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少俠,嘯天堡的根據地就是在這撫遠鎮的鎮郊,這店家的小二哥見到敞堡的信物,就連忙通知我們,我這才趕過來的。」雷毅解釋,至於用少俠稱呼衛揚,是因為三年前他沒機會問明衛揚與燕青嵐的關係,現在只好以少俠來稱呼,省得多說多錯,無意間冒犯了人。
聽了他的話,衛揚又低頭朝燕驕娃腰間的紫金玉蟬看了一眼。
「信物?」他努力回想,現在聽雷毅這麼一提,他才依稀想起,當年被贈與此物時,這個叫雷毅的人的確曾說過這是什麼信物的,只是他沒放心上,完全忘了這回事。
「是的,紫金玉蟬是我們嘯天堡的信物。」雷毅說道,沒說出口的是,這信物還不是隨便給的,只有對嘯天堡有恩之人,才有可能獲得這紫金玉蟬的信物。
「就算我們有這信物又如何?」他的出現,讓衛揚感到莫名其妙。「還有,就算這樣,你還是不該在門外偷聽。」
衛揚毫不留情的點出他的過失之處,覺得他這種行為,已侵犯到他們的隱私。
「抱歉,實在是因為這一、二十年來,我們嘯天堡已少有機會再發出這紫金玉蟬,所以店小二見到有人帶著這信物投宿客棧,便擔心是不肖之徒挾信物來索惠,因此才會立即通知,而我就是被派來瞭解狀況的。」雷毅實話回答他。
撇開創堡初期的時代不說,近一、二十年來,被喻為天下第一堡的嘯天堡就已少有機會有求於人,因此早不再發出這形同報恩令的信物,然而,就是因為紫金玉蟬稀少珍貴,店小二見了之後,才會機靈的趕往嘯天堡通報此事。
「不瞞兩位,雷某接獲通知時,起初還不信,因為想來想去,怎麼想也就只有那三年前由雷某經手送出的紫金玉蟬有可能會現世。」雷毅主動說道。「但雷某直覺覺得不可能,因為少俠與燕姑娘給人的印象,實在不像是會涉足紅塵之人,沒理由會出現在這附近,可事實證明,雷某錯了。」
「然後一錯再錯,你發現是我們之後,就直接躲在門外偷聽。」衛揚不高興,
這無關小心眼的問題,他只是不喜歡這種隱私被人侵犯的感覺。
「雷某知道冒犯了,但實在是急著想拜訪兩位嘯天堡的恩人,又恰巧聽到少俠與燕姑娘的談話不適宜讓人介入,是以想等你們談好再進門拜訪,卻沒料到,兩位的談話會一直持續到方纔,還請兩位恩人見諒。」雷毅自知有錯在先,坦言認錯。
「算了……」見他認錯,衛揚也不好再發脾氣,只得悻悻然的問:「那你找我們,到底有什麼事?」
「少俠與燕姑娘是我嘯天堡的貴客,雷某這趟來,除了是要確認持有這紫金玉蟬的人,更重要的,在確認後,當然是想請兩位貴客上我嘯天堡做客。」雷毅誠心邀請道。
「不用了,我們還有事要忙。」常年住在空谷中、受著燕青嵐的教育,衛揚在待人處事上,除了正直、除了青澀不知掩飾,常常還有點太過直接與不講情面。
「抱歉,剛剛聽見少俠提到,兩位這趟出門好像是要尋人?」不是故意要提及偷聽的事,但雷毅為了留下人,不得不提醒。
聽他又提及這事,衛揚皺眉,沒說話,算是默認。
「還記得三年前少俠救了我家小姐一命,當時雷某在贈與這紫金玉蟬時就說過,不論何時,只要少俠有需要,帶著紫金玉蟬上嘯天堡,嘯天堡定會傾全力給予援助。」雷毅提醒他。
「意思是,你要幫我們找人?」衛揚開始有些興趣了。
「傾盡嘯天堡全力,也會為少俠跟燕姑娘找出想找的人來。」雷毅保證。
「驕兒?」他回頭,詢問她的意見。
「你,能找到爹爹?」她遲疑,沒有自信與生人接觸。
「就算不信任嘯天堡的能力,但人多總是好辦事,再說這樣一來也能省去燕姑娘大江南北的奔波,受這舟車勞頓之苦。」雷毅一針見血,完全說進衛揚的心坎兒去。
「沒錯!就是這樣。」衛揚完全認同,立刻跟著說服道:「驕兒,既然人家這樣誠意的請我們做客,又這樣熱心的想幫助我們,我們不登門造訪,也實在說不過去。」
燕驕娃偏頭看他,有些懷疑。
真是這樣的嗎?她怕他只是不願她受舟車勞頓、四處奔波之苦,而勉強自己接受別人的安排。
「沒錯,就是這樣,我會騙你嗎?」看出她的困惑,衛揚直接反問。
她搖搖頭,知曉他從不騙她的。
「那就是了,所以我們就上嘯天堡去做客吧!」在雷毅歡迎的淺淺笑意中,衛揚做下決定。
是的,事情就這麼認定,人多好辦事,做客,就做客去吧!
第六章
衛揚與燕驕娃的造訪,受到嘯天堡上下極為熱烈的歡迎。
少有如此貴客當然是其中因素之一,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好奇,每個人都感懷疑,像衛揚這般年少俊俏的少年郎,當真是三年前救了大小姐一命的恩人嗎?
三年前,換算一下,當年的他也才十五歲,真的有能力救治大小姐?
要知道,那時邪教來攻,大小姐不慎受賊人施毒,退敵後,堡主廣邀天下名醫為大小姐醫治,可那些名醫大夫們最多就只能診視出,那是漠北所產的一種極罕見的忘魂草所提煉之毒,中毒者若沒在七七四十九日內去除身上毒素,即使日後有機會救醒,也會忘了所有的事。
再者,若中毒者救不醒,則只有一生一世陷入沉睡……好一點的大夫,最多講到這裡就無能為力了,要再好一點的,就會提出唯一能醫治的辦法,那就是——請堡主想辦法找出空谷鬼醫來醫治,那才有可能救醒大小姐。
聽到這種形同於無的建議,可真是要愁煞堡主及夫人了,當時只有雷少爺一人有信心大小姐一定有得救,於是他獨排眾議,帶著已昏迷半個月的小姐出門,說是要想辦法找到空谷鬼醫來醫治大小姐。
之後,雷少爺就帶著情況逐漸好轉的大小姐回來了,細節沒明說,只略微表示他們在空谷中得一少俠相助,因此才能及時救治大小姐,根絕忘魂草有可能帶來的傷害。
當初只聽說是少俠,並沒說明年歲,現在這一看,乖乖隆地咚,怎麼會那麼年輕啊?
懷疑,是人之常情,但經由雷毅親自證實這個年輕俊美的公子爺,就是當年救治大小姐的恩人,這下人人感恩之餘更感驚奇,就因為難以想像,因此一個個藉機送茶、送點心的,說什麼都想見見這位小神醫一面。
一傳十、十傳百,現在幾乎整個嘯天堡上上下下的人,都找了藉口來看過一遍了,除了當面言謝,感謝他救了堡主與夫人唯一的掌上明珠,再者也是想親眼看看,這位傳說中身懷救命絕技的小神醫,究竟是有多麼的出眾絕倫;而那空谷鬼醫的掌上明珠又究竟生得怎生模樣,可有他們大小姐美貌?
這種無理性可言的暗中比較,因為是少數,也因為是「暗中」的比較,所以還不至於影響到衛揚和燕驕娃。但面對嘯天堡內絕大多數人那排山倒海般的熱情,才真是困擾。對衛揚來說,這些感謝、示好的探訪,絕對是一種困擾。
如今,就連他都感到不適應了,更何況是習慣安靜、總活在自個兒世界中的燕驕娃?
面對這些示好的人們,那過多的熱情幾乎要淹沒了她,她不適應,覺得不舒服,也真的就這樣病倒了。
當然也不是什麼大病,說起來,那其實只是小小的不適,可是因為衛揚的緊張跟在意,弄得整個嘯天堡也跟著緊張起來,弄得嘯天堡堡主易儒生不得不下令,禁止不相干的人等進入貴客所居的竹香樓中。
少了那些探訪與打擾,雖然還是不比在自家中自在,可燕驕娃已經覺得好過多了,要不,她不會那麼好興致,趁著日頭未熱,陽光只照得人暖洋洋的時候,像只貪懶的貓兒般窩在涼亭中享受斜照而下的暖暖日光,以及那帶著花香的和爽清風。
前來探訪的雷毅,一進入竹香樓的院落當中,見著的就是這恬適的畫面。
似有所覺,原閉著眼休憩的燕驕娃突地睜了眼,目光極為準確的看向雷毅的方向。
雷毅見她獨自一人,已大略知曉她個性的他不敢太過接近她,避免讓她感到排拒或不舒服,所以站在幾步外直接問道:「衛少俠不在嗎?」
停了好一下,半晌後,她才搖搖頭,低聲道:「藥,衛熬藥。」
「你好些了嗎?有沒有需要什麼東西,我馬上讓人送來。」因為對象是她,雷毅刻意放慢說話的速度與語調。
她想了想,又搖頭,說道:「這裡,不缺什麼,我好多了,謝謝關心。」
她已經很努力了,那是針對雷毅而起的努力,因為她知道,雷毅的關心是發自於內心的。雖然外表是那樣嚴峻剛硬的一個人,可是她就是知道,他是好人,讓人感到舒服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