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師父教我的呀,他老人家說了,行走江湖要有禮貌,遇上男的就要以『兄』或是『大俠』來尊稱,至於遇上女子的話呢,不論老少,稱呼一聲『女俠』就是了。」她乖巧有禮地解釋。
「大致上是這樣沒錯,可你用不著套用在我身上。」他皺著眉說道,打心裡排斥這生疏的稱謂。
「你不愛我這樣叫你嗎?」眨著無辜的水靈雙翦,她看著他。
「喚我的名吧。」他獨斷卻不顯霸氣地決定了稱謂方式。
「喔。」她聽話地應了一聲,下意識地試叫一次。「傲陽……」
聽著她軟軟的嗓音喚著他的名,一種莫名的滿足感瞬時籠罩他整個心,雖然陌生,但他確定喜歡這樣的感覺。
撫著她的頰,他露出一抹難能可貴的笑。「嗯,就這麼決定,喚我的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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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再小心地,三道身影躡手躡腳地從門廊前緩緩、緩緩地退了出來。
不是故意要放慢動作的,實在是怕驚擾屋裡頭的人兒,所以才會放慢了動作,以求在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無聲地退場。
「好可怕。」直到三人到達安全的範圍外後,清風撫著心口喘氣地說道。
「傻丫頭,有什麼好可怕。」劉安面帶微笑地看著與孫女兒一般年紀的清風。
「傲主啊,他竟然也會笑耶。」回想那畫面,清風一臉的不可思議。
「拜託,是人都會笑的。」明月比較理智。
「那你說,傲主像是會笑的人嗎?」清風不甘心地反問回去。
「呃……」確實是不像,明月語塞。
「看吧。」清風得意地抬起下巴,一副「我早說了」的表情。
「你們兩個丫頭,夠了吧!」聽不下去兩個丫頭的對話,劉安帶著縱容的笑出言制止。
「這怎麼能『夠』了呢?」清風頑皮地做了個鬼臉。「傲主這一笑,實在是哭得太反常了,真希望能把問濤別院裡的人全聚集起來,讓他們看看這一幕。」
「真是胡來。」劉安笑罵。
「劉管事笑得這麼開心,其實你心裡比我們更訝異吧!」明月機靈地猜測。
「一定是的。」清風搶著答話。
「說起訝異,這倒是真訝異了。」一面微笑,劉安一面老實地承認。「我也算是打小看著傲主長大的,可從沒見傲主像今兒個這般開心的樣子呢。」
說他看著闕傲陽長大一點也沒錯,因為他從年輕時便開始在這問濤別院服務了,也就像他所說的一樣,他從沒看過這位新一代的當家有過今日這般人性化的表情,今日有幸一見,難怪他會這麼驚訝了。
「看來,懷袖小姐真的是魅力無窮呢!」明月下了個結論。
「那是當然的,就像劉管事說的,懷袖小姐是天女下凡,是人間少有的玉人兒。」清風笑咪咪地補充,很為能服侍到這樣的嬌貴人物而感到高興。
「對對對,你們說得都對極了,那現在可以做事去了吧?」閒磕牙時間終了,劉安催兩個丫頭做事去。
默契極好,清風、明月相視一笑,「做事,做事了。」
看著兩個丫頭嬉鬧地離開,身為問濤別院管事的劉安這廂也沒閒著。
得趕緊修書一封,商總管在出門前有交代,在他不在的期間,問濤別院裡所發生的任何異常的事全得記下,立即飛鴿傳書向他報告。
傲主笑了,這件事夠異常了吧?
想來,商總管特別做下的交代,所要知道的就是這個了。
嗯!他可得好好地寫下這件事
就這麼辦,趕緊修書報告去!
*****
不似所有與闕傲陽相處過的人,君懷袖一點地不明白眼前這男人笑容的珍貴。
看著他因為笑容而顯得更加迷人的俊顏,除了有些無法抑制的臉紅外,不帶心眼兒的她不像其他人一樣,會打從心裡冒出天將下紅雨的感覺,她只是漾著淺淺的紅暈,甜甜回他一笑。
「傲陽。」她又喚了聲,像是想習慣這名一般,然後笑開了一張臉。「真好聽呢,這名字是什麼人幫你取的?」
「我父親。」闕傲陽回答她。
她等著,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
是看得出她正期待著什麼,可闕傲陽不清楚她因何而期待,又是在期待些什麼,不解,所以他也回看著她。
不想表現出這麼沒耐性的樣子,但等了一會兒後,她實在忍不住了。
「然後呢?」她還是開口催問了。
「然後?」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是詫異,像是不明白為什麼還有這個「然後」。
「對呀,然後呢?『傲陽』這名字該是有什麼特殊意思,或者是其他什麼有趣的典故吧?像我,我的名字是我父、就是我爹爹。」還是不習慣民問用詞,一時之間差點兒又說錯,懷袖傻笑了下,這才又道:「我的名字是我爹爹替我取的,『懷袖』這名字表示我是他最心愛的寶貝,好像他揣在懷中時時刻刻帶著的珍寵。」
「可想而知。」她的解釋正如他原先所想。聽著她悅耳甜潤的嗓音,對這一番解說,他無條件表示認同,冷峻英偉的俊顏上隱隱含笑。
「那你呢?你的名字有什麼特殊意義嗎?」在他有所反應前,她自己又快樂地接了口。「別說、別說,讓我猜猜、傲陽……嗯,取名傲陽,你爹爹是不是希望你傲視寰宇、做個陽世間最了不起的人?」
他揚眉,沒表示任何意見,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研究的。
「我說對了是不?」她當他是默認,可覺得得意極了。
喜歡她這樣子地笑。那麼樣的燦爛,那麼樣的歡喜無憂,對著她純真無邪的笑顏,他幾乎要看得入迷,不能明白,這世上為什麼會有像她這樣的人,就像是能讓人忘卻所有煩憂似的,僅是一個笑意盎然的歡顏,便能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並甘心付出一切,以求長保這抹甜笑。
「嘻,傲陽,你這名取得可好,跟我的懷袖一樣的好聽呢!只是……
只是你也別太累了,你已經夠了不起了,別再板著一張臉加強你那一身的逼人氣勢了,看你 冷著臉不說話的樣子,如果是不知道的人,恐怕會讓你嚇到呢!」撫著他的下頰,她老實地說道。
「那你呢?怕我嗎?」感受她輕柔的撫觸,他在宜人的淡雅清香中淮拜
「怕?」像是聽了什麼有趣的事一般,她笑了出來。「怎麼會,我知道你跟雪兒一樣,都不是什麼壞人,雖然看起來冷淡不好親近,可其實你們只是不輕易也不善表達自己的情緒而已。」
跟一個已死之人計較不是他會做的事,所以就算是與冷雪被相提並論,讓他不是很滿意她的答案,但也勉強接受了。
「像你們這樣的人,要改怕是難了。」皺皺小鼻子,她搖頭又晃腦的,那故做正經的樣子好不逗趣。
「改了又如何?」他讓她惹得想笑。
「是不如何啊?可是高處不勝寒,你一直這樣子,別的人敬畏你都來不及,怎會想到要親近你,這樣……你不寂寞嗎?」她一臉的懷疑,一雙圓圓的妙眼打量著他。
「寂寞?」從沒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略感驚訝。
「是啊,寂寞!」她用力地點點頭表示肯定,「而且不光是寂寞,還好辛苦的呢!」
想他闕傲陽,活了二十六個年頭,有誰對他這樣說過?
他不語,只是看她,像是洗耳恭聽,等著她賜教。
「當然辛苦了,我知道的,要當世上最了不起的人是件很辛苦的事呢!好比身為九堂院首的你,要經營這麼大的事業,除了文韜武略缺一不可外,對事情的思慮要比別人周密、要謹防有心人士的暗中算計,在事情的判斷上,不能有太多個人的情緒、不能憑自己的喜好做事,凡事以大局為重,不論什麼事,都務必要做到最好,以謀得最多人的利益……一個人要做到這樣,還能不辛苦嗎?」知道自己的口才不好,但她已經盡力地把想說的給表達出來了。
他是真有點訝異了,沒想過竟能從她口中聽到這番見解。
「怎麼會知道這些?」這善解人意的可人兒啊!撫著她柔美白皙的豐頰,他的心中溢滿許多從未有過的心情。
「我就是知道嘛!」淘氣地輕吐粉嫩小舌,她知道絕不能說出她是拿父皇與六王叔當範本來說嘴的,要不,若讓他追問下去,別說是父皇跟六王叔的身份會曝光,就連她自己的身份也不保了。
「咦?我們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太危險了,還是連忙改個話題吧。
闕傲陽知道她想帶開話題,雖不明白她為何對自身的事絕口不提,但他也沒強迫她。
「呃……我們原先是在說什麼?」努力想著原先的話題,可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糟了,快想快想,千萬別讓人套出她的身份,在找到十二個師兄前,她可不想讓人揪回宮裡……等等!
「啊!」她慘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