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關於昨天的事,那麼……
「那你說吧,大哥有什麼事需要小弟我代勞?」關哲璽認命地問。
相對於關哲璽的認命,關哲澧的態度異常認真----
「我要你接下笠揚。」
這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大哥,你在說什麼?我已經是笠揚的總經理,早就在幫笠揚賣命了,還談什麼接不接下的問題。」關哲璽乾笑,不想繼續談論這個問題。
「哲璽,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笠揚會有今天這局面都是你努力來的!」關哲澧就事論事。」我們兩兄弟心知肚明,大哥我只有設計方面的天分,關於經營管理一事完全是一竅不通,是你加入我的建築事務所之後才將笠揚經營擴展至今天這局面,你不該屈就總經理一職的。」早在兩年前關哲澧就想將負責人的身份讓出來了。
他總覺得這位置該是像哲璽這樣有才能的人來坐才是,只不過當時他一提起就遭到哲璽大力的反對。說什麼笠揚是他們兩兄弟的,用不著分你我,還說什麼哪有弟弟的職務高過哥哥的這一類的話。
總之,在哲璽一堆冠冕堂皇的藉口推托之下,最後沒辦法,他只得忍下這念頭。
忍歸忍,在這兩年當中他逐漸的放手,讓哲璽這總經理全權處理公司的行政事務,為的就是要讓他掌握公司員工的人心與向心力。忍了兩年,當了兩年掛名的負責人後,現在終於讓地找到機會逼哲璽接受擔任負責人的提議了,他怎會傻得不去利用呢?
「你先別跟我說那麼多。」趕在關哲璽想反駁前,關哲澧繼續對他曉以大義,「哲璽,這兩年來我這個董事長有就跟沒有一樣,除了交出設計圖之外,對公司的決策跟經營別說是沒插過手,根本就可以說是沒貢獻的,笠揚要我這掛名董事長又有何用?只是徒增我的困擾而已。」
他一向就不喜歡社交活動,但笠揚董事長的名稱只要掛在他身上,不說那些不必要的巴結、奉承了,許多女人就看在笠揚董事長一職的份上,不知廉恥的對他猛獻慇勤、投懷送抱的……對此,他真可以說是不堪其擾,光是那些女人就夠他受的了。
「大哥……」關哲璽仍努力的想找借口來拒絕。
「別再跟我提什麼『做哥哥的職務不能低於弟弟』之類的廢話,我才不管別人怎麼想,總之我就是要你接下這位子就是了。」
「但是……」關哲璽試圖擠出另個中聽的借口。
事實上,他不願僭越大哥職務自有他的道理,只不過,要他當大哥的面說出來總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一直記得八歲時母親病逝的情景……
當時的父親因承受不住喪妻的哀痛而終日買醉,他們兄弟倆鮮少看到父親有清醒的時候,即使有,父親的關愛、撫慰也全給了身為么兒的他。
年長後的關哲璽才知道,在父親的想法中,十二歲的兒子已過了啼哭、撒嬌的年齡,對於失去母親的傷痛不像正處於急需母親照顧的么兒那般深刻,所以為了彌補么兒失去母親之苦,在他難得清醒時,他心力全耗在么兒的身上,像是討好般的哄著、呵護著。
這一切關哲璽都還記得,而他也知道父親錯了。
失去母親的痛並不會因為年齡的不同而有所不同的!
關哲澧自小個性上就較一般的孩子靜默些,在母親離世後,放學回到家中的他就愈來愈安靜,尤其是在父親清醒時,看到父親的注意力全放在弟弟個人身上,他更是靜默得厲害——若歸咎起來,恐怕就是那時候開始,關哲澧的性格才變得不善與人交際吧?
對關哲澧而言,父親的漠視無疑是母親去世後的第二重傷害,當時的關哲璽年紀小,無法幫助些什麼,年幼的他只知道大哥的心裡難受,常常一個人躲起來舔舐心中的傷口,而對大哥的愧疚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深埋的。
等到他們再大一些,他剛上國時,父親因酒精中毒也撒手人寰了,雖然身後留下一間房子跟些許存款,但也是靠大哥半工半讀才讓他不至於流落到孤兒院,得以一路順利升學,直到有今日的成就。
一切的一切回想起來,關哲璽覺得他欠大哥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他若有什麼功成名就也都該歸功於大哥,這是他個人的小小堅持,也是他一直不願在職務上僭越大哥的原因。
「大哥,現在這樣不好嗎?」關哲璽不懂,為什麼大哥從不爭取什麼,反而老是要他爭取什麼。
他才不想當什麼董事長咧,笠揚是大哥的心血,他只想好好的擴大經營它,讓每個人知道笠揚的大名,也能欣賞到他大哥精心設計的建築物,當然,最好是讓大哥過人的設計天分能揚名立萬,其他的他什麼也不介意。
「當然不好。」對於關哲璽的問題,關哲澧一口反對,「你是一個有經營天分的人,笠揚真真正正交到你的手上會更有作為,幹嘛要我佔著這個位子呢?我的興趣只在設計房子上,能為公司做的就是設計工作罷了,要一個董事長的虛名也沒什麼用,反倒是你,在接洽生意時若少了一個負責人的頭銜就比較不好辦事,這些你能說我說得不對嗎?」
「但這麼多年都這樣過來了,笠揚還不是經營得很好?」關哲璽還是有點無法接受。
「哲璽,我們都知道,你我並不是那種滿足於現狀的人,相信我,大哥要你接下笠揚,出發點也是為了笠揚好,希望你幫笠揚賺進更多的金錢與名氣,而不是要讓你升級來享樂打混的,你覺得替笠揚、或是替我們賺更多的錢不好嗎?」
「我當然想替笠揚賺更多的錢回來。」關哲璽直覺的說道。
「那不就得了!」關哲澧一副一切搞定的表情,「好了,事情就這麼說定了,若你心裡真當我是大哥的話,就乖乖的聽我的,別再多說什麼了。」
這麼重的話關哲澧都說了,關哲璽有拒絕的餘地嗎?
見關哲璽默認的神情,關哲澧心裡鬆了一口氣。
「以後公司就全交給你了。」交代過後的關哲澧開始有心情打趣了。「至於享樂打混的事,那交給大哥就行了。」
「公司的事當然沒問題,不過……」關哲璽笑笑,「關於享樂打混的事可能小弟也要先代大哥領略了。」
在關哲澧開口詢問前.關哲璽自動的進行解說。
「雖然婚禮無法如期進行,但大哥也該想得到,這場風波將使得我跟晨悠沒有寧靜的日子好過,為了我跟晨悠的身心健康、不被流言打倒,也為了已花了錢的蜜月旅行,我們決定還是如期出發,展開為期兩個月的蜜月之旅。」
「兩個月?」關哲澧蹙眉。
會不會太久啊?他記得以前哲璽跟他說過是兩個星期的,怎麼一下子又變成兩個月了?
「沒錯,就是兩個月。」關哲璽聳聳肩,「為了平息流言嘛,只好延長旅行的時日了,一切都是不得已的。」
真是見鬼了看他一副暗自得意的模樣,鬼才相信他的不得已。
面對關哲璽的說辭,關哲澧一肚子的氣無處可發。
也還真虧他說得出口,什麼不得已,不得已個頭!
第四章
看著這間本以為該告別的房間,仲晨悠心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一場婚禮進行與否真的影響很大……
原本,她今天該是在哲璽的家、哲璽的身邊醒來的,但就因為躲過了那場婚禮,她才能繼續睡在這裡,然後一個人獨自醒來----當然,這是因為她的堅持,是以昨夜他們兩人才回到各自的家,要不,關哲璽早就不顧世俗的眼光,按照他的意思將她帶回自己的家中了。
不過,現在實在不是納悶『婚姻將帶給生活多少改變』的好時機,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問題要煩惱。
唉,樂唯那邊……該怎麼交代呢?
想到她跟哲璽昨天的一走了之……仲晨悠知道,事後必定惹出不小的風波,而那些驚訝、議論、指責……一大堆伴隨而來的混亂,勢必會由身為伴娘的樂唯承擔。
一想到這兒,仲晨悠的心裡頭就覺得萬分的過意不去。
不行!她得向樂唯道歉!
作了一次深呼吸,仲晨悠毅然決然的開了房門,大步走出。
「小悠,你終於起來啦?」啃著麵包,秦樂唯含糊的打招呼,旋即又埋首於面前的報紙堆當中。
怎麼……怎麼會這樣?
沒有仲晨悠預期的破口大罵、也沒有一臉苦命相的埋怨,除了手中那個讓她啃得亂七八糟的麵包,以及另一隻手上的剪刀,仲晨悠看不出她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說是報紙堆一點也不為過,仲晨悠大略瞥了一眼,大概市面上出售的報紙全讓她買了一份回來,但仲晨悠沒心思去追究原因,眼前秦樂唯的平靜已足夠讓她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