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的老實坦然,他溫文的微笑有些些僵掉。
「你是說,剛剛……其實你並沒有絕對的勝算就決定出手了?」齊柏修希望自己只 是誤會了。
「是啊!」她老實承認。
齊柏修有片刻無法反應,只能看著少年外表的她,直為她的大膽而心驚。
「或者是我多事了,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事情不像剛剛那樣順利,相反的,是你 不敵黃山三虎……」
「結果我沒不敵啊,我狠狠教訓了他們一頓呢!」她打斷他的假設,一臉直爽的明 朗笑容,擺明了沒想過要為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做假設。
「我是指『如果』!」齊柏修擔心她的年少會為她慧來麻煩,好言好語的柔聲勸道 。「世事無常,總有一天你會遇上武功比你更高強的對手,當然,助人是好事,但千萬 要衡量自個兒的實力。」
她一臉感動地看著他,過分燦亮水潤的眸子緊盯著他爾雅俊逸的面容,動也不動, 像在看什麼稀有之物。
「怎麼了嗎?」
齊柏修讓她看得一頭霧水。
萬般感歎,她輕歎出聲。「你知道嗎?我一直就想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哥哥。」
「哦?」
他有些意外她的語出突然。
「雖然說我上有三個兄長,而且一個個都很疼我,但說真的,他們一個比一個粗魯 剛直,那種牛脾氣幄,不但魯莽,有時還鈍得讓人受不了,一點都不像你這樣,說起話 來溫文有禮、客氣斯文,就連講道理都讓人覺得好聽。」她做起比較來了。
「那是因為他們是家人,講起話來比較直接,這或許讓你有所誤解,但我相信,其 實他們一定很關心你這個弟弟。」
齊柏修微微一笑。
「我知道他們為動我啊,但他們可以換個方式,再說,直接並不等於大聲,我又沒 聾,聽得見他們在說什麼,可他每次都大吼大嚷的……就算沒什麼事也一樣,平常講話 就一個叫嚷得比一個還要大聲,好像不把屋頂掀起就不甘心似的,真讓人受不了。」她 埋怨。
「那也許是令兄們的表達方式比較特別吧,你只要想著他們言語下的真心就好了。 」齊柏修讓她稚氣的抱怨逗笑了。
「真是怪了,明明是一樣真心的為我好,可是為什麼他們就一定要這樣叫嚷,不能 像你一樣,斯斯文文的講道理?」她真不懂。
『稱我素昧平生,又怎麼斷定我是不是真心為你好?」齊柏修自是無害人之心,但 見純真的她對人毫不設防,他忍不住要提醒她防人之心不可無,世風日下,什麼樣的人 都有。
「你當然是真心的想為我好,才會提醒我,遇敵時得先衡量自己的能力。」
她說得理所當然。
就是她顯得那麼理所當然,讓齊柏修險些要接不下話。
「你……你怎麼斷定呢?」他不解。
「這還需要什麼斷定,我就是知道啊!」她笑咪咪的。「感覺,我有感覺的,可以 感覺出你是不是好意,是不是真心的關心我。」
「是嗎?
因為她這種天真稚氣的分辨方式,他啞然失笑。
「啊!我想到了!」
她擊掌,一臉喜悅。
他放棄跟上她交換話題的速度,只能問:「想到什麼了嗎?」
「結拜!」
她宣佈,雙眼發著亮光。「我們來結拜吧!學桃園三結義,義結金蘭,結拜當一對 好兄弟。」
齊柏修一愣,完全弄不懂她現在所想的,以及事情怎麼會扯到這裡來?
結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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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發展荒謬至極,但更離譜的是,齊柏修竟沒加以阻止,就這樣放任著事情發 展……「呃……『你』要上哪兒去呢?」離譜到好笑的發展讓齊柏修不得不問一聲。
在她叫嚷著要結拜後,胡亂丟了銀子付了餐費就拖著他一路胡亂瞎撞,眼看這條大 街來來回口走了不止三趟了,都還不知她到底想幹嘛。
「找土地廟啊!」
她說得理所當然,語氣中有些些的興奮。
「土地廟?」
齊柏修微愣。
「是啊,找土地廟,要義結金蘭,沒有土地公公作見證怎麼可以?」她努力看啊看 ,土地廟,土地廟,土地廟到底在哪裡呢?
「如果『你』要找土地廟,那應該是在那邊。」定下腳步,不再讓她拉著瞎跑,齊 柏修牽著她朝正確方向走去。
她赧然,因為自己的路疑,只能乖乖的任他牽著走,但遠遠的,一見著土地廟,她 又忍不住拖著他跑。
「快快快,來結拜了。」她興致極為高昂。
「『你』真想那麼做嗎?」齊柏修弄不清她的心態,更搞不使自己怎麼沒直接拒絕 ,還跟著她起舞了?
「那是當然了。」她一臉興奮。「從小,我就聽多了爹親跟哥哥們講的江湖軼事, 一直對那種江湖兒女重情重義的故事特別嚮往,今日你我結義,正好教我體驗箇中滋味 。」
「是這樣的嗎?」
齊柏修覺得她的想法真是奇妙。
「大哥,你別多想了,我欽慕你的博學修養……」見他一臉奇怪,她自動加以說明 。「當然,你一定以為我胡吹大氣,畢竟你我相識不過短短時間,我又怎會知道你是不 是博學有修養……頂著少年俊秀稚氣的樣貌,她淘氣一笑。
「這當然是因為我的眼光。」她一臉得意。「我啊,可是很相信我的眼光喔,以大 哥你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的模樣看來,就可以料想到你一定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是極 有學問的文人雅士……」
哦呵呵,她真是崇拜自己,文質彬彬、風度翩翩,再加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四句 ,她一連用上四句成語耶,哦呵呵呵……樊剛卉心頭暗喜,親身體會到近朱者赤的感覺
不過跟個書生多對話一會兒,一下子就讓她這個毫無文學素養可言的人用上四個成 語了,這怎能不叫她暗自高興呢?
決定了,她一定要賴住這個書生,好增加她一直求不來的氣質!
她下定決心,也確實地執行了──「大哥你別不信我,因為那種讀書人特有的氣度 跟感覺,可不是一般人能硬裝出來的,像我啊,就跟大哥你不一樣,我對那些子曰、盂 子說的就是沒轍,所以我一向特別欽慕像大哥這種熟知天文地理、飽讀經書的讀書人。 」她搖頭晃腦的說著,一句大哥叫得極順口,彷彿已成事實一般。
「哦?」齊柏修揚眉。
「不只這樣喔。」她嘻嘻一笑,補充說明。「不只是讀書人的感覺而已,再以大哥 的談吐來看,可以感覺得出,你性格和善可親,既溫和善良,又十分親切……」
和善可親嗎?
表面上不動聲色,可齊柏修內心覺得怪異,他倒是不知道,自己擁有什麼讓人喜歡 親近的特質。
樊剛卉不知他心中所想,猶嘰嘰咕咕的說道:「難得我運氣好,首次步人江湖,就 讓我遇上大哥如此有學問涵養、又讓人覺得投緣的人,當然得趕緊認來做大哥,一償我 體會江湖兒女重情講義的宿世之願。」
這時的樊剛卉,除了外表性別的喬裝打扮不同之外,可以說是表現出最真實的性格
毋需扯著嗓門、一臉兇惡的跟人據理力爭,也用不著對著不講理的哥哥們用猙獰的 臉抓狂,更犯不著為了聲援正義而拉著臉、既兇惡又猙擰的跟人動手動腳。
和這個大哥在一起,她只需做她自己,開開心心、歡歡喜喜的自己,就像現在,水 潤燦亮的瞳眸閃著淘氣的光芒,俊俏秀雅的臉龐透著討人喜歡的天真爛漫。
就因為她這一刻發光發亮的神情,齊柏修有一瞬間的失神。那一瞬間她男孩外表的 英氣少了好幾分,看起來幾乎像個姑娘,一張俊俏秀氣得過分的小臉甚至可以稱之為漂 亮了。
齊柏修自是沒想到男孩模樣的「他」,本尊確實就是個女孩子,只當這一時的錯看 太過荒唐。
「這麼嚴重,宿世之願?」
他斂回心神,順著她的話取笑道。
「就是!就是!」怕他不信,她用力的點頭。「所以大哥你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成全 我這個一生的願望,答應和我結拜,如此一來,我能近距離欽慕你的博學文采,而我一 身武藝也好保護你,這不是兩相受利的天大好事嗎?」
她的算盤是打得辟哩啪啦響。算計著結拜的事,除了是因為仰慕他儒雅斯文的文人 氣質、欣羨他那一身讓人模仿不來的濃濃書卷味外,就是想讓自己學來的一身武藝能名 正言順的有個用武之處。
她暗想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他,一定很需要一個護 衛,而她,只要他有需要,就可以藉著護衛他之名,光明正大的與人動武,好好地打上 那麼一場……哇哈哈哈,她真是個天才,竟能想到這麼一石二鳥的絕妙好計,哇哈哈哈 ……樊剛卉心中盤算著,殊不知,她心裡想什麼全寫到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