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卓然裝死。
「是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傑洛斯的眼中寫滿了明瞭。
卓然略顯狼狽地別開臉,不願被看得這麼透徹。
「卓,或者你會怪我多事,但我只是不希望你像我一樣錯過了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人事。」傑洛斯一瞼凝重。「我已經永遠地失去了那顆心之明珠,這輩子只有痛苦能伴著我,但你不同,你有的是機會,只是看你願不願意去把握而且,千萬別學我,跟我嘗一樣的苦。」
知道他所謂的苦,所以卓然聽進去了,但這並不表示眼前的他願意想,或是跟人談這件事。
「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不願再談下去,卓然帶開話題。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聽過去了,傑洛斯才說道:「當然不是這一趟來,是來賣人情的。」
「哦?」
「跟律說一聲,他手上那件併購案為他帶來麻煩了,對方跟黑手黨搭上了線,近期內可能會行動,要他小心一點。」
傑洛斯說著來源可靠的消息;他一向有辦法得到旁人所不知道的情報。
「黑手黨?」卓然揚眉。
「只是一些黨內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我已經讓人通知了義大利本部,相信很快會派人過來處理,屆時你多注意一些。」傑洛斯交代道。
「不用讓他們派人來了,這餘興節目來得正好,我跟律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好好活動一下筋骨了。」卓然揉著拳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原本斯文俊逸的臉上顯示一抹鮮少示人的嗜血表情,看樣子是想自己解決這件事。
「算了吧,你跟律平過了逞兇鬥狠的年紀,尤其是律的最大弱點正在他的身邊,事情能簡化就簡化,還是讓他們黑手黨自己處理掉這件事。」傑洛斯看得透徹。
「這倒是,有喬若在,為了避免牽連到她,事情不能鬧大。」卓然皺眉,一臉的掃砍
「如果鬧大,會牽連到的人何止是她。」傑洛斯意有所抬地看著他手上的大便當。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卓然口是心非,但心裡頭再明白也不過,傑洛斯想說的是:事情若是鬧大,剛剛送便當來的可人兒也極有可能受到牽連。
「知不知道只有你自己心裡明白。」傑洛斯不以為意,再奉送上第二個情報。「還有,不止律那邊,你自己這邊也小心一些。」
「哦?」
「若不事先防範,我想,你這邊將會發生跟律一樣的事情。」
卓然面容一整,心領神會。「謝了,我知道了。」
「就如同律那邊的狀況,你這一邊……多注意點便當妹的安全。」傑洛斯提醒他。
便當妹?
卓然失笑,沒想到傑洛斯會替方茜羿取個這麼怪的外號。
「拿去。」不等卓然反應,傑洛斯朝他丟出一物。
卓然接住了,但看清手中的東西後還出一臉的無奈。
「你該知道這裡不比美國,在台灣,擁有槍枝是絕對犯法的。」
「那你也該知道,所謂的犯法,只有被抓到才算犯法。」
傑洛斯反應奇佳地回了他一句,言下之急是:沒人知道就算了。
「還有,雖然看起來像是槍,但那不是槍,只是剛研發出來的麻醉槍,喏……」傑洛斯又丟出一物。「包裝裡有六管的注射藥劑,你留著傍身,若有什麼意外可以拿來應急。」
「謝了。
「若真想講我,就好好把握住便當妹吧!她可是揚言要給你很多很多愛,這一片深情真是讓人感動呢!」傑洛斯故意又提起這事。
愛?
卓然無言,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他能說什麼。
傑洛斯的話帶來了效應、雖然表面上不提,日子仍是一樣地照常過下去,但卓然心中的天秤卻早失去了原有的平衡,逐漸傾向了他所不樂見的那一邊。
他努力過了,這些日子對她的冷落是最好的證明,但成效一直不彰,心底的那座天秤一日又一日地傾向於她,讓他越來越不能控制自己。
好比此刻,十二點零五分;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時間的流逝上而無法集中在公文上頭--因為平常的這時候;五分鐘前她早該進到辦公室來,然後朝他獻寶似地送上她特地為他帶來的愛心便當。
他不自覺地注意著時間,然後一邊厭惡著這樣的行為。
他很不想這樣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雖然他已經極力地避免跟她談話,或有所接觸,但僅僅每日收下她的便當這個舉動,即使是以不說話的形式進行,但這固定的模式就已足夠讓他開始惦記、在意起她。
他並不喜歡這種不受意識支配便自行衍生的感覺,但即使他嘲笑著自己,還是控制不了。
十二點零七分。奇怪,還是不見人影?
怎麼回事,難道說她終於放棄、不來了嗎?
就在卓然進行各種猜想的時候,敲門聲響起,不過進來的並不是他所想見到的人,是他的秘書,而她的身邊跟著方家的愛犬--肯得基。
「怎麼回事?」看秘書那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卓然主動問。
「不清楚,剛剛這隻大狗跑了進來,繞來繞去的,我等了一下,但沒等到平常帶它來的方小姐,所以做主先帶它進來。」秘書解釋著。她每天中午看著方茜羿出入已成習慣,連帶著對肯得基這頭漂亮的大狗也不陌生。
在秘書說話的同時,肯得基繞著卓然團團轉,有種不尋常的急切。
「你說方小姐沒來?」卓然確認。
「我等了一下,都沒看到人。」秘書肯定。
卓然蹲了下來,抓住一直毛躁不安的肯得基。「娃娃呢?」
「汪!」肯得基吠了一聲,算是回答他。
「帶我去找她。」卓然權威十足地下令。
「汪汪!」肯得基領命,拔足領前而去。
卓然跟在它的後頭,萬分焦慮地揣測著究竟出了什麼事,但是目前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娃娃出事了!
方茜羿視而不見地瞪視著前方,不敢相信她的人生會悲劇到這個地步。
她,方茜羿,是沒加入什麼日行一善的童子軍,人也確實是懶散了點,但好歹她也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國民;一不偷、二不搶,最最重要的是,她過馬路是走斑馬線,而且是等綠燈亮了才行走。
像她這樣的好公民,到哪裡找?
結果她出車禍了,就在綠燈亮起後,她這樣走在路中間都會讓車給撞了,試問,這世界還有什麼無理可言嗎?
其實是沒什麼重大的傷害,因為那輛摩托車在撞上她前急急地煞了車,而她,只是因為驚嚇而重重地向後跌了一大跤,並沒有什麼實質的外傷。但她的自尊受傷了,屁股上傳來的疼痛重重地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不止是疼痛的部位讓人難堪,再加上她的愛犬肯得基竟然在她跌倒後丟下她,一溜煙地跑了個不見狗影后,她的自尊心更是遭受到空前的重大打擊。
讓好心的路人扶到路邊休息後,對著路中間,那本來讓她好好放在便當盒裡的飯菜,如今它們正讓一部部的車子給輾得不成菜形,尤其是那根她親自嘗試、認為是完美之作的鹵雞腿,它現在已經變成一塊扁平爛糊糊的東西了,哪還看得出幾分鐘之前,它是一根色香味十足的鹵雞腿呢?
濃濃的挫折感淹沒了她,不光是為了跌倒;不光是為了屁股上的疼痛;也不光是為了她的心血變成白費,一個好好的便當現在只剩下便當盒……在她能反應過來之前,豆大的淚珠兒已經從她圓滾滾的眼睛裡流了出來,她賭氣地用手背狠狠地把它抹去,但新的眼淚隨即滑落,她越是擦它,它流得越快。
她不懂,為什麼不管她怎麼做,他都是冷漠以待呢?
每天每天的,她這麼認真又大老遠地送便當過來給他,結果他什麼話也沒對她說,連個謝字也沒,總是默默地接過她的便當,然後留她一個人尷尬地自言自語,最後自討沒趣地自動離開。
這什麼跟什麼啊?!她是這麼樣、這麼樣地努力要博取他的好感,只是因為想不到還能做什麼,所以目前就只能送送便當而已,但他也不能這樣漠視她的努力啊!
連個說話的機會也不給她,這樣她即使有滿滿的愛想要傾注於他,又能有什麼搞頭?每天光是失望就夠了,哪想得出更進一步的、能拉近彼此距離的好辦法啊?
可惡!她忿忿地、再一次地抹去臉上的眼淚,強烈地有一種悲從中來的感覺。
有什麼了不起的嘛!就算他童年受了什麼創傷,那又不是她造成的,更何況,她也沒想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啊,她只不過是想給他很多很多她的愛而已,這樣都不行嗎,再說,她從沒想過要勉強他愛她,或是一定要他接受她的愛,但至少他也別這樣,既不正面肯定,也不表示任何反對之意,就是一逕地用冷臉來回應她的熱絡,讓她一直處於不確定的狀態中;想要死心嘛又捨不得,不死心的話嘛,又厭倦了這種單方面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