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問題解決,先前的問題卻又自動的跳回腦中,現在正在虎兒的腦海中肆虐的重覆播映……
耿君威發現,他並不排斥這種耳鬢廝磨的親暱,甚至於,他還有些上癮似的喜歡著。
「玩了一天,累不累?」
擁著嬌小身子的溫柔感受,如往常般刺激著耿君威心中潛藏的熱情與情感,汲取著她特殊的少女幽香,相依相偎的真實感無端端的讓耿君威感動著,連帶著,開口說出的話是連自己也有些訝異的溫柔。
只可惜,這份柔情並無人領會,因為……虎兒又成了睡美人,只差沒打呼來宣告她的沈睡。
對於小女人的不解風情,耿君威只能苦笑收場,否則,他還能怎樣呢?
抱著她回到臥房的床上,拉好被子的同時,耿君威發現秀顰微蹙,似乎地又夢到不好的夢境……
「虎兒乖,我在你身邊,別怕!」
—手握住柔荑,一手輕撫微蹙的眉心,耿君威附在她耳畔輕聲撫慰,只希望能多給她些信心,別再讓惡夢侵擾。
半晌——
像是聽見了耿君威的話語般,兩道秀氣的柳葉眉又舒展開,唇畔也漾起了甜甜的微笑,耿君威俯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好好休息吧!我的小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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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放下手邊的李後主詞集,鹿心羽對著窗外的景色兀自出起神了,連拎著不知由哪兒抓來的山雞的聶競天回來了,她都還維持著不變的姿勢。
「在想什麼?」
放好他已處理過的雞,洗遇手的聶競天關心的問道。看見一旁的李後主詞集,聶競天順手拿起便由折頁的那一頁看起。
「別,別看了!」心羽帶著嬌羞,急忙的伸手去搶,只怕讓他笑話自己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族群。
「怎麼這麼感傷?」聶競天微微皺眉。
他並不是嫌棄李後主的詞不好,而是他不願心羽活得不快樂,尤其李後主的詞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更容易讓人不開心;這種書,怎麼能讓一向就多愁善感的心羽看呢?
「屋子裡只找到這本,所以……」心羽囁嚅的解釋著。
「別這麼擔心受怕的,我並不是要禁止你看,只是不希望你不開心。」聶競天向來是就事論事。
「我……」心羽無言。他的體貼心意,心羽也知道,但……她就是會怕,怕這些日子來的美好生活就像這首詞一般……
「心羽,難道你不信任我?有什麼話,別悶在心裡頭,告訴我。」
鹿心羽的欲言又止全讓他看在眼中,聶競天適時的鼓勵著,希望她能將一切歡喜憂傷都輿他分享。
輕輕的,心羽倚在他胸前,聆聽強而有力的心跳,藉以充實那份真實感,好讓她那不甚踏實的心能踏實些。
「我怕……這些個日子會像一場夢般的終止。有生以來,我從沒過得這麼平靜,即使粗茶淡飯,但因為有你,這一切是那麼樣的寫意,美好的就像一場夢一般……」
感覺他強壯的臂膀環住自己,心羽恬靜的不再多言,她不想增加他的負擔,更不想自己就是他的負擔。
「你若真不嫌棄這種男耕女織的日子,咱們就一輩子歸隱山林!」聶競天沈穩的聲音由心羽頭頂上響起。
「天哥——」心羽動容的喚了一聲。
「你知道嗎?……曾經,有兩個小娃娃,每天一睜開眼,便是天哥長、天哥短的喚個不停……」
一方面,為了轉移鹿心羽的注意力;一方面,心羽的叫喚,勾勒出兩尊巧匠天奪的美麗娃娃,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渲湧而出……
「我有兩個小妹妹,一對美得不可思議的孿生女娃娃,一模一樣的面容,一模一樣的服飾,讓人難以辨別,卻又緊緊網羅每個人對她們的喜愛。」
心羽靜靜的聆聽著,她想多瞭解這個她所深愛的人,連同他的親人——即使,是回憶中的親人。
「兩個人最喜歡的遊戲,便是逢人便要讓人猜猜誰是誰,而每次的結果,卻是兩個人爭得面紅耳赤的要當姊姊而不了了之,除了母親外,根本沒有人認得出誰是誰……」
「那你呢?」心羽被勾出興趣,複製般的一模一樣,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偶爾也會讓她們兩個小鬼唬過去。」
「是嗎?」聶競天的表情讓心羽難得的淘氣,忍不住的「吐巢」他一下。
「不相信我?兩個小傢伙最喜歡纏著的是我,我怎麼會認不出?……」
兒時的記憶彷彿讓兩個人回到童年時的模樣,開始為一些無關緊要而自己卻認為是真理的事執著著……笑意像是會傳染的一般,兩個人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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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快速的蔓延著,一聲聲淒厲的尖叫外帶一陣暗無天日的地轉天翻……
「威威——」虎兒止不住懼意的尖叫著,聲音之響亮,足以比擬地裂天崩之勢。
「碰!」門快速的被打開,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向來有「泰山崩於前仍面不改色」的耿君威,此刻正一臉的擔憂。
「虎兒?別怕、別怕,我在這邊。」輕擁她入懷後,耿君威溫言安慰著。
淌著淚,那個愈來愈真實,卻始終記不得的夢,逼得虎兒的小腦袋瓜像是要裂開一般,痛得愈來愈劇烈……
連忙翻出紅色的藥瓶,數顆藥丸全讓虎兒不當一回事的吞了下去,看得—旁的耿君威是憂心忡仲,不知該怎麼幫助她才好。
半晌——
急促的呼吸聲緩和下來,懼意也隨清醒的到來而逐漸褪去,如今直上心頭的,卻是睡前縈繞不去的「不平之鳴」!
耿君威沒來得及問明事情的始末原由,就只見一雙不安分的小手,來來回回地在他身上摸來碰去,活脫脫像個佔了便宜的大色狼一般,不由得讓耿君威的一雙劍眉又皺了起來——小妮子又怎麼了?
「威威,你還痛不痛?」
沒由來的一句,讓耿君威無言以對;痛?這關他什麼事?小女人的思考邏輯還真不是普通的異於常人——這是耿君威所下的結論。
「君揚說,你從八歲就被爹爹又打又罵的,還不准你娘去看你,這是真的嗎?」小臉蛋上明顯的寫滿不捨。
君揚這個大嘴巴!告訴她這些做什麼?耿君威推論出惡夢的源頭,而虎兒溢滿疼惜的表情,讓他更加無言以對。
「他打你哪裡?你快告訴我,我去幫你打回來。」虎兒一臉的慷慨激昂,彷彿她真的打得到似的,也不想想人家的老爹早駕鶴歸了,還等著她打?
充滿保護欲的天真話著實令人發噱,但耿君威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悸動著;從來沒有人會有保護他的念頭,只因他貴為王爺,即使是父親在世時,鐵腕般的教育方式,令早熟的他也從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先前,雖聽她說過一回,但總認為是她率真的性子順口說說而已,更何況是在她昏迷的前夕所說出的話,這哪做得了准呢?但,這—次……
「別再胡言亂語,怎可對已往生的人口出不敬之語。」儘管口中斥責,為她披上皮裘大衣的動作卻是極為輕柔。
「他打你就是不對,威威,你還疼不疼?」虎兒很認真的找著「傷口」。
「事情都過了那磨久,還提這些做什麼?」抓住那雙嫩白的柔荑,耿君威制止著她的上下其手。
「你是我保護的人,任何人也不許傷害你!」
那一臉不容辯駁的表情,直讓耿君威的心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漲得滿滿的;她真的想保護他!以她小小的身子、天真的腦袋……那種不知名的情緒叫什麼呢?……感動?是感動吧?!
「君揚說,你爹爹不讓人親近你、疼惜你……沒關係,你現在有我,我來疼你……」
兩隻小手臂環著他,當他是嬰孩般輕輕拍撫著,口中輕輕哼著一些他所不熟悉的曲調,這動作,這畫面……
「虎兒!」耿君威動容的喚了一聲。
「乖乖,別吵,我在疼你呢!」
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虎兒像個小母親似的訓戒著,完全不讓耿君威有發言的餘地。
虎兒的專制看在耿君威的眼中,除了「感動」這兩個字,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中那股澎湃的情緒,猶如萬馬奔騰一般,震撼得他只能用目光鎖著她,將她得天獨厚的嬌顏深深的描繪於心中。
「威威,你怎麼了?」
異樣的表情終於引起虎兒的注意,青蔥般的白嫩小手往他前額一探……沒發燒嘛!但是……怎麼……
耿君威眼中的濃烈情感,逐漸讓虎兒的大腦停擺,思考能力也完全喪失,只見到耿君威的臉愈靠愈近……好似……上次一般!
還沒讓她想出該說些什麼,薄薄的唇已覆上她紅艷艷的朱唇,雖是蜻蜓點水般的輕觸一下,但那股如電擊般的酥麻卻讓虎兒不由得漲紅了白玉似的雙頰……怎麼……怎麼可以親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