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跟我說沒有,這種事我可看得清楚。如果他沒有一了點在意你,又怎麼會在我開玩笑地說要他幫忙替你安插個工作,而且最好是能多結識有為青年、可以乘機把你嫁掉的工作,然後說完沒多久後他就找你去幫他的忙?」葉淑珍分析。
「過什麼跟什麼啊?媽!你怎麼可以這樣?」她大叫,沒想到母親竟然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向他提出了這麼低級的要求。「這樣人家會怎麼想我啊?卓大哥一定會以為我想嫁人想瘋了,才會由你出面要他幫忙安插個可以選夫的職位。」
「你緊張什麼?這不過是玩笑話而已。」葉淑珍白了女兒一眼,受不了她的邏輯。
「再說,如果不是你老媽我曾這麼說過,你以為他會找你去上班,然後每天用工作把你綁在他的眼前嗎?」
方茜羿愣了一下。「把我綁在他的眼前?」
「唉!女兒,媽媽知道你的懶是根深柢固,沒辦法改了,這點是我們縱容你所造成的,所以我沒話說,但你明明就不笨,請你不要把你的聰明放著不用,連動腦筋都懶好嗎?」
葉淑珍很誠懇的請求,是那種讓方茜羿哭笑不得的誠懇法。
「媽……」她苦著一張臉抱怨。「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要跟我搞笑了。」
「什麼搞笑,你真是……真是笨啊!」葉淑珍快要開始懷疑這女兒是不是當初抱錯的?「很多事,我們並不能只看表面,你以為卓然只會教你工作,那為什麼不換個角度想,想這件事底下的用意呢?」
換個角度想。方茜羿一臉的呆滯,想著母親的話。
「你啊你,如果真的喜歡卓然的話,就得多用一點心。
因為以前的事,那孩子肯定留有心結在,不管他做了什麼,你得多用一份心來包容他,知道了嗎?「葉淑珍叮嚀她。
「媽,你要不要說清楚一點啊?什麼『以前的事』?」她覺得抓到一部分的重點,但又什麼也搞不清楚。
葉淑珍本想說清楚,但突然想到……「啊!什麼時候了?不行不行,我得幫你爸弄早餐,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等會兒再說。」驚覺到浪費了不少時間,葉淑珍推開女兒,急急忙忙地去翻冰箱,拿出早餐要用的材料。
看著母親開始忙碌起來的背影,方茜羿傻眼,不敢相信老媽竟然為了一頓早餐就放棄了她?!這事攸關她的終生幸福耶!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雖然她到目前為止還沒得到什麼具體的、有利的情報,但在跟她老媽說過這一番話後,她的心情好過多了。
不止如此,現在的她對於卓然、對於她的未來,又重新有了一份新希望了。
「媽,別準備我的份;我好睏,先去睡一下子。」對著母親的背影、她交代著,在她心後一轉好之後,那一夜沒睡的疲累感全都跑出來了。
懶得解釋為什麼一夜沒睡,也不想聽一頓嘮叨,方茜羿不等母親回應,就一溜煙地從廚房溜走;走走走,睡覺去了,等睡醒了就有內幕消息聽了。
證據確鑿,沒有任何情面可講,卓然將他那個收受回扣、虧空公款的舅舅從卓越建設裡除名革職,動作俐落又確實,讓人不由得驚訝起他行事上的果斷決然,因為那與他優雅斯文的儒雅外貌一點兒也不符合。
而在開革母舅之後,向來旅居國外不問事的他竟開始管理起公司的事來,不但大刀闊斧地進行了一番人事上的整頓,也實行起不少他新擬定的經營計劃。
如今,不同於之前那一份混口飯吃的心態。整個卓越建設的全體同仁都以一種充滿幹勁的心情,等著看這位新上任的太子爺會將他們帶領到什麼地步,他們可是很期待的
「方叔,這陣子真是謝謝你了。」剛結束一場會議,待其他同仁離去後,卓然朝一邊整理報表的方晉元說道。
「怎麼這麼說!這也是我分內的工作,有什麼好謝的。」
方晉元失笑,他雖然自己開了一家會計師事務所,但也是卓越建設的股東之一,尤其是卓越的帳目一向是交給他的事務所處理,所以他並不覺得自己多做了什麼。
「不能這麼說,方叔是不管事的股東,自己也要主持事務所的事,如果不是信任的人難找,一時之間找不到人,實在不該這麼勞煩方叔的。」卓然就事論事,並不因為對方是自家的老鄰居就認為給予幫助是應該的。
「你這孩子,說的這是什麼話?要不是方叔所托非人,也不至於晚了兩年才發現帳目被動了手腳,這事我其實該負責的。」說到這事,雖然卓然早已表示不介意,但方晉元還是覺很慚愧。
由於事務所的業務龐大,方晉元不可能事事躬親,所以關於卓越建設的帳目他是交給事務所裡的一個親信處理,可沒想到這個跟了他十幾年的親信竟背叛了他的信任,早在多年前就讓卓然的舅舅──曹景德給收買,暗中幫忙做了好幾年的假帳。
若不是曹景德過於貪心,虧空的款子太過巨大,讓他對今年的營收感到懷疑而發現了不對勁,只怕卓越建設真要讓曹景德給掏空了。
對此,方晉元一直覺得很過意不去,覺得都是他所用非人才會引起這些問題。
「方叔,我說過了,這不是你的錯。」卓然從沒怪罪過他。
「再說,這一次若非是你,也沒人會發現卓越正在被有計劃地掏空。」
「可是我總覺得過意不去,帳是交給我管的,現在出了事,我難辭其咎。」更別提他還是公司的股東之一,更該負起監督不周的責任。
「方叔,這事別再提了,畢竟發生這種事,誰也不願意的。」卓然安慰他。
「你不明白的。」方晉元歎了一口氣。「想當初,你爸爸知道他的身體已經不行了的時候,你那時正在準備博士班的畢業論文,他一方面不想影響你的心情,一方面又因為不確定你未來的打算,所以他找我入股,希望我能在你回來接掌公司之前,代他為你看管好公司。」
卓然側耳聆聽,心中有一份突兀的情緒,因為這些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只是我一輩子只會管錢,對於營運這方面的事實在沒天分,但你爸爸不在意,他堅持要我入股,就算只是領花紅的股東也好,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希望我把卓越當成自己的公司,多花一份心在公司的帳目上,可我卻連這最基本的一點事都沒辦法做到,我真是……真是……」方晉元懊惱得說不出話來。
「方叔,算了,你別再想這件事了。」甩去心中那份異樣的感覺,卓然拍拍鄰家長輩的肩。「事情發生就發生了,我們該做的事是處理它,並尋求解決之道,一逕地沉溺在錯誤中,對我們是沒有好處的。」
「是啊,你說得有道理,瞧瞧我,真是老糊塗了,這簡單的道理都還得靠你提醒。」方晉元苦笑,對著眼前這個可以說是他看大的男人,心裡多少有幾分的感慨。
「唉!娃娃要是有你一半的能幹懂事就好了。」
卓然的動作稍稍一僵,如果有人能發現的話。
「娃娃怎麼了?」他問,語氣煞是自然。
「唉!別提了,有時候我真懷疑,我跟你才嫁怎麼會生出那麼懶散的丫頭?」提起寶貝女兒,方晉元失笑。
「懶散?會嗎?」卓然隨口應和著,其實要是可以選擇,又因對方是長輩、他不好太唐突地拒絕的話,他實在不想聽到任何有關她的事。
「那是你沒看見而已,而丫頭在你面前像轉了性似的。」
方晉元以為他不信,畢竟女兒先前在他那裡「上班」時是反常的勤快。
「哦?」
「你也知道,娃娃自畢業後就一直賴在家中,什麼事也不做,雖然我們家並不差娃娃工作與否的那份薪水,甚至要我擔作方嬸養她一輩子都不成問題,但那丫頭也實在是懶散得不像話,之前你方嬸看不下去,還吼了她一頓呢!」方晉元洩女兒的底。
卓然被動地聽著,並不想有任何反應的,但他卻不自覺地微笑起來,而且是好一陣子已沒露出過的真心笑容。
「其實我是不急,也跟她說過找工作的事可以慢慢來,但有時也真看不下去她終日無所事事的樣子,所以提議要她到我事務所裡去上班,可沒想到那丫頭就是有借口、有理由,說什麼不想有特權啦:別人知道她是老闆的女兒會對她另眼相看,她不想要這樣啦……總之就是有她說的。」方晉元歎氣。
因為他的提醒,卓然想起兩人小時候,她老是貪玩而吵著讓他抱著走路的事。「娃娃好像從小就是這樣。」卓然陷入回憶。「她小的時候也常常扯些古靈精怪的道理出來,就好像明明是她自己懶得走路,但她就會說想訓練我變得有力氣些,所以才會要我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