為她知道,在這當頭,事情皆未明朗化,她的心中就算再多的疑問也得先壓下。
「你們?」一對鷹眼並沒錯過試圖躲進人群的商胤煒與刑克雍,除了一對鷹眼微瞇,闕傲陽臉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不悅,還是存有什麼其他特別的情緒?
「屬下手邊的事情剛好辦完,心裡頭念著華大人的五十大壽,所以過來湊湊熱鬧,以表達內心的祝賀之意。」知道得面對,商胤煒乾笑地弧帝
刑克雍素來的寡言佔了點優勢,他點點頭,表示自己相同的處境。
闕傲陽豈會相信這樣的說辭?
「先進去吧,有話等會兒可以慢慢說。」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而他的手中正珍寵地抱著一個女人,華清妍招呼著,態度磊落大方,完美且稱職地扮演其女主人的角色。
「是啊,有話,等會兒再說吧。」商胤煒乾笑地附議。
事情當然不會就此干休,但闕傲陽也明白這時不是談話的時候。
略一領首,抱著懷裡的可人兒,闕傲陽往大門內舉步而去,但──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他突然停下了它的腳步。
就在不遠處的人群之外,一個俊美絕倫的陌生男子正看著這邊,毫不隱藏他的打量與注視,那焦點,全集中在闕傲陽懷中的玉人兒身上。
心頭不悅,掃過一眼後,抱著沈睡中的佳人,闕傲陽大步離去,頎長俊偉的身形瞬時隱入中都府的大門內。
「爺?」隨著人群的散去,一名清秀的少年出聲輕喚那名男子。
「呵呵,想不到在業郢能碰上這麼有趣的事。」將那份佔有慾看在眼裡,一身貴氣的俊美男子輕笑。
「什麼事讓爺這麼開心?」少年不解地問。由於身長不夠,跟著站在人群外的他瞧得不是很清楚。
「這算不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呢?喜恩。」男子丟出沒頭沒腦的一句。
「咦?」被喚喜恩的少年猶是不解。
一向就不是會向人解釋的人。沒再多說,「啪」地一聲甩開手中的摺扇,男子帶頭轉身而去,遠遠的,似乎能聽見他帶笑的輕喃。
「三丫頭啊三丫頭,瞧瞧你做了什麼?大功一件吶。」
*****
「傲陽見過華叔、華嬸。」
將懷袖安置好,確定了她已沈睡後,闕傲陽立即前往華家長輩的主屋中問安。
「終於捨得你的粉娃娃,肯過來看我們兩個老人啦?」華夫人含笑地看著這讓人激賞的小輩。
華夫人閨名玉柔,是華敬尉與闕明峰的師妹,因為這一層關係,讓她對闕傲陽這晚輩更是多了份關心,尤其憐他幼年喪母,幾乎是把他當親生兒看待,是這世上少數幾個沒把他的冷漠看在眼裡,還能對著他說笑的人。
「是啊,打你一到,多的是人來跟我們報告你那驚天動地的反常舉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那娃兒是誰呢?」華敬尉也忙不迭地問了。
從沒有一刻對禮教這玩意兒這麼反感過,要不是長輩迎接晚輩的事怕說出去難聽,他早自己出去接人,也就不會錯過這一幕了。
「她……」闕傲陽斟酌著辭句。
兩位長輩就如同他的親人一般,本就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加上一直清楚兩位長輩想親上加親的想法,他得趁此機會說個明白──之前不提,是因為不覺得有這必要,總認為這一生就是如此,該娶妻的時候就娶,只要能符合條件、替他生個子嗣即可。可現在的話就不然了,只是……一時半刻間,他也沒法兒具體說出他與懷袖的關係。
「她什麼?」華敬尉讓他的遲疑給弄得心急。
「師兄,你急什麼?」華夫人掩著嘴笑。
「我急?難不成你不急嗎?女兒──」
「師兄,兒孫自有兒孫福,光是我們做長輩的單方面地想沒有用,要緊的是他們開心、幸福,小輩們如果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就不該干預太多。」華玉柔深明大義地開導丈夫。
她一向就看得很開,兩個孩子她全當成自己的孩子,如果能在一起過一輩子,她自然是樂見其成,可如果沒緣分,那麼她也不強求,反正都是她的孩子,就算各自嫁娶,成就各自的家庭,也都還是她的孩子。
「但是……」華敬尉語帶不甘。傲陽這孩子他打小看他長大,對這孩子的欣賞是一年多過一年,他期盼兩家人能結親已盼了一輩子了,而一直以來,這孩子對自個兒的婚姻大事也沒什麼特別的意見,怎可以在這當頭讓希望平白落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