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谷美寶心生醋意地指控道,恨她先認識了這麼號舉世無雙的美男子。「為什麼他不看我?是不是你叫他以這種方式羞辱我、打擊我的?」
「美寶,這裡沒有外人、沒有爸媽,所以別再指望我讓你。」谷映黎直截了當地瞪視她。這個美寶,沒有一絲關心她也就罷了,居然還無中生有地指責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剛剛差點告別人間!
「讓我?真好笑,到底是誰在讓誰啊!」她的東西都「讓」給她了,她居然厚顏無恥的這麼說。
「一直都是我在忍讓你。」谷映黎乾脆挑明了講,「別再把你失去的一切,都歸咎到我身上,咳……」
她的氣焰竟然這麼高!「你以為你拿到『瀟灑淑女』合約,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谷美寶為免氣勢輸人,一直把音量控制在九十分貝以上。
「事實上這份合約確實是我拿到的,而且我拿得問心無愧。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因此而愧疚,你該反省的是你的工作態度和敬業精神。」這些話她一直沒機會說出口,她很高興終於能一吐為快。遲到早退、動不動就耍脾氣的模特兒,再大牌也會惹人厭。
「你……你憑什麼教訓我?」谷美寶的音調急遽降了好幾個音階,低沉得嚇人。
谷映黎揉著腳踝,淡淡地瞅著她,「隨你怎麼說。」
「你別老是一副我欺負了你的媳婦臉行不行?」谷美寶生氣地瞪著隨意曝曬在陽光下,卻毫不在意的妺妺。她為什麼總是不在乎一切,卻又輕易地拿走一切?不公平!上帝對她不公平。「我不要你在這裡,你馬上給我滾回去。」
「谷姜寶,你別惹我生氣哦!」谷映黎隱藏在心中的怒氣蠢蠢欲動。美寶為何老是拿地出氣,偏要和她針鋒相對,每樣東西非得和她比較不可?
「我就是要氣死你,不行嗎?」谷美寶握緊拳頭揮舞,助長聲勢。
「隨便你,反正我是不會離開外婆家的,要走你走。」唯有這樣方可以使美寶留在這裡,也唯有這樣她才能……
「我不會中計的。」谷美寶沒再嚷嚷,卻出乎她意料地輕笑著。
「中什麼計?」美寶不可能猜到她的意圖。她一向很好激的。
「你想接近剛才那個男人吧!」她止住了笑容,警告道:「別想!我要他。這回你一定搶不過我。」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讓這個男人從她的指間溜走。
無聊!她想要,人家就一定會給嗎?谷映黎動動腳踝,發現已無大礙後,收拾起一旁的輪鞋和背包,再度戴好帽子,看也不想看她,扭頭便走。
「映黎,別走!」谷美寶大喝。
好久沒聽她叫自己映黎了。谷映黎心生不妙地慢下腳步,等待下文。美寶和丹尼一樣,每次這麼叫她準沒好事。
「我們來賭賭看,看誰先得到他。」果然,她邪惡地道出。
「不要。」谷映黎一點也沒興趣,腦海裡不期然地浮現那張冷硬的臉龐。那種人絕對不好惹,她才不想自尋死路。
「不要你就認輸回美國去。」谷美寶僵住笑臉,沒想到她拒絕得這麼乾脆。以前映黎都會陪她賭,從小到大她都一直陪她賭的,不是嗎?她怎麼可以拒絕,沒人搶奪的東西怎麼會有價值!
「我不回去,你又能怎麼樣?」難不成請人將她捆回去嗎?谷映黎不吃她這一套。她已經成熟得能消化地無時無刻不存在的挑釁,也沒有那種心情再陪她玩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遊戲。
望著逐漸走遠的妹妹,谷美寶氣得全身發抖,「反正你一定得陪我賭!」她大叫。她敢忤逆自己,簡直是吃了態心豹子膽。
「管你的。」遠方輕輕飄來這麼一句回答。
「啊——」谷美寶氣得尖叫。
吵死了!離她好幾公尺遠的谷映黎扮個鬼臉,吐吐舌頭,打消了散步的念頭,四平八穩地套上輪鞋,只想盡快拉開噪音。
也該去向外婆打聲招呼了。谷映黎就著濕答答的衣服,通行無阻地滑上白家長廊,憑著記憶找到了老人家最愛待的茶院。
日式的典雅茶院,木門敞開,廊邊古樸、優雅的大樹調皮地將葉子探進廊中汲取涼意。她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房內的瘦小老人。
「哈囉!外婆。」谷映黎出其不意地撲向凝神靜氣、專心品茗的老者,愉悅地猛親她爬滿歲月痕跡的老臉,撒嬌地輕笑,「我好想你哦!」
「映黎嗎?」白老夫人摒退一旁的傭人,不敢相信地推開她,「這麼久沒來看外婆,還敢說想我。」她板起臉,不甚愉悅地脫下她的帽子,仔仔細細瞧她一遍。這丫頭怎麼瘦成這副德行?教她別當什麼模特兒她不聽,一定是學人家節食什麼的。
「我這不就來了嗎?」她像小女孩似地耍賴著。
「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被撲得一身濕的白老大人,端著臉孔瞪視她露得大多、遮得太少的清涼服飾,「太不像話了!」
「好啦!我急著來看我親愛的外婆,沒能來得急換衣服。你就繞了你可愛、無知的外孫女這次,下次我一定收斂。」她摟著外婆,笑得十分阿諛諂媚。
「死丫頭,就會逗我開心。」白老夫人表情依舊嚴厲,眼神卻已放柔,甚至緩緩地綻出千年難得一見的笑容。
「除了我以外,還有誰敢逗你?」她輕快地眨眨眼,調皮的眸光中儘是對老人家堆積多年的想念。
她得以親近外婆,可不是一朝一夕奇跡式促成,而是日積月累慢慢建立而來的。
「貧嘴。」白老夫人放開外孫女,心情大好,親自沖了一杯茶給她喝。「美寶說你搶到一份不錯約合約,是真的嗎?」她銳利地盯著她瞧。
「還不就是那樣。」谷映黎開心地接過茶杯輕啜,對老人家的關注僅投以無奈的白眼,表示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這丫頭還是這麼厚道,從不在人前談論美寶的是非,她就是心疼地這點。白老夫人贊許地點點頭。
「你這次準備待多久?」映黎不想談就算了,反正她可以用眼睛看、用耳朵聽。美寶這孩子嗓門奇大無比,個性雖銳利卻藏不住話,她唯一的優點看來看去好像只有這一項?
「待到外婆嫌我礙眼為止。」她嘻皮笑臉地搭著老人家瘦如枯木的肩膀,心中微微一震。才三年不見,她的外婆怎麼一下子老了這麼多?
「好,那你就留下來,別走了。」白老夫人放柔了莊嚴的容顏,命令地拍拍外孫女。
「當然好。」谷映黎打趣地接話,心頭驀地又是一震。老人家話裡的渴求,她從沒聽過,也從沒想過外婆會這麼想念她,只因她總是表現得那麼堅強、難以親近。這三年來因模特兒工作的關係,她忙得少有機會回來看她,也以為外婆不會在意,說不定還會覺得清靜不少,哪裡知道她居然會想念她。
谷映黎心疼地打量外婆,認真打算回台灣定居的可能。她是真的愛這個古怪的外婆。從小時候母親帶她回娘家開始,她一眼便愛上這個孤僻、古怪的老人,雖然外婆從沒給過她好臉色看,可是母親每年兩次的回台省親,她卻是執迷不悟地一定要隨行,因為外婆那偶爾流露的寂寞,讓她難受。幾年相處下來,她很高興自己的努力有了回報,也慶幸沒有因為老人家難以計數的拒絕而放棄了。
她常常在想,外婆會不會後悔只生兩個孩子?會不會後悔讓唯一貼心的女兒遠嫁美國?會不會後悔嫁給早逝,在黑道上佔有一席之地的外公?外公被仇家殺害後,她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答應唯一的兒子接掌「雲天盟」?明明知道這麼一來,她和兒子相聚的時間勢必少得可憐,還得擔心悲劇重演,她為什麼會答應?
莫非道義已蕩然無存的黑幫男子真有什麼她所領受不到,甚而排拒的魅力,致外婆流戀終生且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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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聽說高雄分部那些老傢伙對你上次下去調解的態度很不滿意。這是怎麼回事?」溫文爾雅的白浩庭,有些替兄弟擔心。
「那些廢物佔位太久,我稍微教訓了他們。」黑豹拿布擦拭他隨身捎帶的獵刀,雖已聽出白龍異於尋常的憂慮,卻仍不為所動地冷著臉,就連偶爾反應情緒的冷眸也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憂慮的訊息。
「這麼說,你真的把五位長老都打成重傷?」他早該知道黑豹的手段有多激進,只是以暴壓暴的結果,受傷害的人往往是自己。
「他們還活著已經不錯了。」黑豹冷硬的口吻,在在地告訴房內的聽眾,「慈悲」是圓或扁,他從來不知道。
白浩庭擔心地望著黑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那五個老傢伙在他沒接掌「雲天盟」前,就因「五色組」掌權太多而對他頗有微詞,亦不贊成他繼任幫主。繼任後,他知道老傢伙對他始終心存二心,並有私吞「雲天盟」高雄地盤及產業的野心,只是礙於「五色組」勢力龐大,故而心存顧忌。